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是在闺中手脚常年受敷,方才同安少霍一气行了几条街,身子全不是自个的了,睨睨间安良蕤看着出阁前的闺房,看摆设一纹未动却是恍如隔世,自己的欢喜悲合全生在这里,现是婆家娘家有苦说不得,安少霍若他真得听她的劝,闺中时便早早娶亲,梅氏意不在娶亲,只惯要压了她便是了,想到这里安良蕤已是将眼合了起来。
那扇黄花梨木富贵双全门忽是被人打开了,安良蕤原就睡得轻,登时便是叫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想时下安少白安良修尚在书院念书,知道她回府也就是那些小底和妈妈,也惯是知道礼数的,莫不是进了贼,不等安良蕤发喊了声,便听着那人幽怨说道:“四姐姐可是回来,怎地不见愿意搭理我一下,修儿也是好久没有看到四姐姐了呢!”
她倒是还知道责怪,安良蕤此刻也不好讨说些什么,只得苦笑:“这不是回来得急吗,六妹妹今儿下课怎是这般早了,可是读书吃力得很,方才六妹妹进来也没有重个步子,怪是无力吃紧,小娘可是安好,上次我来吃三哥哥喜酒时,也没瞧见她,大娘子说是得病了可是要紧吗?”
安良修原是为了这事受了姚氏不少气这下可寻着头了:“大娘子说得生病那可还是有假,这院里小娘也就是只能指望我派遣我,对了,四姐姐听着大娘子常说你嫁的那户人家金贵得很,这次可是带了什么好玩意给修儿?”
安良蕤惯是知道她这个妹妹敛财得很,这还没坐热褥子呢,前时安良蕤为了打点琐事已是花费了不少交子,时下她也真真是没什么可拿得出手,亏得安良蕤记得出来时备上两本诗集,那是她的告命啃食儿,如今看在情面安良蕤也只得送了出去。
但见是怎个玩意儿,安良修架子气登时就上来了:“书书!怎么又是书,平日里夫子常是叫我背书,背不得就是掌我手心,为了这书我可是吃尽了苦头,怎地四姐姐可是和那夫子谋起来计算着我,你明介着知道我喜好石黛水粉,那些东西小娘都不肯买给我,四姐姐平日里同我心意相通,我每每可不就是等着四姐姐回门,四姐姐倒好拿了这些搪塞我!”
不等安良蕤解释安良修已是跑了出去,待安良蕤行到房外时,她已是跑得没影了,安良蕤自是理亏,全凭她发难了去,这不酉时席上吃酒时,便听着姚氏酸话:“蕤丫头也当真是得了老爷之性,怎地回来了也知要带上几本雅集解闷,修儿惯是笨得很,眼里只见得些俗物,蕤丫头嫁得那门楣可听得是那处有头有脸的大户,一点油水便是应了多少人吃喝,可见蕤丫头在里边享福了,现是我瞧着蕤丫头真真是同以往不同了!”
那姚氏自顾说得厉害,却是让安良蕤提不出来欢喜,她当是知姚氏现下何意,只不过是想快快打发了安良蕤给安良修买些体己罢了,安少霍正当享吃几口,但是在听姚氏这些话又是安良蕤为难脸色又是不由一沉,不等他开口梅氏便是夹了一筷菜到安良蕤面前笑道:“可不是吗,又听得那温二官人生得极是俊美,上回吃那温大官人酒时,又见亲家母对蕤丫头极好,往时他人说蕤丫头在那家受了委屈我还是信的,如今真是亲眼瞧见了可是由不得我不信了!”
梅氏这番话可是拦了安少霍偏袒,又是打了姚氏妾室身份,一时风光无两,安仲谦讨不得话,而他也自知这门亲事全是他办下,梅氏既是有意维护他,他当时不敢出言,梅氏见是安少霍不悦,时下又叫安良蕤自个出了话这才妥下心来。
“对,大娘子说得极是,温家确是实打实地好,那官人也是我高攀才求得来,婆家家底丰厚,家中事务全不用我自个操心,真真是托了大娘子爹爹还有小娘的福气才让我嫁得这等好人家!”安良蕤顿了顿见是无人说话便是再不愿说了,安少霍早是听不下去,正是拨了碗筷便退了下去,时下交桌上众人面惹猜意。
“这霍哥儿怎地就走了,白儿学业上有些不懂,还想饭后叫霍哥儿请教些,怕是要晚了,大娘子当是不会介意吧,都是为了安家门楣,还望大娘子赊些好心吧!”姚氏忽是说来,原自有气的梅氏拒话已是到了嘴边,但瞧安良蕤安仲谦全个看着她,也只得应下。
末的,梅氏还是不解气愤愤道:“少霍也不是常在家中,这些日子便是要去他处谋职了,恐也就是只能教得一时,若真真是少白学得吃力了,顶不过我这个大娘子出钱帮他觅个夫子在家便是了,都是少霍年轻轻惯是看不得他人受苦!”
安良蕤仔细听了梅氏那番话,眼睛不由扫了一眼姚氏,只见姚氏双眼微红,怨气泼天,料知此事由来已久,叫安良蕤快快放下碗筷应付着吃好便离去了,安良蕤几乎是一路回到了房,原自安良蕤往时未出嫁时,姚氏同梅氏便是常借着她吵架,如今她走了,且料是少白当了这个倒霉使,可见他小小一年纪,进得了书院回家后依旧逃不过,委实可怜得很啊!
时后安良蕤忽是想起安少霍方才那些神情,明介着梅氏安仲谦都是明白两家关系,什么底细也当是摸得明明白白,也就是安少霍想要为自己讨个说法,安良蕤一是想到这些天里要逼着他做那些个不情愿的事情,安良蕤便是头疼得很!
届时,安良蕤倚在那平头案上正当散心看读时,门外忽是一阵焦急,听着脚步声倒是像极了阿喜,只见她三两跨步人未到声先出:“姑娘,快些去看看吧,三哥儿同五哥儿吵起来了!”
安良蕤听去后以为她说笑,但见阿喜咬说,这才赶紧拨了步子,路上安良蕤一面问一面听阿喜回说:“也是不知道的,无缘无故就吵起来了,动静不大,也就是三哥房有些偏,这才没让大娘子同老爷知道,姑娘快些吧!”
正到时,但见些个婆子已是站在房外,若是再添一碗茶水便是能看上一晚,可是叫安良蕤生气,拨出个面,便正是瞧见地上三两书本掷地,安少白不过也就是十四半大的年纪,由于常年消瘦越发同身材魁梧的安少霍相差甚多,少白掩着面一副我见犹怜,安良蕤未出阁前许多事话还是要打紧着安少白眷顾,如今看他这般叫安良蕤如何忍心,不由贴向安少霍身边:“三哥哥怎地了,何事竟是能同家里人争吵起来?”
安少霍也是不知安良蕤会来,方才严肃之色变得牵强,只当瞥瞥看向那安少白:“四妹妹也当知道我是个直爽人,方才用饭时那姚小娘如此敲旁侧击地挖苦你,我实在听不得,方才我不过这般一说,他也敢同我叫骂起来,你辩辩理,我可是有错!”
“三哥哥说有错那便是有错了?纵使我小娘说错了什么那也是无心之失,还轮不到小辈说三道四,往时以前我小娘忍也忍了怎地今日还要吃你的气!”安少白势要挣个理般,叫安良蕤夹在中间登时为难,明介着这件事就是因为她多出的,原本就是打趣罢了,怎地还生出这般祸事来。
“你们快少说两句了,这件事全个因为我闹出来的,你们这般吵便是叫我在这个家待不下去,这样吧,我这就出去找姚小娘道个歉,可是能让你们消消气了?”见他们也没个反应安良蕤登时就要去时,这才双双叫二人出了声。
要说读书人脸皮薄,安良蕤也是明白的,届时叫他们二人坐下,安良蕤各自赔了话这才让他们消停下来,碍着情面安少白也难是在那处待下去了,安良蕤便是将他送了回去,路上安良蕤才得知,姚氏是自打安少霍中了秀才后,每每都要安少白上门请教一二,安少霍不胜其烦,顾着薄薄关系便是忍了,如今不过是借着她一并发了去,叫她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可安良蕤听得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怎么这么小儿人便是懂得这些那些事理儿:“这几日你还是不要到三哥哥这处来了,这些天你三哥哥也是烦得很,大娘子唤他成亲纳室,时下又要觅着些事儿做可不是叫他吃气了,你小娘那处我自是会找她说个明白,叫她切莫再为难你才好!”
安少白不知怎地听得安良蕤说出这些话那泪水便是哗地流了下来,定是要比方才还有憔悴几分,叫安良蕤不由快快帮他消去,这才听他说来:“自打四姐姐嫁人后,大娘子便是越发地看我们不顺,六妹妹还算好的,倒是苦了我和小娘,上次小娘不过学着大娘子放贡收息,不料大娘子得知后,威胁小娘,说是不拿出银子便是要交代到衙门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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