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他全身的血脉急速扩张,游走不定,冲击着他身体中被阻滞的经脉,他腰以下被埋住的双腿忽地觉得烫热无比,他不由自主地双足一顿,接着,他整个身体竟冲开周遭的黄土,中坑中一跃而起,黄土四处乱洒,赵正的身体在坑中乱蹦两三个来回,最后,他竟蹦出了坑外。
足足有六尺多高。
这一景象惊呆了所有的人,山羊胡子哑口了,短胡子甩剑后脱力的手臂也仿佛因惊讶而怔住不再颤抖了。
赵正此时唯一的感觉却只有痛,不顾一切的痛,他呲牙咧嘴地惨叫着,他的四肢却不安分乱摇乱摆着,他急速地窜动着,疼痛已经使他不能安分于一处,他从这边蹦到那边,又从那边窜到这边,他的信念里只剩下了一个痛字,他的身形晃动,体内有莫名的无知的巨大的力量生发出来,迫使他以奔跑这种方式来减轻一些疼痛。
但他的肩背上却没有热血洋溢出来,鲜血满溢在剑插入之处,似是被一种无形的气禁锢着,却是一点也洒落不出来。
赵正的身形窜动着,在妖群之中随意穿插而入,有妖人要去触摸他的时候,赵正的身形已从他们的爪间滑掉。
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赵正来来回回地在坑外妖群中窜动了十几个来回,疼痛似乎减弱了一些,但仍然是火辣辣的,好像奔跑起来扇起的风能给他一点点的舒服。
妖人的面目与他近在咫尺,但是赵正却是无法自已,实在是太疼了,这种疼的感觉甚至可以使他忽略掉除此之外的一切的,并且将除此之外的一切视而不见。
待他的速度稍微减缓一些的时候,牛头人出击了。
他想到自己实在是走眼了,以后一定要非常深信“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句古谚。
刚才赵正的奔速他连看都看的眼花,更不用说是出击了。
现在赵正的速度终于有一点点缓慢了下来,
牛头人看准赵正奔来的反向,他的冷的僵硬的武器再次出击,待赵正身子靠近一些,那黑色的又长又细的绳索一样的东西扑向赵正,确切地说,是扑向赵正肩背上的肩膀,它缠绕住剑柄,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硬生生地把剑从赵正的肩背上拔了出来。
攻击敌人的要害,这是出奇制胜的绝招。
剑带着一长串的血滴脱离了赵正的身体。
同时,赵正的头发涨了起来,迎向脱离了他身体的血液,但迎向血液时头发却毫不能粘滞住,那一长串的血滴也并不落地,依然原封不动地回到了赵正的伤口里,头发再次迎向他的伤口时,他的伤口却在刹那间不合时宜地急速地愈合了。
头发在赵正肩背徘徊片刻,无处安身,又回到头顶蜷缩了起来。
但疼痛却是不能急速地挥散的。
这种滋味实在是不亚于剑插入赵正身体时的滋味。
痛!痛!痛!剧烈的痛!!!
赵正的发狂一般的一声长长的凄厉惨叫声,他都有将自己的喉咙都叫破的疼痛。
牛头妖真是心肠狠毒,生而为妖,却有着人一样歹毒的心肠。
赵正此刻有着发狂的疼痛,他的手足乱抓着,一下子扑到离自己最近的牛头人,他不顾一切地紧紧地拽住了牛头人头上的双角。
双角滑手而冰凉,但赵正死死地攥了住,这冰凉似乎也能传递到他背部,使他的疼痛有所减轻。
牛头人想不到来人如此勇猛,他双角猛力一甩,将赵正的身体甩的翻了一个跟头,将赵正从他的前面甩到了他的后面,赵正的身体虽然变换了位置,但他的双手扔死死地抓着牛头人的双角,这仿佛已成为了他的救命草,至死不能松手。
牛头人要发疯了,甩之不掉的人,他的坚硬的长武器再次出击,这次亦是攻向赵正的要害之处,脖颈。
赵正的脖颈上被密密麻麻地围上了十几圈,然后赵正感到的是窒息,然而他更感到的是口唇间憋的难受,无处发泄。
于是,他低下头,不分青红皂白地咬向牛头人的脊背。
他这时已有些神志不清了,他被自身的感觉指引着,一步一步地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喉咙间憋的要命,要发泄,无处发泄,咬下去,这样可以好受一些。
但牛头人皮厚肉粗,赵正两排牙齿咬下去的时候,先是遇到厚厚的僵硬的阻滞,接着,他听到牛头人痛苦的一声惨叫,就跟他刚才的惨叫声一摸一样,接着,他的咬噬处松软,接着,有咸咸的浓稠的液体满溢了他的整个口腔,而且这液体还有一股浓厚的臭味。
赵正只觉喉咙中一呕,他立刻便张嘴大呕起来,嘴里浓厚的液体流了一地,除此之外,赵正什么也吐不出来,他喉咙里干呕一阵,这时他的头发似乎也嗅到了血液的味道,不失时机地迎向了牛头人的伤口。
只可惜牛头人的伤口不能向赵正一样快速地愈合,赵正的头发见缝插针一样地聚拢向牛头人的伤口,并且密密麻麻地钻进了他的伤口。
从未有过的肉体之痛苦。
牛头人在剧痛之中还不忘大叫一声:“妖……怪!”
是啊!除了妖怪,谁还能行使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头发恣意地牛头人身体中游走着,牛头人痛苦的已倒在地上翻滚,连勒住赵正脖子的武器也松软了下来,赵正此时也正好发泄完了疼痛,肩背不再疼的厉害了,被头发一带,身体也随着牛头人倒在地上。
这在微妙的时间之中发生的事情。
待众妖人们拢过来的时候,牛头人的身体已经软塌塌的很难在动上一动了,他们聚拢过来的时候,正是赵正的头发吸完了血,乌黑光泽的时候,然后,他们就看见赵正的头发向他们一甩,那头发就像针一般的扎向小妖们,挨得最近的几个小妖立即受难,只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急速向头发蔓去,要想挣脱来时,全身上下手足一片虚软。
其余的小妖见此情状,立刻做鸟兽散。
小妖们一时都逃遁的不见觅处。
不逾时,疯狂的夜里立即就很安静了。
赵正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上下泌出了细细的一层汗,不时地感受到一丝丝的凉意,他背上的伤全然没了感觉,似乎是好了,又似乎是麻木了,刚才如梦如幻发生的都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吗?
他的头发披散着,一副如疯似狂的模样。
在他的脚下,牛头人的身子僵硬地俯卧着,两只弯角被孤零零地撇在一边,不知是何时被赵正生生地从牛头人的脑袋上折了下来,角上还带有淤血,乌黑而腥臭。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