从凌冬至家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慕容轻还没有停好车就看见他家阳台上亮着一盏橘色的小地灯,这个是凌冬至送的,拿爪子一拍就会亮,猫猫们用起来很方便。暖色的灯光里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分立于阳台的两侧,对峙片刻后同时冲向对方,然后就是……鸡飞狗跳。慕容轻脑子一抽,忽然觉得眼下这情景可以给它们配个画外音。
“呔!吾乃佛山蜘蛛侠!不服来战!”
“呔!吾乃滨海老鱼头!来战!”
“……”
慕容轻晃晃脑袋,拎着凌冬至炸的小鱼下了车。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家有熊孩子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它们俩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表现的虽然说不上多么友爱,但都还心平气和,怎么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这么不省心呢?
钥匙在锁眼里一转,房门被推开。
慕容轻有些诧异地推开房门,这种静悄悄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刚才在楼下看到的全武行都是自己的错觉吗?!
阳台上,一大一小两个小动物很友好地并排坐着,一起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刚刚进门的慕容轻,脸上明晃晃的地写着“我很乖”“求奖励”。
慕容轻,“……”
他能假装没看见阳台上还飘着黑色的猫毛吗?还有蜘蛛侠,它的鼻子上带着一道很明显的爪子印,它们真以为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吗?慕容轻觉得眼下这情形真的有点儿棘手。他是不是该买点儿儿童心理学或者儿童教育学方面的书籍来看看呢?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家长,他现在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才科学?
慕容轻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这俩货在他面前表现的特别友爱,他要是这会儿教育它们要和平相处什么的,它们俩能听得进去么?说不定还会当着他的面继续演戏,给他展示一下它们俩的友情有多么牢固……
算了,爱咋咋地吧。孩子大了,想管也管不了了。
慕容轻洗了手,拿出凌冬至炸的小鱼给它们俩当晚饭。
鱼头耸耸鼻子,“这个味道跟平时吃的不太一样。”
“这是冬至做的,”慕容轻说:“他们家里有好几只猫,今天做的多,我就带回来一点儿。要是你们觉得好吃,我以后跟他学学。”
鱼头叼着小鱼三口两口吞下肚,还不忘了拍他的马屁,“哎呀,这手艺也就是一般般吧,跟你平时炸的小鱼相比简直差远了!”
慕容轻瞟了它一眼,没吭声。马屁拍的这么明显,真当自己是傻瓜吗?!
小刺猬倒是老老实实地一直在低头吃东西,时不时还拿小爪子拨拉两下,若是忽略它鼻子上的那道爪子印的话,还真是要被它哄弄过去了。
慕容轻把剩下的炸小鱼放进冰箱里,今晚家里只有这两只,他带回来的小鱼足够它们再吃两天的。
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慕容轻看到屏幕上程桥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接起了电话。他觉得程桥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应该是对程书安的安排有个说法了。
“程先生?”
“小七,”程桥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倦意,“我今天打电话,是想要代表程家向你道歉。”
慕容轻心说,代表程家?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现在面对的程家是一个整体?这是道歉还是威胁?或者二者皆有?
慕容轻淡淡说道:“程先生请放心,那段录音我已经删掉了,并没有其他的备份。”
程桥轻轻叹了口气,“程书安已经去了美国,家里希望他多读两年书,然后接手家里在那边的生意。昨天下午的飞机。”
这句话的意思是程书安已经被送走了?轻易不会回来了?
慕容轻蹲在阳台上摸了摸鱼头的脑袋,真心实意地笑了,“我相信程少一定会把程氏在美国的生意发扬光大。”最好他能在那里落地生根,一辈子只祸害外国人,再不会有机会回来祸害自己的同胞。
程桥自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说:“拍卖行给你那张卡你还留着吧?”
“是的,”慕容轻自然猜到接下来会有什么戏码,他也是相当期待的——大户人家的孩子闯了祸,除了拿权势压之外,就是拿钞票来砸。慕容轻多识趣的一个人呐,从不会有机会让他们拿权势来压自己,那么剩下的,当然就是第二条了。
程桥果然说道:“书安做的事情,我们都觉得很抱歉,所以希望能对你做一些补偿。还请你不要推辞。”
“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我是非常能理解的。”慕容轻嘴边的笑容加深,“程先生应该知道,我所求的,不过是平安度日而已。”言外之意,别人不来找我麻烦,我一定拿着你家的钱老老实实过日子,不会跟程家别苗头。
程桥自然听得懂,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可以再安抚安抚慕容轻,说一些以后可以在生意上帮忙的客套话。但是电话对面的人是慕容轻,慕容轻在他心里是不同的,他虽然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种不同,但是他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与任何人都不同。
“对不起,”程桥沉默片刻,轻声说:“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因我而起。”
“您别这么说,”慕容轻的语气也愈发正经起来,“不管怎么说,程家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事,相反程先生还帮了我大忙。小七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势单力孤,绝对不会头脑不清的去跟程家结仇。但是他与程桥之间的交情,只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让慕容轻多少有些遗憾。他一直觉得程桥是一个好人,他或许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助人为乐的好人,但是他传授给他很多经验,没有程桥那半个月的提点他也不可能对南方的古玩市场有那么清楚的了解。
程桥在他的心目中,其实是半个商人、四分之一个熟人外加四分之一个老师。
这一点,慕容轻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
大概是吃饱了肚子都懒得动的缘故,鱼头和蜘蛛侠都消停了。一个大模大样地趴在阳台中间眯着眼睛打盹儿,另一个缩在角落的花盆后面默默地划地盘,看来它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嗯,他在家的时候互不打扰什么的。
慕容轻观察了它们一会儿,正要起身去卧室,手机又响了。
是裴戎打来的。
慕容轻接起电话,就听那边的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喂?喂?小七?”
慕容轻被他这声音给吓了一跳,“你这干嘛呢?”
“集训,”裴戎喘着粗气说:“被教官罚着跑圈……”
慕容轻,“……”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慕容轻心想,被罚跑圈还不消停,喘成那样了还有气打电话,一张嘴忙的过来吗?够喘气的吗?
“等下熄灯手机就要上缴了,”裴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所以只能抓紧时间问你个事儿。是公事。”
慕容轻听着他的声音,觉得自己的气管到肺全都跟着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你快说吧。”
“瓷器,牡丹的图案,有什么讲究吗?”裴戎问他,“看不出是不是古董。”
慕容轻想了想,“没什么讲究。牡丹寓意富贵,是很吉祥的象征。从古到今的的工艺品制作都很喜欢用这个图案。问这个干嘛?”
裴戎说:“凶杀现场有这么一个东西,我们怀疑不是死者的东西。”
慕容轻犹豫了一下,他不是爱揽事儿的人,但是裴戎的说法又实在让他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器形?”
“器形啊,”裴戎琢磨了一会儿,“脖子长长的,有个圆肚子。”
慕容轻忽然有种自己是在跟小刺猬说话的感觉,忍住擦汗的冲动问道:“小口、直颈、颈侧双耳?”
裴戎晕了,“双耳是什么东西?”瓶子上长耳朵吗?
“就像两个小把手似的。”慕容轻也有点儿晕,这货的爷爷不是挺懂这些的么,怎么他外行的这么彻底?
“对。”一说把手,裴戎立刻就懂了,“挺细的。”
“抱月瓶,也叫宝月瓶,”慕容轻说:“明代永乐、宣德年间景德镇窑常见器物,清代雍乾时期仿品比较多。你们这个送去鉴定过了吗?”
“还没来得及鉴定呢。”裴戎呼哧呼哧地说:“这东西有什么讲究吗?”
慕容轻觉得他问的没头没脑的,“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能让我见见实物吗?”只凭他一个外行的讲述,他能猜出个器形就不错了。
裴戎想了想,“等我去申请一下。”
慕容轻又问他,“你现在是去特警队报道了?是特警队在集训?”
“是啊,提前报到了。”裴戎唉声叹气地说:“不知道谁提的,非让先搞个集训。老子都快跑散架了……”
慕容轻同情地问他,“要跑多远?”
“负重二十公斤跑完五千米……”
慕容轻刚想说,好像也没多远。就听裴戎补充说:“早上跑一遍,白天训练一整天,晚上还得加这么一道夜宵……”
慕容轻默默地擦一把汗,“哥哥你加油吧。”
作者有话要说:又有案子需要小七帮忙了~
我们这里今天刮大风,户外活动就别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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