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的人左等右等也没等来皇帝的人影,直到有人快马加鞭的来报说皇帝在来的路上突发恶疾,现在已经送回宫里找太医诊治,齐蛮渊才让军营众将士散开该干嘛干嘛。
念久:“这也太巧了,皇帝什么时候生病不好偏偏赶在这时候。”看着一脸不以为意的齐蛮渊,“你就没什么想法?”
齐蛮渊淡淡瞥了眼念久,“说来的是他,半路生病的也是他,皇帝来的话本王自会好好招待,皇帝不来的话本王也没有办法。”抿两口茶之后重新拿起本书看,回头瞄了眼念久,“你也别闲着,继续盯着白慈孝。”
念久离开齐蛮渊不久之后老八出在靖蛮王军帐里出现。老把膝跪地,“启禀王爷,事情已经办妥,请王爷下旨接下来该怎么做?”
齐蛮渊面无表情,放下书转手挥毫写了几个字,长袖一甩扔到老八面前,看到自家影卫努力掩饰慌张的样子不禁笑出声,“你放心,本王没打算取而代之,只是有些事情,迟早是要弄个明白的。”随后不再管他。
营地的空气是纯粹而野性的,空气里盘旋着将士训练的口号声,浑厚有力,似乎可以与人心跳产生共鸣一般。不管藏在哪里,只要没有离开,总是躲不过,被迫倾听,被迫接受。
念久从军营到的丞相府花费了不少时间,大街上不少人都在议论皇帝突然发病的消息,猜测着这是不是什么预兆。念久将听了个大概,猜测皇上真的只是生病不是遭人行刺才放心,不过就算是真有人图谋不轨,只要不是齐蛮渊,他都没必要上心。
白慈孝最近越来越暴躁,他每天晚上都到院子里,一个人,一壶酒,不点灯,但是白慈安从那之后真的再也没出现过,不仅如此,那本来与他接头的黑刺杀手也再没出现过。
白慈孝感到非常不安。
白慈孝白日里都是在屋内,外面短暂的喧嚣也没有引起他多大的关注,直到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出现在房间之内。
念久本来已经昏昏欲睡,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不过纯粹肾上腺激素增加的生理反应。他不知道这个年代是不是特务满地走,也不能理解是不是每个特务在出现之前都可以悄无声息,就像是一晃神,那个人就存在了,或者是那人故意钻了你晃神那一瞬间的空子,不管是哪种原因,难度都超出了念久的理解范畴。
但是看白慈孝,依旧是那张面不改色的苦瓜脸。
“什么事?”
“三少爷,我们家主子让属下来给您传话。”来人抬头看着白慈孝,毫无避讳,“三少爷听说皇上今天早上在前去军营的途中忽然病发的消息了吗?”
从念久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人的整张脸,真的毫不出彩,属于掉进人堆里就消失的那种,怪不得如此不避讳。只是那双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就算是一张木头脸,只看那双眼睛也感觉他像是在笑。
“是吗,刚听说。”白慈孝对此提不起丝毫兴趣。
“我家主子早知道三少爷不关心皇上的身体,不过……当时陪在皇上身边的人说,皇上发病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白慈安的名字,好像还提到了一幅画,不知三少爷是否知情?”
白慈孝的冷漠被“白慈安”这三个字彻底击溃,猛地站起来,“你说慈安去见皇帝了?!”
“三少爷开玩笑吗?你弟弟白慈安早就死了。”转而又道:“还是说三少爷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继而也有些疑惑,“属下也奇怪了,听说皇上发病之前好像真的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一样,难不成真的是令弟?”嘴角大大的笑开,“不过也有可能是癔症,谁知道呢,事情已经通知到三少爷了,属下任务完成,告辞。”
来人离开,白慈孝还在那里傻愣愣的站着。一般人能想到的绝对是“皇帝见鬼了!”但是白慈孝不同,他是亲身经历过的,“慈安去见皇帝了!”这才是他的第一反应。
但是与之相比反应更大的是念久,皇帝见到的白慈安了?开玩笑,怎么可能!
冷静下来之后念久开始将皇帝“发病”的经过详细的梳理了一遍,最后得出两种答案。第一种,皇帝确实是得了癔症,精神错乱之下开始叫白慈安的名字。第二种,皇帝认为自己确实见到了“白慈安”,之后又出了什么事才导致发病。
如果是第一种的话,皇帝病发之前的对话又怎么会发生?虽然也有可能是臆想,但是作为一个皇帝精神力量绝对强大的代表,这种臆想也太不符合常情,如此推断,皇帝最后的昏迷也似乎不那么简单。
出行在外,又是临时决定,有心人想下手的话,实在是不难。
与此同时,白慈孝也已经平复了心情,开始了关于此事的诸多猜测,以及关于对策的可行性分析。
念久火急火燎的赶到皇宫的时候,正好看到面色苍白的皇帝打开一张纸条的场景。皇帝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气,又带着微微的紧张,少许的兴奋与期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念久的心高高提起,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皇帝凡是出现不正常表情的时候,总是和白慈安脱不了关系。
这种表情出现在龙占天脸上相当违和,另一方念久也对那张纸上面的内容相当好奇。情书?战书?
但是龙占天没给念久机会,在他细细看完确认内容之后就将纸条销毁。
念久更加好奇,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看皇帝的模样虽然脸色有些苍白眼角泛红,但也不是得了癔症的样子,除掉之前猜测的第一种可能,那就只剩下第二种。
龙占天在天刚开始黑下去的时候提出出宫,让李忠全给他找一套出门的衣服,最好是黑色的,不惹人注意。
李忠全一听这话手脚就开始不听使唤了,“皇上要出宫?”
“别啰嗦。”
“那至少待上侍卫啊皇上。”李忠全不是好人,却是个实打实的忠仆。
“把周远找来跟着朕就行了。”想了想又道,“李统领今天是不是当值?把他叫来。”
李忠全赶紧下去叫人,留下连个宫人伺候着皇帝换衣服,是件灰色的,怕万一出点什么事找不到人。
念久躲在门帘之上打量着整个宫殿,看着每个人的动作,听着皇帝每一句安排,他要出宫是因为上午那封信,关于白慈安的。
皇帝在禁军统领李牧来了之后吩咐了两声就让他出去,周远随后而来,看到皇帝的模样挺惊讶,但他没资格过问,“皇上深夜出宫多有不妥,臣以为有必要多带些人手。”
“你以为朕大晚上的是去游山玩水?还多带人手,你要是觉得自己本事不够就赶紧滚蛋,朕身边不少这么一个人!”皇帝对着镜子照了照,表示对自己这幅模样还算满意。
周远也没什么好说的,真要是有人半路蹦出来对象肯定不是自己,可谁较当事人是皇帝呢。“皇上能否告知臣此次出宫到底所为何事,会在哪里停留,多长时间,如果有意外的话,臣会安排其他援手会在最短时间内赶到,臣再怎么能耐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皇上龙体金贵。”
龙占天经他一说也发现自己太过大意,但是他早已习惯了忽略除自己之外其他所有人的心思,再加上心情急迫恨不得早些出宫,不耐烦道:“这种事情你负责就好,快点,时间不多了!”
这算是默许了,周远也不敢耽搁,选派人手、安置岗哨这些都是暗地里进行的,最后和皇帝一起踏出宫门的只有他一个人。
念久躲在暗处咋舌,这皇帝还真是好命,就算脾气那么差还有个忠心的侍卫跟着打点前后。
龙占天的目的地是京城之外往东三里路的一片竹林,此时正值植物生长茂盛时期,天气又好,月光皎洁,竹影婆娑,有风偶尔掠过的时候会留下一片延绵不绝的沙沙声。
周远站在皇帝之后三米的阴影里,念久则是和他们拉开一个三角之势,方便查看,也方便应对。
皇帝神色焦急的走来走去,地上的青苔小草被他踏平了一片。
周远的视线一直落在皇帝身上,看着他走开走去,一句话不说,再加上一身黑衣又是故意隐匿,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
念久忽然觉得这个藏匿在黑暗中的身影有些悲哀,还来不及细想耳边就听到皇帝的一声惊呼,“慈安,慈安!是你吗慈安!”
念久郁闷自己什么时候说话了,周远皱眉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风中夹杂着一个细细的声音,像是蚕丝被人细细拉扯一样,将断未断的声线听着让人心里难受,隐隐约约的,念久听清了几句,“皇上……皇上你还是来见我了啊……”
念久也开始皱眉,这声音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或者说是和白慈安的一模一样。
白慈安灵魂出没?笑话,他的整个精神力都是让自己来继承的,怎么可能还有魂魄残存在这世上,不是鬼魂,那就是有人装神弄鬼。
周远全身紧绷,双眼微闭开始辨别声音的方向。
睁着眼睛的念久却真的被吓了一跳,幽暗的竹林深处,还当真走出来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白慈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