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伤痛(1 / 1)

一天夜里,爹喝醉了,他回来后并没有睡觉,而是和娘开始了吵架。我本是不知道的,我是被娘的哭泣声、哀求声惊醒的。

“你听到了没有,明天就把你你娘送走,不能让她一直住在这里。”爹醉醺醺的说道,还在被窝里用脚踢着娘。

这一刻我感觉爹如此的陌生,他已经变质了,再也不是当初的爹了。

“我知道了,我求你了,你不要说了,让俺娘听到不好。”娘苦苦哀求道,两行泪水在她眼里划过,滴在了她的脸上,却落在了我的心底。

我的心里渐渐有点怨恨爹,我认为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姥娘住在我家怎么了,他连这点容人之量也没有。

几天之后,姥娘离开了我家,她再也没来过我家。

后来我知晓爹娘为什么吵架,爹为什么要把姥娘赶走,因为我的大奶奶要住进我家里,因为大伯不再养她了。

爹有个兄长,也就是我的大伯。大奶奶是我爷爷的大哥的遗孀,因为院子在大伯家,就一直跟着他生活。随着年龄的变大,她已经再也不能像年轻时一样出力干活,大伯就决定不再养她,要把她推给我们家。

起初,爹娘是不愿意的,可是毕竟抵不住大伯、大娘的压力,更不能让一个老人流落在外,就在十月份让老人住进了我家里。

看着那满脸皱纹的大奶奶我心里当时十分的不解,为什么家里突然多出了她?后来我渐渐明白,都是利益惹的祸,谁会养一个行将就木的废人。就算你当初出了多少力,干了多少活,依然会被抛弃。

世间有时就是如此,亲生父母依然有这样的事情,何况不是自己的爹娘呢!

大奶奶进了我们家后,爹的态度稍有改观,或许他认为该改变一下。

大奶奶就这样住在了我家里,村里人说法纷纷,都想知道原因。可是,谁又能说的清,真正的内幕是什么呢?是不赡养老人,还是被迫的接受?

时间缓缓流失,春节来临之时,我与娘、大姨去了姥爷家为他过生日。这一年的冬天路上依然结了冰,可是我们还是去了。

我感觉姥娘特别开心,好像预示着什么一样。

姥爷喝了一些酒,微笑一直挂在他的嘴上,我知道他有点醉了。

天快要黑的时候,我与娘、大姨离开了姥爷家,回到了各自的家里。

这只是一次平平淡淡的生日,可谁也不知道,这就是我们与姥娘今生的最后一次见面,这次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姥娘,她给我留下的只剩下那看不清晰脸庞的回忆。

春节很快过去了,我也七岁了。一天早晨,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来到了我家,他找到我娘说道:“你娘老了……”

我当时不懂老了是什么意思,可是我清晰的看到娘眼里瞬间掉下了两滴泪水,那双有点忧伤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娘的身体不是一阵很好吗?”娘硬噎着说道,她的心犹如千刀万剐一样。

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到家喊一声爹、娘,哪怕是再苦再累也能坚持。可是现在姥娘走了,娘的心里一定万分痛苦。

“婶子昨晚得了感冒发烧,本来大叔他准备天亮再给她找医生,谁知她没能熬过去,就这样去了。”那人叹息着说道,一场感冒带走了一条人命,真的是可惜。

娘,为了我和姐姐下了一锅丸子就去了老娘家,她要去料理丧事。爹,这次做的还算是个爷们,一直在那里呆着,直到老娘的丧事办完。

娘来到了姥爷家,看到姥爷正看着姥娘的遗体发呆,她知道姥爷一定心痛万分。若是姥爷早去喊一下医生,姥娘一定再能陪他一程的,毕竟姥娘没有什么大病,只是身子有点虚弱。

“爹。”娘流着泪水喊道,她伸手摸了摸姥娘那已经冰冷的身体,泪水划过了她的脸庞

不知为何姥娘的脸庞却带着微笑,她像是带着微笑去了天国,又像是一种解脱。她一定知晓爹娘因为她吵架,一定不想成为女儿的拖累……

“不哭,小燕,你娘走的开心,你看她在笑着……”姥爷老泪纵横道,世上哪有死还笑着的,那一定时无尽痛苦的事情。

姥爷的脑海闪现着无数的画面,他们两口吵架的事情,每次都是姥娘闭口不言,任姥爷骂。可是现在家里只剩下了他自己,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更不用说骂。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去找医生,就算是天在黑,也要把医生拉倒家里来。可是没有若是,有的只是已经逝去的人。

姥娘下葬的那天,我与姐姐也来到了姥爷家。可我却没有一丝的伤痛,有的只是挂在脸上的笑容,还有不断发出的大笑。

我远远的看着娘、大姨等人哭的撕心裂肺,可我依然散发着童真,不断的笑着。

姥爷那时也在哭泣,他那苍老的脸庞全是泪水。姥爷那时已经八十高龄,失去老伴的他已经不是年少再娶一房的模样。

我跟着下葬的队伍来到了葬地,姥娘就这样被一下一下的埋葬在了地下,还有那黑色的棺材。

或许这时,我才有了一丝的心痛,但唯有一丝而已。我知道那是我太小,根本不知晓什么是死,更不知道什么叫永远的别离。

现在我已经知晓,永远有多远,那是一生都不能走完的路程,那将是永远的别离。

姥娘,就这样消失在了我们的生活,姥爷成了独自一人生活在家,他独自面对着四周的高墙,还有那黑暗的茅草屋。

姥爷家是没有按电的,他用的是柴油灯,直到他去世,家里一直在用着柴油灯。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自己在姥爷家住着,我开心的笑着,吃着烤地瓜,听着姥娘讲故事。

姥娘去世之后,我就没有去她家住过了,姥爷一人在家更是冷清无比!

北风呼呼的吹着,吹的屋顶上的杂草晃动着,冬天的寒冷一直笼罩着大地,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过去……

几天之后,娘回到了家里,我看到她那洁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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