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端坐多时,由于坐姿不雅,此时双腿有些麻木了。
慢慢地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腿脚。
赵正低首道:“前辈。”
无名子“嗯”一声道:“我也不问你来历了,察你心性,亦是良善之人,只是此时尚有阻碍,你就此去吧!”
声音平和,一如师长之教诲。
赵正心中顿感一阵温暖,想到沈灿若如此待他师父,心中不觉有些酸楚起来。
当下想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下作了一揖,道:“弟子告退了。”
转身待走。
正在这时,却听得一阵喧嚷之声熙熙攘攘的传进洞来,接着,十几个身穿道服的弟子奔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年轻弟子向无名子行礼道:“打扰师叔清修。”
无名子本是被监禁于此,何来清修之说,众道士此来,定有他因。
果不其然,众道士见洞中有了生人,脸上都是一喜,径直奔进洞来,便将赵正团团围在了核心,
先前向无名子行礼的那名年轻道士又道:“弟子是善地门下,奉宗师法旨前来擒获妖人,望师叔允诺。”
无名子不知为什么与若儿同来之人为何没有同去,现下既然被人发现,自己还怎好庇护,当下便点了点头,道:“他并非妖人,只是迷路误入此处的,你们好自为之,去吧。”
那年轻道士谢过无名子,朝众人使个眼色,其他道士便上前将赵正擒获了住。
赵正来不及反抗,心思还完全在故事中回荡,束手便被擒了。
众弟子将他喧嚷着走出洞口时,赵正不禁目呆,原来洞外几个道士正捆绑着一人等候他们,那捆绑着之人却是无柄。
赵正苦笑一下。
无柄狠目瞪一眼赵正,仿佛是因为赵正他才到此地步的。
赵正没有话要说,任由众道士将他与无柄簇拥着,走下一道蜿蜒的小道,径向一处高耸的殿堂而去。
众人迤逦而行,都不说一句话,道士们面无表情,紧紧地簇拥在赵正和无柄身前,深怕他俩逃脱。
前方不远处是一片两崖相接的缝隙,宽窄仅能容人侧身而过,众道士都掣剑入鞘,拽着赵正无柄两人从缝隙间窄窄挤过。
山石贴脸而过,刮得赵正脸上好不生疼。
道士们走得极为熟稔,并不见一毫吃力。
正行的极为艰难之时,赵正的头发忽然篷的一下暴胀了开来,想吸足了气一般,一股大力狠命地将他往高处拽了起来,他手足被缚,身遭前后又有两名道士相守,这一大力相拉,赵正顿时便如一件物事般在缝隙间被往外扯去,两名道士大惊,大叫妖人要逃,双双伸臂把赵正胳膊扯住。
头顶力道不断生发,头皮被倒拽的痛不可抑,赵正的第一反应便是石之纷如。
他大叫道:“你疯了,快放开我。”
崖隙窄如羊肠,众道士施展不开手脚,无柄趁此时机也抖着身子,想要脱出束缚。
道士们奋力相阻,窄窄之地,混乱成了一片。
道士叫喊之声赵正惨叫之声,顿时喧嚷起来。
正在这时,忽地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柔和之力,众人只觉身子一轻,便都烟腾腾地当空直上,一直有两丈之高,甫甫出了那石隙,那柔和之力环绕一圈,忽地消逝,众人身子一沉,纷纷从空中坠了下来,都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众道士都个个跌得呲牙咧嘴,不问青红皂白,都纷纷拿起拳头向赵正砸去,口中喊着:“好你个妖人。”
赵正此时觉得头皮好些了许多,鼓胀的头发也松懈了下来。
左脸已在石上蹭破了皮,他还未抬头时,脑袋上就受了几个暴砸。
这时却听一个柔和的声音到:“住手。”
众道士猛然心惊,都住了手,慌忙站立起来,整整衣冠。
只见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站在当地,长身伟立,两道剑眉使得整个面部威严十足。
他的声音亦是十分柔和,道:“这两人可是你们擒获的妖人?”
一弟子应道:“是。师父。”
那中年人“嗯”了一声,眼睛向着赵正无柄注视了好一会,摇摇头道:“这两人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并非妖人,速速遣送下山。”
说完,大袖一挥,扭头而行。
众弟子面面相觑,望着师父转身离去的背影都一言难发。
他们辛辛苦苦擒来的妖人,师父竟这样一句话就让放走。
而且不问了所以然,竟连妖人的口供都不问上一句。
众弟子奇怪,赵正无柄更是奇怪。
赵正心想,方才石之纷如发威,这中年人一定望见了,为什么视若无睹呢?他能看出我不是妖人.难道就看不出无柄是妖人吗?
方才运送我们至此的那股柔和之力,一定是这中年人所发,看他也并非等闲之人,如何这样倏忽就要纵放走妖人无柄呢?
赵正不经意地看了无柄一眼,却没想无柄无神的双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他好像对这个世界什么也不感兴趣了,只是对自己感兴趣。
众道士窃窃私语着什么,又簇拥着赵正和无柄从原路走回。
那块空地上,那个中年人静静地看着众人走远,眼光并未一动,许久,他的眉头颤了颤,接着,眼光朝四周环顾了一圈,四周空寂,除了道士们走过扑起的乱乱的尘土,什么也没有。
这时,只听得身后一个短短的声音说道:“宗主。”
那中年男子回头,身后那人身材矮矮,相貌粗犷。
那矮子道:“宗主的意思是……”
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喉咙中哼了一下,脸色严峻,在他身后的身后,一块数丈高的石壁上,如水般流淌着四个大字:谷神不死。
每个字都硕大如斗,趣÷阁力都朝地面倾斜,似是水之就地,字体框架亦是软软的,如水之波纹跌宕。
那中年人注视着这四个字,一语不发,矮子也转目看去,看得一会,忽觉全身血脉似是鼓胀欲出,面部青茎跳跃,一时便经受不住了,他急忙闭目,调理一下内息,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体内气血平稳了下来。
他抬头注目中年男子,见他还目不转瞬地望着石壁上流淌欲下的这四个字。
矮子见他心平气和,脸上血气丝毫未变,躬身拜倒在地面,道:“恭喜宗主,谷神不死已达三层境界了。”
中年男子从石壁上移开眼光,轻轻呼出一丝气来,道:“气为血帅,血为气母,气行则血行,你方才心情太有些激动了。”
矮子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