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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铁骨柔情(1 / 1)

在阿瞒惊愕中,齐姜走了出去,留下阿瞒在室内独自苦思。

夜色沉沉,灵武君住的华宇殿一片光华,盏盏宫灯争辉,但殿内安静之极,空无一人,偶有风声自门外掠过,惊起片片垂帘。

齐姜来到之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情景,殿内灯火通明,殿外只守着数名威武的将士,并无宫人。

守卫的将士似乎都认得齐姜,看着她行进来,既不阻拦,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站在殿内,齐姜环顾四周,她还是首次来到庄无忌所住的宫殿,外殿里只有简单的案桌和坐榻,四周摆放着青铜铸造的兵器架,悬着宝剑,箭筒弓弩,长枪,长刀等,整个宫殿显得肃穆庄重,隐露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并无一丝奢华之状。

齐姜走过去把手里的衣裳放在正中的案桌,那桌上还放着数卷竹简,其中一卷展开,齐姜看了几眼,上面书写的是兵法之类的记叙。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映照着主人的心思,也许,在有权有势的男人心里,征战和天下就是一切了。

齐姜在外殿里站立了一会,转身出去问门口的一个将士:“灵武君足下何时会回来?”

“禀告公主,平日足下如无他事,此时应已回到了。”将士答道。

齐姜抬眸看看深沉的夜空,说道:“还是等灵武君足下回来后我再来罢。”便走出了宫殿大门。

夜色中,伫立在路边的石像宫灯已缠上为大婚而饰的红色长带,映出一片片幽静,也带着十分的喜庆,偶有巡逻的将士脚步声打破这片宁静。

齐姜漫步径上,心神有些莫名不安,她在路边的回廊里默然站立许久,才步行回了所住宫殿。

室内,阿瞒还在灯火之下托腮想事,彷佛想了很久也想不通一样,神情极是迷茫,见齐姜进来后,才急忙站起来。

“公主,你累了?”阿瞒见齐姜神色有几分倦怠,伸手扶她道,“公主快点歇息罢。”

齐姜也隐隐觉得头有些痛,一躺下去很快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意朦胧中,似见到父亲母亲在面前对着她微笑,又似看到她的王兄齐涧,看到她的妹妹齐恬和齐惜,还有她的小弟齐小白。

这些远在故国的亲人,她总是不敢轻易想起,怕满腔的思念会蔓延,会让她心痛。

一张张熟悉的脸容不停在眼前闪过,齐姜实在分辨不出此时到底是真是幻,看着父母兄妹的身影在远去,她心里突然慌乱起来,想跟上去,但觉身体沉重,怎么也移不了脚步,想唤出声,喉咙又如火烧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阿蘅,阿蘅……”耳边突清晰地传来低沉有力的叫唤,这样的熟悉,动人心弦。

齐姜心里更慌,焦急之中终于喊出声来:“师兄,师兄……”她四下张望想寻找那些熟悉身影,却只见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她的眼前也渐渐开始模糊,头上更是痛疼难忍,像有把刀来回割锯一样,痛了一阵,额上突而有一阵清凉之感把这些痛疼抵消了不少。

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齐姜睁开眼时,便感口干舌燥,映入眼里的是阿瞒一脸焦急和满室的光辉,柔和的烛光映得周围一片温和。

“公主。”阿瞒看着她睁开的双眼,欣喜地叫出声,“公主终于醒了。”

旁边的数个侍女忙起来,端上药汁,也端上了各种食物,个个小心翼翼。

齐姜靠在锦垫上,微微侧着身,喝完了阿瞒喂来的药汁,才开口道:“阿瞒,我怎么了?”声音也带了几分嘶哑。

“公主睡了三天三夜。”阿瞒道,“医官们说,公主是夜里受凉,再加上水土不服,心绪不宁,积忧成疾,因而发了急病,阿瞒真是吓着了,公主,你可要好好养身体,不要劳累。”

齐姜脱口而道:“我睡了三天三夜?”

她这一急病,竟然让本应在两天前举行的大礼都搁下了。

“公主,楚王陛下已下令,等公主病好了再行昏礼。”阿瞒道,“公主一病,灵武君足下很担心,要我们每隔一个时辰便派人向他通报一次,昨天夜里,灵武君也在这陪了公主一宿。”

齐姜望望四周,却在此时看不到想看到的身影,心里隐隐失落,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天刚刚暗下来。”阿瞒说道,端起旁边桌上的碗道,“公主,这是章大夫让我们熬好的小米粥,米是从齐国送来的。”

喝了几口米粥,齐姜始觉精神了些,阿瞒又忙着用厚厚的锦被将她裹成一团,齐姜不由笑道:“阿瞒,你要闷死我呀。”

“章大夫说,是这几天的倒春寒让公主受凉了,不盖厚一些会再冷着。”阿瞒道。

齐姜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她还是觉得困,眼皮晦涩沉重,让她昏昏欲睡。

这一睡去,在梦中还是那样的孤寂,依然看着所有人离去却无力留住,齐姜伸手去抓那些远去的背影,却是抓空,让她心惊。

无助之时,似有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温暖有力。

齐姜心里顿时踏实不少,如溺水的人一般,紧紧握着那双手,渐渐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齐姜已觉气清神爽不少,周围暖意阵阵,她慢慢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十指紧扣,共睡一床。

记得以前有一次生病,母亲便是这样抱着她,陪伴着她。

“母亲。”齐姜不禁轻声叫,抬眸看去,映入眼里的是一张正沉睡的脸,即使是睡着,也是如此英气逼人,赫然是灵武君庄无忌。

齐姜吓得坐起来,慌乱地一拉锦被,几乎要把庄无忌推下榻去。

庄无忌蓦然睁眼,眼里虽有些睡意朦胧,却依然明亮,伸手又把齐姜揽入怀里,低声道:“怎么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齐姜心慌意乱推着他,四周张望,却看不到殿里还有其他人,“阿瞒,阿瞒呢?”

“阿蘅。”庄无忌轻声唤道,紧紧抱着她,又闭上眼道,“让我再睡一会,我三天未睡了。”

齐姜楞了半天,才道:“你,叫我什么?”却发觉庄无忌已沉沉睡去,不禁气恼地捶着他的胸口,“庄无忌,你给我起来,庄无忌!”

正无计可施时,齐姜突见宫门微微开了道逢,阿瞒正在探头探脑地看着。

她刚想开口叫阿瞒,突醒起自己此刻被一个男人抱着躺在床上,脸上不由自主地热烫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阿瞒又关上宫门。

如此惴惴不安地过了些时候,齐姜才看到庄无忌慢慢睁开眼,低首看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道:“已经不发热了。”

齐姜气恼地一下推开他的手道:“庄无忌,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昨晚拉着我的手不肯放,我不睡这里,还能睡那里。”庄无忌道,伸手挽开垂在齐姜额上的长发。

齐姜一怔,原来在梦里,她拉着的人就是他吗?

心头不知怎的涌上一阵酸楚,便扭过头去,不说话。

庄无忌坐起来,缓缓说道:“真是傻阿蘅。”

“我不叫阿蘅,我叫齐姜。”

齐姜把锦被一拉,蒙上了头,眼泪竟毫无预兆地滴下来。

周围像是没有了人在旁边一样,静寂得让人心慌和心痛。

过了半晌,齐姜放下了锦被坐起来,刚想开口叫阿瞒,却发现庄无忌还坐在旁边,并没有离开。

“阿蘅为什么哭了?”庄无忌说道,手指轻轻抚上齐姜的眼角,那里还藏着未干的泪痕。

齐姜呆呆地看着他,这般专注认真的神情,熟悉得让她心里发痛。

“是我不好,让阿蘅难过了,才会睡了三天都不醒。”庄无忌低声道,把齐姜抱入了怀里。

齐姜还在发呆,耳边听到的是庄无忌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那样近,却为何又会让她觉得遥远?

他可以这般反复无常,判若两人,可以装得不认得她,而她只能呆呆地看着,不知该如何办。

“你不认得我,我也只好不认得你了。”齐姜说道,眼泪渗入了庄无忌的衣服里。

庄无忌只是紧紧拥着她,不再言语。

齐姜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庄无忌说话。

她的师兄,她始终猜不透的伯苏师兄,为何永远都不肯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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