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宇想起了上次夏梓默找他谈话的事情,那次他本来因为后者梦到赵清雨危险的事情,对夏梓默说的话半信半疑,可是后来因为赵清雨让他别相信夏梓默,他才逐渐放下心来。
这次调查的结果,又让他回想起了那天,夏梓默说的话。
——你们不能在一起,否则会害了她和你。
李菲宇决定,亲自找夏梓默询问,如果这个家伙真的喜欢赵清雨,那就不应该害她。
“你真找他了?”赵清雨已经吃完了饺子,甚至还喝干净了汤。
李菲宇抓抓脑袋:“还没呢,他说电话里说不清,让我来找他,我这不就来了吗。”
赵清雨冷笑:“你还真敢来,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万一你真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
李菲宇很是感动:“小雨,你真的这么担心我啊。”
“呵呵。”赵清雨没搭理他这种无耻之言。
李菲宇知道这次自己确实有些莽撞了,可他也是实在担心赵清雨出事,所以才隐瞒她的。
虽然赵清雨现在对他态度冷淡,可自从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连才建立的新公司都顾不上,连夜开车追了过来,心里的感动完全无法用语言言说。
他蹲下来,握住赵清雨的手,发誓道:“对不起,小雨,我再也不瞒着你做这些事情了,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无论我遇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会告诉你,我们一起并肩战斗,好吗?”
赵清雨心里一酸,其实她才是隐瞒最多的那个,眼眶微热,她低垂下头,不想让李菲宇看到她红红的眼眶。
然而李菲宇早已眼疾手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给她擦去眼泪。
忽然,一曲最近火热的流行歌蓦然响起,打破这难得的温馨,赵清雨开口说:“你电话响了。”
李菲宇连忙掏出手机,看过之后脸色变了变,赵清雨敏锐地抓住这一细节,低声问:“是他打来的吗?”
“嗯,是夏梓默的。”李菲宇用眼神询问赵清雨该怎么办。
“接了,问他现在在哪里。”赵清雨说。
李菲宇点点头,接起了电话:“喂?夏梓默,我到了镇上,你现在在哪里?”
夏梓默:“我现在在小雨以前住过的房子里,你应该知道是哪里吧?”
李菲宇眉头紧紧皱起,说:“我知道,那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好。”
挂掉电话,李菲宇看了看旁边盯着他的赵清雨,小声说了夏梓默在电话里说的话。
赵清雨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在我以前住的地方?他在那里做什么。”
李菲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过去,怎么不过去。”赵清雨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扭头问他,“你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
赵清雨说:“那先不着急,吃了再过去。”
李菲宇有点急:“吃东西的事情可以先缓缓啊,去找他们弄清楚才……”
赵清雨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李菲宇的声音戛然而止,前者瞪他:“用得着这么着急?要是待会儿打起来,你这个没吃饭的,战斗力不就降低了几个档次?”
“啊……”
李菲宇暗道自己确实失策了,和夏梓默与那个顾里谈话,还真不一定会圆满结束,自己的确应该吃饱了再去。
两人在前台小姑娘双眼冒光的眼神中一起出了旅社,再次来到马路对面的那家小吃店前。
现在时间正逢早上吃饭高峰期,小吃店里人很多,两人站在门口一看,店子里面每张桌子都坐了人。
赵清雨问:“咋办?你是在这里跟别人挤一起吃,还是打包带走吃?”
李菲宇大手一挥:“就进去吃呗,我从小都这样过来的,哪有那么多讲究。”
“那行。”
赵清雨跟老板要了一份大碗饺子和一碗豆腐脑,又在旁边买了俩油煎饼,和李菲宇一人一个。
两人在角落里坐下,桌上还有另外一对母女在低头吃饭。
一开始赵清雨还没注意,就只顾低头去捣鼓她的豆腐脑,李菲宇还在旁边小声笑她真能吃。
对面那小姑娘脆生脆气地开口喊“妈妈”,赵清雨随意抬头看了一眼,浑身剧震。
她快速低下头去,舀起一勺豆腐脑低头吹了吹,却迟迟没有下嘴。
旁边的李菲宇因为太饿,压根就没有注意周围环境,只顾啃着手里的油饼,很快,饺子就上来了,他又低头去吃饺子。
赵清雨又悄悄抬头看了几眼对面的母女,除了小女孩会扭动着小身子左顾右盼外,大人一直沉默地低头,时不时地拿着手机在上面快速地拨打着什么。
对方并没有发现她。
赵清雨思索着到底要不要主动和对方打个招呼,毕竟这位母亲,此时面色寡淡,皮肤暗黄,眼神阴郁,一看就是遭受了生活毒打的可怜人。
她最想做的是,就是在这位可怜人的面前,秀优越。
然而还没等她摆好姿态开口,旁边的李菲宇竟然率先一步出声了:“哎呀,小雨,你看我们对面坐的这女的,像不像你以前高一时的同桌啊?”
好家伙,赵清雨直呼好家伙。
这小子说话的语气,和村口阴阳怪气的大婶有的一拼啊,还有这大呼小叫的,是生怕别人坐对面的听不到啊。
不过,她喜欢,嘿嘿。
只见阮铃抬头疑惑地抬起头,几秒钟的迷茫过后,她终于认出了他们,麻木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怪异。
赵清雨露出一个很淡的笑:“正巧啊,阮铃。”
阮铃的脸有些扭曲,好一会儿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你好,清雨。”
小女孩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偷偷在桌子扯了扯阮铃的胳膊,小声喊:“妈妈,妈妈,我想次豆腐脑。”
赵清雨冲小女孩微微一笑,小女孩眨巴着闪亮亮的大眼睛,望着她。
阮铃恼怒地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不耐烦地说:“吃吃吃,就知道吃,早上给你买的包子不好好吃,还想喝豆腐脑,想都别想!”
小女孩哭了起来,但她并没有得到妈妈的安抚,又被吼道:“哭什么哭,再哭我打你啊!”
赵清雨和李菲宇互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店子里其他桌上有人看过来,还有人小声嘀咕:“孩子就想吃个东西,当妈的不给就算了,还这样,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也没个当妈的样。”
旁边有个年轻人插嘴:“妈,我小时候想吃糖你也是这样的啊。”
那人脸上一红,作势要伸手打人,骂道:“你这小子懂撒子!以前屋里头恁穷!还吃糖,恨不得盐都吃不起!”
年轻人嘟囔:“那人家还不是穷啊。”
“那能一样嘛。你看那女的,手里拿着个彩色手机,指不定要多少钱,还能一碗豆腐脑都买不起?你小时候我哪次不是舍不得吃和穿,好东西都给你留到,你倒好,你这个白眼狼!”
店子里响起低低的笑声,凝重的气氛一时间消散不少。
阮铃似乎也被说得面上无光,当即就要拉着小女孩起身离开,小女孩哭着抱着她的胳膊,嘴里还在喊着“豆腐脑”,并不知晓自己妈妈此时难堪的处境。
李菲宇先看不下去了,起身冲阮铃母女摆摆手说:“哎唷行了行了,就一碗豆腐脑,我请你吃行了吧。”
赵清雨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起身,走到老板面前,说了什么,随后端了一碗豆腐脑回来,放到小女孩身前。
阮铃这才红着脸,抱着女儿再次坐下来,孩子果然还是孩子,看到有了自己想吃的东西,一下子破涕为笑,阮铃赶忙撕了几张纸巾,给小女孩擦眼泪鼻涕。
“你挺有爱心呐。”
李菲宇坐下来后,赵清雨突然开口。
“啊?”李菲宇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饺子,闻言有些纳闷地抬头。
赵清雨摇摇头:“没什么。”
她低垂下眼皮,看着面前已经冷掉的豆腐脑,可惜胃口全无,大概是早上吃多了吧。
她直接将豆腐脑倒进了桌子旁边的垃圾桶里,头一回儿做了浪费粮食这事儿。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望了望她,又开始扯阮铃的手:“妈妈,妈妈,你看……”
阮铃拍开她的小手,压低声音训斥道:“看啥子看,你自己吃你的,别东张西望。”
小女孩有点委屈,可是一想到还有一碗香喷喷的豆腐脑等着自己,很快就将不愉快的事情抛开,专心专意地吃起东西来。
阮铃僵在原处,好一会儿才抬头对赵清雨和李菲宇说:“谢谢你们,其实她吃过早饭了的,不用给她买……”
赵清雨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没说话,倒是李菲宇嘴里含着饺子含含糊糊地说:
“这有啥啊,就一块钱。”
“嘴里有东西说话,小心呛到。”赵清雨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
李菲宇连忙憨笑着摆手,然后继续低头吃东西。
桌子上的气氛再次陷入沉寂,除了正在吃东西的一大一小,另外两个女人,全都心思各异。
好在李菲宇吃得很快,一大碗饺子,他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几分钟就吃完了。
小女孩后买的豆腐脑,还有大半碗。
吃完后,李菲宇从口袋里掏出自带的纸巾擦了擦嘴,扭头对赵清雨说:“好了,走吧。”
赵清雨点头:“嗯。”
两人起身离开,没人和阮铃打招呼,倒是小女孩伸手对他们说了一声:“叔叔再见。”
出了店子,李菲宇的气势忽然就萎顿下来,小心翼翼地凑到赵清雨脑袋旁边,小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生气啦?”
赵清雨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你干嘛这么说?”
“那个,你不是和她有矛盾嘛。”李菲宇撇嘴,“虽然以前你们是同桌,放学还经常一起走,可是我知道,你们其实关系并不好,后来还因为夏梓默闹崩了,对不对?”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极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说到最后,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受伤。
赵清雨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心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别想太多了,夏梓默不值得我为他闹崩,当然,阮铃和我之间确实有矛盾,但并不是你的这样。”
“那是怎么样的?”
“怎么说呢?很奇幻,也很不可思议,但我们之间确实有深仇大恨,如果这次的事情完美结局,我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好吗?”赵清雨目光深深地望着他。
“好。”
……
两人出了小吃店,依然没有立刻去找夏梓默,而是在路旁的树下休息了半个多小时,毕竟才吃饱饭就运动,肠胃会不舒服。
等两人吃也吃好,喝也喝好,甚至还休息好的时候,时间已经距离夏梓默打电话来,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赵清雨拍拍李菲宇背后蹭的灰,说:“走了。”
“好。”
李菲宇说完,还感觉到有些小紧张,但看到身边女朋友一脸淡定的模样,还是绷住了。
直到走到了以前楼下的那家小商店旁,他才忍不住问:“咱们就这样空手上去?”
赵清雨扬眉:“不然呢?难道你还准备买点儿礼?”
“噗——”李菲宇喷了,连忙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准备充分一点,比如带点什么……咳咳,自保工具啥的。”
“哦,这个我有。”赵清雨说着经常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根金属小棍,随意甩了甩,变成了一根三节棍。
李菲宇咂舌:“还是你厉害啊,这个东西还挺隐蔽的。”
“不止呢,还有这个。”赵清雨说着,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轻轻一按,那支笔的尖尖的笔头就弹了出来,一看就扎人很疼。
李菲宇脑袋里灵光一闪,解下自己的钥匙串,上面叮叮当当一大串钥匙,还有指甲刀和挖耳勺,他笑嘻嘻地说:“那这样说,我这些都可以当武器了。”
赵清雨点头:“是啊,只要能够出其不意,什么都能防身用。”
两人边聊边走进了楼梯道,店子外面聊天的几个中年人在他们走后,开始了新的一轮话题。
“刚才那女娃儿好眼熟啊。”
“我要说,不止那女娃儿眼熟,儿娃子也面熟的很。”
“我想起来了,以前这儿娃子是不是经常开个摩托车在这儿等人?”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就是等这个女娃儿,以前这女娃儿就是住在这里的,好像是,是最顶楼的!”
“那不就是天天上电视的那女娃儿?!她咋回来了!不是说全家都搬到省城里了蛮?”
“听说,好像她以前住得房子被人给买了下来,估计是她让人买的吧,要不咋又回来了。”
“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