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戎并非此次出征的主将,再者他带走三千人都是他自己原有的本部人马,人数也算不上多,也就是平时将领正常出巡时的人马数量,抽走了对整个寒洲战况也没有什么影响。但实在是他身份特殊,谁也不敢对他这番举动视而不见,得知之后倒还只恨他带的人少了。
本来匈奴抢得了泔潼的粮食财帛退走草原深处,驻守此处的军队也算是差强人意的抵御住了外族的进犯,一方远遁退走一方有心无力深入追袭,是个彼此心知肚明不谋而合地偃旗息鼓的休战结局。再有更多不忿,也只有各自休养操练,整顿特务军各,只待来年再战。
可周继戎他这一跑不得了,这下子谁都别想闲着了,一干中原来的将领没人敢等闲视之,本打算就地练兵的将帅们不得不改了原本循序渐进的练兵计划,一面咬住了退走的匈奴不断追击,又派出大量斥侯进入草原打探周继戎的下落,另一方面则召集整顿军队,准备随时进入草原接应支援。不过大军开拨并非易事,光是粮草用度也得准备几日,再加上周继戎这邻居家的地盘当作自家的后花园溜达的话也不全是吹牛,不说对草原深处的王旗所在之处了若指掌,大致的部落分布却是极熟悉的,一路竟没落下什么踪迹。
也没人知道他的目标所在,这数量可观的斥侯将方圆百余里都筛了一遍,都不曾找到一行人的下落。直把此次领兵的主帅弄得着急上火,手底下军队虽已整装侍待发,然而茫茫草海,却不知该指挥他们住何处去才能寻得到那位不着调的小王爷。
反而是謇洲当地原属于周继戎的一众人虽然也担忧,但对草原的形势更为了解,更不知打那来的对周继戎信心十足,反而要比朝廷来人要更为镇定一些,见他们忧虑焦躁,还能反过来安慰他们一二,只道是周小侯爷不是头一回深入草原,自然会小心行事云云。
这两方人马倒也好分辨,进行来的大军都称依着现在的品阶称周继戎为小王爷,只有寒洲军士还依沿有旧称不曾改口,提起周继戎来,依然是小侯爷如何如何。
就凭这么无着无落的一句话,众人那能就此放下心来,相视唯有苦笑,心里把周继戎这位任妄为的祖宗从头到脚都腹诽了几个来回,却也只好盼着他当真知道什么叫分寸把握,能够谨慎行事,千万别出什么差池闪失,早日蛱平安安地回来。
大军虽然不知该往保处驰援,也只好先做好能够随时开拨的准备,陈兵在寒洲和草原交界之处,以备不时之需。
好在这一次周继戎总算有点人性,还知道照顾到被他丢在寒洲睥众将士的军心,不论是他带去的军士还是一众江湖人士都有自己传递消息的办法,数日后总算是递了信回来,先是报了个平安,吩咐众将好生练兵守城不可有一日量时的懈怠,又说他会在起北风之前回来,就这么寥寥数语,也不说他在那里要干什么。
那信实在很有周小王爷的风格,只让人看了想跳脚抓狂,非但不能令人解忧,反而更添了几分焦头烂额——起北风那得快到秋冬之际,离现在还有两三个月啊祖宗!您就带那么点人马去的可是敌人的老巢,真当是您家后花园了!匈奴号称的二十万大军虽然是虚数,但退回去的怎么也有十几万人,可千万别叫你给遇上啊祖宗!
如此种种担忧,不一而足。
但数日之后,第二封信便又到了,仍旧是不痛不痒的几句话。此后每过上数日,总会有书信如约而至,信里就那么干巴巴的几句话,总算是没有断了联系。再住后来,折返的不光是信件,还有陆陆续续的小队带着大量的马匹和一些金银回来,总算是知道了周继戎一行人还算平安无恙。
不过周继戎趁着匈奴后方空虚干这反抄对方老巢的事,人马虽然不多,反而更机动灵活,往往是来去如风行踪不定,这些人数日前同他分开,却已经说不清楚他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种事前期还好,到得后来,对方有所觉察之后自然会警惕起来,越发不容易得手的同时,风险也会越来越大,实在令人替他提心吊胆。
然而这天底下大概也真有气运一说,周继戎除了幼年时刚死了老子和离开兄长的最初倒霉催的那两年,一直横行无忌这么多年,向来是胜多败少逢凶化吉。这次天道也依旧眷顾于他。总算真如他所说,在秋风渐凉的时侯,一行人平平安安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也不能算是毫发无伤,人数比他们出发时还是少了上百,而周继戎更是包了只胳膊。不过人人皆是一付扬眉吐气的模样。
一行人也不入沿途的城镇,径自打马直奔寒洲城内。
周继戎刚刚着人安排了阎素一行人的食宿,这才有空在自家侯府大厅里坐下来喝口水润润喉,觉得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就被得知消息的几名将领找上门来,那表情虽称不上凶神恶煞,但脸色铁青得都要成乌龟壳了。
周继戎倒是知道早晚得面地这一干人,只不过也没料到他们来得这么快,先朝一旁冒冒失失就将人领进来的方真瞪了一眼,
方真放出去的这两个月看起来在查颜观色上并没有什么长进,也没半点儿反省的意思。他远远瞧见白庭玉也是在桌边坐着的,只是看见一行人过来,这才起身悄悄站到一边。方真忍不住往白庭玉脸上多瞧了几眼,白庭玉有所觉察,抬起头来朝着他微微笑了笑,神色从容平静,反而弄得方真不知怎么的就有点不好意思,忙把眼睛移开,心里却隐约生起个念头,觉得虽然小白看起来还是从前的小白,可又似乎有什么地方完全不一样了,
仿佛是他跟着周继戎往草原里跑了这一趟,两人的关系就更加亲密无间了起来,那种亲近和对自己和老时等人都不一样,既细密如丝又无处不在,竟让人生出种怎么也比不上的挫折感来。
那边周继戎倒是对着几人笑了笑,不等对方开口,抢在前头就道:“大人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告诉几位,倒省了我到处跑的工夫。”
他笑嘻嘻道:“我回来之前,让同去的将士分头放了几把火,那火烧得大概有点大……虽说现在还是顺风,可天干物燥的,也得让人小心着,仔细别一把火烧到咱们自已头上!对了,还有没有在外巡逻的队伍,也赶快召回来,守住咱们自己的地盘就好,可别烤熟在草场上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