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老太太热情地将赵大妈让进了屋里,还泡了茶、递了“纸烟”。
在七十年代,这是很好的待客了,足见封老太太对赵大妈的重视。
一般人家都没有钱买茶叶,就算买了那么一点点,也只有在贵客上门的时候才会泡一杯,还不敢放太多茶叶。
而烟就无所谓了,家家户户都会在自留地上留出一小块地方种上一些,洋气点的会用纸张卷起来抽,这就是七十年代农村有名的“纸烟”。
“来来来,请坐。”封老太太把赵大妈让到了客厅的上座。
林默儿看到了封老太太对赵大妈的重视程度,心里莫名受堵,变得闷闷不乐的。
“我想啊,封家这小子那不是一般的优秀,人长得好,又勤快懂事,将来肯定是个大学生,他的婚事决不能马虎。”
赵大妈一开口就夸,把封老太太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默儿在心底暗暗吐槽。
“我打听了很多家,终于找到了个各方面都还不错,足够配得上辰彬的。”赵大妈端起茶来小抿了一口,一张脸乐开了花。
在村里做媒婆这么多年,受到这种待遇的时候并不多,在这家受到这么好的待遇,让她瞬间觉得她的职业高大上起来。
“快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封老太太也是兴奋极了。
“包你满意!”赵大妈一脸的肯定。
这话让封老太太更加兴奋,满眼的期待,仿佛都等不急要见见对方了。
“是我娘家隔壁村的姑娘,今年十八岁,与辰彬同年,只不过是年尾。”赵大妈吊足了胃口才开始介绍。
林默儿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是在给封辰彬介绍对象?
难道她阻止了封辰月嫁给他,还是阻止不了他在今年娶妻子么?他才十八,十八岁呐!
早婚是犯法的!
“也是十八啊?”封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兴趣缺缺。
“同一年的有什么不好?姑娘年纪大点才抢手,懂得心疼人,照顾人。而且她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辰彬娶了她,啥事都不用担心,可以安心去考大学。”赵大妈并不气馁,“再说了,她不是比辰彬要小一些嘛,她是年尾的。”
封老太太在听到“啥事都不用担心,可以安心去考大学”这句,明显眼前一亮。
赵大妈一看有戏,又开始猛夸。
做媒婆这么些年,全靠这张巧嘴,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死的说成活的。
“辰彬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是要找个配得上的,不敢马虎了。”赵大妈是双向夸,夸了封辰彬,还抬高了姑娘的档次。
“这姑娘手巧心善,做事干脆利落,别看个子不高,却是个做农活的好手,家里也是靠她收拾得井井有条,村里人都夸她呢。”说到这里,赵大妈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有啊,她屁股大,好生养……”
林默儿听着别扭得很,再看封辰彬,那一惯冷漠淡然的脸已涨得通红。
到底是个十八岁的孩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林默儿盯着赵大妈那一张一合的嘴,总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怨气无处发泄,并有将她逼疯的架势。
突然林默儿的眼睛停留在赵大妈手里的水杯上,只见她意念一动,那杯刚泡好的滚烫茶水便泼到了她的身上。
“呀。”赵大妈惊叫一声后迅速站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刚才没拿稳么?怎么就泼了?
再看茶水泼的位置,顿时让她难堪到极点。
此时,某处正火烧火燎的痛,她却只能强忍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林默儿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嘴角不知不觉中挂上了一抹微笑。
看能不能打断你,叫你给封辰彬介绍老婆,哼!
“烫到没?”封老太太也是一惊,连忙站起来,准备过去帮忙。
“没事没事。”赵大妈暗叹一声今天真是够丢人、够倒霉的,“就是可惜了这杯好茶,我还一口都没喝呢。”
由于烫伤的地方不好启齿,她也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赵大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已强笑得扭曲。
封老太太大概是觉察到了什么,连忙站起来往屋后走。
“没关系,我再泡一杯就好了,人没事说好。”
林默儿看到赵大妈这样,心情大好。再偷偷瞄一眼封辰彬,对方的脸色已恢复正常,正旁若无人地看书呢。
等封老太太泡好茶出来,赵大妈已恢复了正常神色,她满脸堆笑地接过茶杯又开始接着介绍。
“主要是,女方家不要彩礼,现在的姑娘,像她这条件的都要三转一响,三十二条腿,这可是给你家省下了许多呢。”赵大妈那语气,仿佛封家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封老太太一听这话,先是一喜,随后便恢复正常。
精明如她,马上明白了对方还有附加条件。
“她有什么条件?”封老太太问。
“就是……就是……”赵大娘支吾了会儿,小声说道:“姑娘有个哥哥,快三十岁了还没结婚,就想……”
封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变,还没听赵大妈说完,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换亲。
“姑娘家的条件……在村里虽不算……最好的,但也不会……太差,中等,中等吧。你家的闺女……若是嫁过去,是不会……吃苦的。”
赵大妈见封老太太的脸色已变,心里也有些打鼓,在编起慌来也就没那么溜了。她连忙端起水杯放到了嘴边,想用喝茶掩饰一下内心的慌乱。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女方家的哥哥之所以娶不到妻子,原因不过三,一懒二穷三好赌,谁家的正经姑娘愿意嫁过去?
林默儿还没做好决定,意念已快过大脑。刚准备喝茶的赵大妈,又将一杯水泼到了自己身上,还是之前的位置。
“呀——”赵大妈想哭的心都有了,她一定是今天出门没看皇历,要不然怎么会倒霉成这样???
但,即使她内心是咆哮的,却也只能再一次强忍着。谁让这滚烫的茶水,每次都泼在那个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