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依旧火辣,但现在,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都已打扮得和任何一个普通的行商客旅没有什么两样了。
至于无名呢?他虽然依旧穿着那身水蓝色的劲装,但众人却突然发现,如此有异于几人的装扮,按照常理来说,本因鹤立鸡群,但他却诡异得……竟然很容易就让人下意识的忽略过去了,就仿佛无论将他放在哪种人中,他也不会令人觉得刺眼。
待到准备好了一切,时辰便又将近黄昏时,远远的,几人这才看见有一人赶着一具外形像棺材似的的马车走了过来。
这也是一个年轻人,但他的双目却毫无精神,皮肤有些沙漠人特有的古铜之色,姬冰雁便道:
“这是‘沈仲元’,别看他年纪不大,可是沙漠土生土长的人哩!负责喂养我们的骆驼,不爱说话。”
几人只是一笑而过,上了马车后,胡铁花望了望四周,感叹的道:
“我总算明白死公鸡你什么要将车造得像个棺材了,因为这样,车里面的地方才显得够大。”
他这话却是不错的,因为车厢里有不仅有张又大、又舒服的软榻,还有几张锦垫,一张桌子,每样东西显然都经过苦心安排的,所以东西虽多,也并不显得很拥挤。
并不言语,姬冰雁又伸手在榻边按了按,一张锦榻下就弹出个抽屉来,抽屉里有六只发亮的银杯,还有十个用白银铸成的方瓶子。姬冰雁道:
“这里有十种酒,从茅苔、大曲、竹叶青,到关外羊乳酒都有,瓶子看来虽不大,却可装得下三斤十二两,你们可有想要喝的?”
此时楚留香瞪着这抽屉呆了呆,过了半晌,才喃喃道:
“一弹手,各种酒都来了,这简直就是每一个酒徒的梦想!难怪人们都想发财,发财果然是有好处的。”
姬冰雁不答,又伸手按了按,这次一方锦垫下,弹出的抽屉里,里面却都是各式的吃食了。几人分分动手,只有一点红与无名无动于衷,姬冰雁不禁奇道:
“这般美酒美食,你们难道不动心?”
无名只是抱着他的剑,周身冰冷的气息直想让人离他三尺开外,双目紧闭,仿佛一尊雕像。一点红倒是温和的多,只是道:
“酒误人心,心若醉了,手也便会慢上几分。”
楚留香失笑:
“若人人如你们两个这般,人生还有何乐趣?”
姬冰雁倒是眸光微亮:
“你们这话我虽不甚赞同,却也是敬佩万分。入了沙漠,与那些生长在沙漠里的人相比,他们已被沙漠锻练得比骆驼更有忍耐,比狐狸更精,比狼更狠,而我们却弱得不及一只兔子。你们二人,倒是比我们几个强的多了。”
言罢,他忽将酒菜都从桌子上拿了下来,伸手一按,那桌面竟整个转了过来,背面原来刻着一幅详细的地图!
用筷子蘸着酒,姬冰雁在地图上划了条线,道:
“我在沙漠呆的时间不算短,你们若是相信我,现下便沿着这条路走,如此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札木合‘的位置。”
说完,见几人都没出声反对,他便也不再说话,入夜时,一行人已经进入沙漠有大半天了。
这时太阳虽已落下,热气从沙漠里蒸发出来,却仍然热得令人恨不得把身上衣裳都脱光。但用不着多久,这热气就消失了,接着而来的,是刺骨的寒意,风刮在脸上,就像是刀一样。
随着夜越深,寒气便越重。姬冰雁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在沙丘后搭起了帐蓬,生起了火。
望着远远躲在一旁的沈仲元,胡铁花有些奇怪:
“死公鸡,你这手下一整天都在赶车,也不说话,现在还离我们这么远做什么?”
姬冰雁沉默了许久,才道:
“沈仲元曾经在石观音手下过过一段日子,我是从一堆死人中发现他的,后来就让他跟了我,所以……他的性子虽有些古怪,但是很是能干,你们就当他不存在罢!而且,就算你们与他说话,他也不一定会理会。”
楚留香叹了一口气:
“石观音?悠铭此番进沙漠,却也与她有些关系,也不知那石观音究竟是何样的人物,才能当的起‘天下最美丽,也是最毒辣的女人’这句话。”
听此,无名微微睁开眼,他的耳朵忽然微微一动,冰冷的开口:
“你们可曾听到有何声音?”
话音刚落,还不待众人回答,竟不知又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声音。这次几人却都是听清了……这是呻|吟,(敏感词汇,会被锁定章节,所以用|隔开)呻|吟之声虽然很是微弱,但在这样的晚上,听起来却比一个人在耳边说话还要清晰得多。霎时间,楚留香、姬冰雁、胡铁花背脊都挺了起来。一点红的脸色不变:
“这附近有人。”
楚留香点了下头:
“不错,不仅有人,还是个快要死了的人!”
胡铁花奇道:
“你怎么就知晓?”
楚留香有些苦笑:
“我虽不杀人,但一个人垂死前的呻|吟声,我却听得多了。依我看,这人不是快被晒死、冻死了,就是快要被渴死。”
就在这时,又有一声呻|吟声传了过来,胡铁花已听出呻|吟是从左面一堆沙丘后传出来的。他立刻站起身来,道:
“人就在那边,咱们瞧瞧去。”
姬冰雁抬眼瞅了他一眼:
“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胡铁花顿时很是吃惊的叫了起来:
“有什么好看的?!……你知道有人就快要死了,难道不去救他?”
姬冰雁缓缓道:
“在沙漠上,每天遇到几十个垂死的人很正常,你若要救人,别的事就都不必做了。”
胡铁花一时语噎,转向其他几人,一点红顿时冷冷的开口:
“我素只知道杀人,却从未救人!”
无名自然也不会多话,楚留香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总不能见死不救。”
无名便看了他一眼,施施然的道:
“世上有种人,你救了他,他反而会杀了你,夺取你身上有价值的东西。而这里,是沙漠。”
所以,这里的残酷更是比其他地方残忍的多,这种事不发生,才显得奇怪了——听懂了这未尽之意,楚留香微微一笑:
“无妨,难道这世上还有人能一齐将我们五个杀了?”
胡铁花点头:
“不错!不管你们去不去,我总是要去救人的!”
姬冰雁只好道:
“要去,便大家一起去罢!”
见状,无名无所谓的站起身,姬冰雁又叫上了沈仲元,一行六人便朝着声音的发源地走去。
转过沙丘,映入众人面前的便是三个人,而瞧见这三个人,楚留香和胡铁花顿时心都寒了,脸色很是难看——
因为这三个人简直就已经不大像是人了,而像是三只被架在火上,快被烧焦了的羊,他们赤|裸裸地被人钉在地上,手腕、足踝,和面额上,都绑着牛皮。牛皮本来应该是湿的,被太阳晒干后,就越来越紧,直嵌入肉里。他们全身的皮肤都已被晒焦,嘴唇也晒裂了,他们的眼睛半合半张,眼珠和眼白却已分不清了,看来就像个灰蒙蒙的洞,现在又被寒风持续的刮着,口中只能发出时断时续的呻|吟。
而一见此,沈仲元的全身都发起抖来了,他突兀的蹲□子,抱着自己的头,一句话也不说,神色惊恐得就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事物,连连后退不止。叫状,姬冰雁低垂着眼:
“这事,恐怕又是石观音做的,那时,沈仲元便是被我这般救下。”
出手将牛皮挑断,楚留香和胡铁花用毛毯将这三个人裹了起来,又用丝步蘸了水,让他们轻轻吸吮。他知道现在若是让这几人放量喝,他们恐怕立刻就会死掉。
良久,垂死的几个人茫然的睁着眼睛口中还是不断的呻|吟着:
“水、水……”
楚留香叹了口气,柔声道:
“朋友你放心吧,这里水多得很,你要喝多少就有多少。”
垂死的人仿佛没听见,还是不断的呻|吟着道:
“水.…….”
胡铁花笑道:“你不放心?”
他站起来,走到几匹骆驼的旁边,拍着骆驼背上的羊皮囊,这才接着道:
“你看,这里都是水。”
一点红却是突然厉声道:
“你们是被谁绑在这里的?犯了什么罪?!”
垂死的人拼命摇着头,道:
“没..没有..是强盗。”
胡铁花耸然道:“强盗?在哪里?”
垂死的人挣扎抬起手,向远方指了指,又拼命抓住头发,一张脸色因惊惧而扭曲,身子也抖得更厉害。姬冰雁神色冰冷:
“据我所知,附近并无强盗迹,你们莫非是说谎?”
两人又一起摇头,眼睛里似要流下泪来。楚留香有些不忍:
“人家已惨到这种地步,你何苦还要逼他们?就算他们说谎又怎样,他们身上连一块布都|没有,难道还能害得了咱们。”
姬冰雁不说话了。,只因楚留香的话说得不错,这几人非但手无寸铁,而且完全赤|裸,就算是他们没有受伤,却也没有什么地方能令姬冰雁觉得不放心的。而无名只是冷笑了一声,退后了一步,守在一匹骆驼的旁边。一点红见此,便也退至了另一匹骆驼的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日更新,晚上还有一章节发表←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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