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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冰释前嫌(1 / 1)

百里春雪一直埋伏在绿意轩附近,见连掌柜都退出来了,雨落却久未出来,他藏不住了,从手腕处解下一串竹骨手链,两端向外一扯,手链顿时活了起来,在地上原地转着圈蜿蜒爬行起来。百里春雪生怕动静太大,连忙用脚踩住了手链的一端,拔下发间插着的那根荆钗,裉在手链第四节上,手链立刻停了下来。

他手握着手链,面色凝重地望向绿意轩,心想:“要不是实在着急,我断不可能放一个半成品去探路。”他挑了挑眉头,从胸口掏出一个逼真的蛇皮套,一节一节套到手链上,待套到第四节的时候,他顿了一下,猛地拿开了荆钗,手链又像个小蛇一样在他手间挣扎。他可以预想这条手链或许会在半路就歇菜,然后引起守门侍卫注意,自己暴露。可能手链到了门口,无法精准地排出毒气,自己暴露。可能手链到位了,毒也放了,毒量不够,或被一阵风吹散,自己暴露。自己暴露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目前还未制作过一个无法达到预期效果的机关,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嘛。

想到这他望向手里手链的脸色更难看了。机关是他十八年生活的全部,是他全部的骄傲,他还没有做好在这方面失败的准备。

“死就死吧。”他在心中暗使了一把劲,将手链向前送了出去。

手链慢慢悠悠地向前爬去,爬到一半,就前不前后不后地裉在原地,正夹在地上两片阴影的中间的光亮处。这强光映射下,门口的守卫自看得清晰,虽然这状若小蛇的东西看着并无什么攻击性,可他们还是很谨慎地派出一人来查看。

见放出的手链这么不争气,百里春雪的心凉了半截,他实在没有理由冲进绿意轩内看个究竟,毕竟他也知道辛竹没理由害雨落,可是他就是不放心。

守卫低头见这个奇怪造型的小蛇,还以为是谁家小孩的玩具,一脚踢了出去,手链被狠狠摔在树上,可正打在韧性很足的树枝上,结果掠过那来查看的守卫头顶,直接掉在了绿意轩门口。并且像无意中触发了某个机关一样,绿色的毒气瞬间喷散出来,毒性很强,守卫们没来及张嘴,便纷纷倒下。那个倒霉的最先来查看的守卫,被突然窜出的百里春雪一脚踢在下巴上,也昏厥了过去。

百里春雪将蛇状手链又重新套上自己的手腕,读者朋友,您若问为何他没被毒气伤到,很简单,他制造的东西又岂会伤到他自己呢?

要说百里春雪“艳福不浅”,他不仅看到了王水安的酮体也恰巧撞见了辛竹正解雨落衣服的一幕。没错,他一进门就见雨落人事不省,辛竹则一脸情欲地亲吻着雨落**的身体。

百里春雪摸了摸自己脸上蒙的布,确定自己蒙着面后,他陡然生出了手刃辛竹的可怕念头。他其实害怕让天下人知道是百里春雪杀了国君唯一的继承人,可作为他自己,就好像亲眼看到自己家闺女被人亲手夺了贞操一样,不杀他还留着他啊。

最后,他咬咬牙,将手链剩下的毒气喷向辛竹,只将雨落带走了。

出门后,他御起轻功,其间一手抱着雨落,一手将腰带展开,展成轻盈的油纸步,不知他按了哪里的开关,两个机械臂破出他的外衣,撑着油纸伞,顺风而行。

对襄都百里春雪不甚了解,襄都虽与樱庭比邻,但雨落情况不明,也不好奔波。他一个人闯荡江湖多年,虽然天下之大,处处都可为家,但让他觉得最安心的还是荒郊野岭无人处,于是他便下意识地将雨落往偏僻远人处带。

等飞到没有再不见房屋灯火处,他开始不断呼唤雨落,可他握在手中的雨落的腰身却像是没骨头的水蛇一样,就那么软软地折在他臂弯中。只有手臂处传来的温度还能给他带来些许安慰,雨落还活着。就这么叫了很久,他实在觉得不妙,于是降落在一处池沼中,拖着雨落大跨了几步,来到硕大的石拱桥下,这里以前是片大湖,自十五年前的天灾天降烈火,将这里的植被烧个精光,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干脆将油纸步就这么扔进了池沼,解开外衣,将小小的雨落裹进去,然后将她扶在膝间。雨落睡得很沉,好似尚在襁褓的婴孩般,呼吸匀长。

百里春雪解下腰间的水袋,倒了捧水在手心,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向雨落脸上洒水。如此反复了几次,雨落仍旧安静地沉睡着,没有半点反应。

“死了?又有呼吸。没死?又没呼吸。”百里春雪一脸焦虑地看着雨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好。

但说来也奇怪,他此刻一点也没想要是以雅在,或者谁谁在救醒她就好了。应该说,他倒有点享受在这万籁俱寂的星空辽原下,与雨落独处。

“身上摸上去一把骨头,脸也长得平常,怎么就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为你卖命呢?哎呀,这有灵力就是好,随随便便就能蛊惑人心。“百里春雪低下头,仔细端详过雨落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说罢,他无奈地抬头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以雅,也不收个女徒弟什么的,专门来照顾你。我照顾你?它怎么照顾嘛。“他又长叹了一声,怕雨落冷,将裹在她身上的外衣拽平整了些。

他面色凝重地望着雨落的睡颜,想到:”也没听说太子会法术啊。这要是平常的蒙汗药,我救她出来这些时间也该醒了。哎呀,这要是不寻常的蒙汗药,我也没办法啊。“

就此,他僵硬地抱着雨落,陷入僵局。进一步,救不醒她带不走,退一步,送回府衙,这不是又一次羊入虎口嘛。

呆坐了有一回,百里春雪突然想到有一次他也是着了人家的道,眼看就要失去意识,他心一横,使劲咬了一口舌根,顿时就清醒了过来。他用手使劲挠了挠头,望向雨落,心里嘀咕着放哪里的血呢。正在他目光游移在雨落身上时,他又想到,打开们营救她时,瞥到的嫩白光滑的雪肌,他浑身不禁一颤,下意识地使劲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暗骂自己:”想什么呢。“

可这不骂还好,一骂,雨落雪白的身体就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中回放。他把头仰得很高,恨不得即刻就把雨落从自己怀里扔出去,冷汗涔涔地想:“妖精,她一定是个妖精。”

他蹲其身,引出机械臂,想要用它们来支撑雨落,可还没等机械臂彻底伸直,雨落突然自己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双手一立,作势就要掐住百里春雪得脖子。百里春雪刚要发作,定睛一看,却见雨落眼嘴紧闭,但却像是能看到自己一般,向自己袭来。他控制机械臂钳制住她得肩膀,但雨落却像疯了一样不受控制,机械臂发出阵阵火花。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百里春雪抬起手腕,那条先前放倒一众人的手链的毒气,却对雨落丝毫不起效果。

百里春雪手忙脚乱地躲闪腾挪着,并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明明刚才还琢磨着放人家的血,现在她真的要弄死我了,我却连抓她手腕一下都不敢,生怕弄疼了她。百里春雪啊,百里春雪,你可真是墨迹!”

雨落好似永远不会疲累一般,认准了百里春雪,发了狠地就要捏断他的脖子。百里春雪的体力渐渐落了下风,再加之,他不舍得真对雨落动粗,好几次都要被抓住。

好在百里春雪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韧性和耐力,他深知就算是世上最精妙的机关也有停止运转的那天,他愿意跟雨落就这么耗下去,而且他有自信定能找出雨落的漏洞。

百里春雪的心脏因长时间持续的剧烈运动而疯狂跳动,他已经胸闷得近乎透不过气来,汗水将他最外面的衣服也已打湿,他只是下意识地躲闪着雨落,已感觉不到身体的运动。

终于,天边泛起鱼肚白,雨落的手突然僵在半空,而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瘫倒在地。百里春雪也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跪倒在地,用手紧紧地捂着心脏大口地喘着粗气。

百里春雪听到雨落的方向又有了动静,他想抬头去看,可是已无力去做这个最简单的动作。

他自嘲地笑了笑,想起曾有人对他说过,他这一生会死在“心软”二字上。

想象中的痛下杀手并没有到来,反而是雨落一句怯生生的“春雪”,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应答了一声,向后一仰,坐在了地上,见雨落的双眼已恢复了清明,对她道:“你醒了?”

雨落也是如落汤鸡般,浑身是汗,她起身想要去扶百里春雪,却腿一软,直接趴着摔到了地上,蹭得一脸的灰尘。

百里春雪被逗得一笑,牵扯着肚子上的肌肉生疼。

雨落见百里春雪笑了,也冲他憨憨地一笑,晃晃悠悠地坐起身。

“你刚刚是怎么了?”百里春雪一脸费解地望着雨落道。

雨落见百里春雪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身上凌乱的衣衫整了整,道:“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那个太子...”百里春雪本想说下去,却又怕勾起雨落什么不好的记忆,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雨落毫不介意地冲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会有这么尴尬的一天,却没想到是发生在这里,对象还是竹哥哥。”

百里春雪愤愤不平地说道:“你还认他是竹哥哥,我看这个废物太子,真本事没有多少,花花肠子倒不少。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我想想就觉得恶心!”

雨落回想起了她晕倒前发生的一切,可是她又犹豫着要不要将给百里春雪听。

在百里春雪看来,雨落这副眉头深锁的踌躇表情,却是怕他担心。他抿了抿嘴,故作轻松地说道:“看开点好,看开点好。”

“春雪,你可不可以不把你看到的告诉雅姑姑他们啊。”雨落极为诚恳地望着百里春雪道。

百里春雪叹道:“不告诉她倒是可以。你放心,这口气,我替你出。”

雨落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发生了这件事,我倒是着实松了口气。以前,他并没有直接伤害我,我总念着我们在樱庭上的情谊,没法对他狠下心来。而这次,我看见他眼里的杀意,便不会再退缩。我是绝不会任人宰割的。”

百里春雪望着雨落又连连叹了好几口气,道:“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坚强过头了。”

雨落仰头朗笑了几声,直了直身子,说道:“我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过你科举时的策论,最吸引我的就是你的确在很诚恳地呼吁男女平等。那么,世人都要男子坚强,女子又有什么不自强的道理呢?”

百里春雪一愣,显然是没料到雨落会如此说,他失笑地摇了摇头,叹道:“早知朝廷如此完蛋,我才懒得考那破科举。”

雨落道:“哎呀,说什么呢。你不去参加科举我又怎么能认识你这个文武双全的状元制裁呢。”

“你打趣我是不是。”百里春雪没好气地说道。

雨落知道他还为赵天晗那个冒牌武状元的事生气,便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才不是!我说的是真心话。”她抿了抿嘴,“天啊,我也越想越气,我们当时就应该真弄死他。”

“这么可怕的吗?”百里春雪笑着望向雨落。

雨落一叉腰,道:“还有更可怕的想法呢。所有德不配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草包官员统统杀掉才解气!”

“哦?那无能的君主和贵族呢?”

雨落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苦恼地垂下了头,老实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我总有种感觉,你与晟樱国皇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单单是情爱那么简单。”百里春雪深深地望着雨落,似要把她看穿。

雨落迎上了百里春雪审视的目光,她眉眼弯弯,笑道:“既然你如此感兴趣,何不继续陪我走下去,看看我到底是哪路神仙。”

百里春雪浅笑道:“这倒是有趣。只要你先赔我修理机械臂的银子。”

雨落撅着嘴,道:“要不我利用官务之便,给樱庭提供点财路?毕竟我也是个不爱敛财的主。”

百里春雪佯怒道:“没银子啊?那你的这个提议还是放一放吧。”

雨落讨好地说道:“春雪...春雪哥哥...别走了吧,以后都留下来照顾我好吗?”

百里春雪坚定地冲雨落摇了摇头,道:“我走了,以雅怎么办。”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提到以雅,也是他第一次想到她。

雨落低下头,道:“我也想雅姑姑了。不知道她和水安什么时候能回来。春雪,要不你这次把我抢出来的机会,我们偷偷回京看看他们吧。”

“那襄都怎么办?”

“襄都逐日宗的事已经平息了,又有竹哥哥坐镇。他以太子的身份来此,是不会让襄都混乱的。而且...”她一副要哭的表情,搓了搓鼻子,道:“而且我暂时还不想见到他,就陪我回京都一趟嘛,就当让我散散心。”

“你这样也太不负责了吧。”百里春雪道。

雨落伸了个懒腰,正了正坐着的姿势,对他道:“天下太平,何须庸官。襄都现在有我没我都一样,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带,我们怎么赶路。”

雨落本想说她可以像来时一样,运功飞行,可是她很快便感应到自己的身体很沉,并无半点灵力波动,她只当是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便对百里春雪说道:“怕什么,你一身本事,我也一身本事,还能饿死不成。就这么赶路走过去呗。”

“怕是你到了,以雅他们也回来了。你失踪的消息一传到京都,他们就得回来。”

“不怕,我了解竹哥哥,他不会那么快把我失踪的消息散播出去的。况且就算以雅知道了,她也不会,贸然就回来的,我看的出来,她待水安很不同,是不会让他没恢复好,就长途奔波的。”

百里春雪不自然地别过头,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天也亮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出了襄都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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