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是结两姓之好,而婚礼这东西,就是广而告之地秀恩爱,若要说吴陌和罗少将这场婚礼和别人家有啥不一样的,大抵就是秀恩爱的范围广了些,走出国门迈向星际了。
正日子前一天,吴陌跟着罗少将来会场彩排,王子病忽然抽了,硬是固执地坚持在入场口等着吴陌一起走完红毯全程。
看着吴副部长快要黑化成蜂窝煤色的脸,吴陌扯了扯罗少将的袖子,小声商量,“不然,在红毯中间搭一个花架,你在哪儿等我还不成吗,这红毯也挺长的呢!”
罗少将的答复很简练,挑眉俯视,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吴陌焦点默默不动。
擦嘞,往后不会给丫惯得直接省略语言用意念来跟自己交流吧,老子可不是读脑机啊,每次都能明白你要闹哪样!懒惰是病,得治!
于是乎,吴陌冲罗王后和吴副部长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我又不是娶女人,他可是我们家户主。”罗少将扔下这么句话就光明正大地遁了,丝毫不顾石化的两位家长,吴陌很有共进退精神地同遁。于是,在这场全星际都关注的世界婚礼上,吴副部长露脸的机会就这么被临时剪掉了......
“刚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不过是小事而已,让人为难就不好了。”吴陌跟在罗少将身后,小声念叨。
“这不是小事。最关键的这段路,必须我们两个一起走。”罗少将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严肃地强调。
吴陌自认并不是个娘们叽叽的人,但第一次从罗逸嘴里听到“我们”这个词,心里真觉得暖烘烘的。投桃报李向来是吴陌的做人原则,所以,给罗少将准备个惊喜啥的可以有。并肩往外走,吴陌心里做了个决定。
“礼官说,婚礼前一晚我们不应该住一起。”会场外,看罗少将提步直奔停车场,丝毫没有让出车钥匙给自己,他回后区三瓣花小别墅的趋势,吴陌头微痛,硬着头皮一把薅住他胳膊提醒。
罗少将没被薅住,反而被倒抓着胳膊往停车场拖,“那是娶女人的规矩,你是女人?”
靠,说话要不要这么一阵见血啊,犀利哥?!
婚礼前一晚俩人还窝在沙发区茶几桌的两端各赶各的报告,吴陌觉得自己和罗少将应该是星际间最没心没肺的新郎新郎了。
说来也奇怪,这晚完全没有领证前一天那番辗转反侧的情况出现,靠着熟悉的体温,嗅着同样沐浴露的味道,吴陌很快就睡沉了。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开着壁灯睡觉了。
一早上人偶似的被摆弄了一个多小时,着一身戎装礼服站在万众瞩目的红毯这一端,吴陌深呼吸一口气,转头对身边的罗逸绽出一抹微笑。
这是场盛大却又去繁从简的婚礼,没有伴娘伴郎,也没有花童戒童,音乐声中,两位新人比肩而行,步伐一致,沉稳踏实,自成默契。尤其是初次正式在大众面前露面的吴陌,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被一边面无表情的罗少将衬托得愈发温善近人。
从入口到婚礼台之间的红毯,长度约两百米,按照昨天排练时的步幅,需要走245步,用时约两分半。
这两分半的时间,漫长而又短暂。
站在婚礼台上,环视了一眼场内满座的宾客,吴陌依旧挂着淡淡的笑,认真地听着证婚人、主婚人、双方亲人的致辞。然后当司仪官宣布进入新人互致誓言的时候先伸出手接过了话筒。
“非常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参加我们的婚礼。很多人一定认为这段缘分成就了我‘麻雀变凤凰’的飞跃,但是,今天,在这里,我想对罗逸说,即便你是一棵招徕凤凰的梧桐树,我也不愿做那只百鸟之王。下面的这首诗,是我许你的情谊,也是我要努力践行的承诺。”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源泉,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相互致意,但没有人,能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暮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就是我想给你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
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这首《致橡树》是吴陌心中最完美的情书,也是吴陌心目中最完美爱人的形象。当罗逸坚持让他以独立的个体姿态与他并肩站立在世人面前的时候,他觉得以前那些固执坚持的孤独都是值得的。此时此刻,非这首诗不能表达他的心意。
深沉刚劲却又不乏细腻委婉的诗歌经清亮的嗓音诠释出来,还带着一股铿锵之气,让会场一时间寂静无声。而吴陌却清晰地听见了身边这人低低的笑声。
罗逸开心的时候,充满笑意的眼睛是特别有感染力的,这一点,吴陌早有体会,但绝大多数人却无缘得见。往后无数的岁月里,当整个星际对伊奥帝国之王罗逸杀伐果决的印象刻骨铭心的时候,这段嘴角勾起笑意亲吻爱人的影像就成了显露他还有温情一面的唯一证据。
“喂,罗少将,我说了那么长的一大段话,怎么也换不回来你一个字啊......”雷动的掌声中,吴陌凑近罗少将跟前压低声音道。
罗少将翩然一笑,“行动派不好吗?”
成!怎么不成?!吴陌觉得自己忒堕落了,罗三儿一露齿就能把他搞定,妥妥的......
倒完香槟塔,喝过交杯酒,午宴正式开场,照帝国惯例,新人跳第一支舞开场。看着罗少将气定神闲的态度,罗家一家子都心怀忐忑。想想啊,平时多一个字都懒得说的人,跳舞简直就是开玩笑。当初给俩人看婚礼流程的时候,罗王后本以为第一个被要求删掉的就是这个开场舞,没想到竟然爆了冷门。
随着音乐声踏出第一个舞步,全场默然。这......这是三王子殿下在跳女步?
抛弃了繁复的步法和旋转,简练的慢四舞,举步庄重,进退平稳,跳起来从容不迫,看着既舒适悠闲又不失斯文高雅。踩着舞点一个利落的转身,两人舞步角色忽然对换,罗家人更不淡定了。不仅学跳舞了,还一下学了男女两种舞步,天要下红雨了吗?
最后一项任务结束,罗少将果断地躲清静去了,吴陌人际圈子本就不大,家——学校——家,周末再加上一个“靡途”,和师父漠然、老板大山凑在一起说了会儿话,俩人没留多长时间,送他们离开后又跟学校里的大咖、老师和饭友们打了圈儿招呼后,吴陌索性也回到三瓣花别墅里找罗少将凑做堆躲清静了。
虽然从今往后就要住在中央城区1号的三瓣花别墅了,但自己的一居室吴陌也没有脱手的打算,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房子都不嫌多。提前打包好的衣服什么的今天一大早就带过来了,吴陌进门的时候发现罗少将竟然没有躺在沙发上挺尸,而是在整理他带过来的衣物。内衣、衬衫、裤子、外套......分门别类地归弄好,和他的放到了一起,就像是在他的小居室里一样。
罗少将察觉到他过来,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茬干着手里的事。吴陌就靠在门边看着他整理,心里想着,这个罗三儿其实就是个闷骚的个性。
俩人在后边舒服地闲着,可苦了负责接待国内外新闻媒体的负责人了。之前趁着罗少将离场前好不容易堵到问了句能否接受采访,啧啧啧,那眼神儿犀利得,好像瞳孔中倒影出来的自己是个明知故问的傻瓜。是啊,按这位三王子的作风,今天的婚礼都全程开放让你们随便拍照录像了,还想专访?当事人不给,记者们又追着要,最后没办法,负责人躲到厕所里硬生生蹲了三个来小时的马桶。腿残总比脑残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