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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沐的脸破了相,就算是涂了那跟金子一样贵重的膏药,至少也得一两个星期才能完全恢复。于是在餐厅首银这种需要露脸的活儿,她自然干不了了,免得吓到顾客。
至于安乐保险那边,虽然何沐特别想给张总打个电话,拜托他早点把“开除抚恤金”发下来,但又觉得就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还是避免去公司为上。
然而干坐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钱也不会凭空从天上掉下来。何沐思来想去,最后给白蕊冰打了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帮自己揽点活儿做。
白蕊冰昨天正拍完了一场夜戏,在电话那头哈欠连天。
“不用露脸的工作是吧,我想想……”说完这句之后她就没了声。就当何沐以为对方是不是不小心睡过去了的时候,她又忽然拔高了声量,道,“啊,对了!我有个发小他爹是开连锁酒店的,本市的分店正好交给他打理在,我先帮你问问!”
何沐挂了电话,没过多久,白蕊冰的微|信来了:“他说酒店餐厅的厨房最近倒是有点缺人。不过他们的要求向来很高,不随便对外招零工的。我再三保证了你为人可靠,又是我闺蜜,最近出了点事急需用钱,他才点了头。就按照兼职来计费,也不用刷脸,你看怎么样?”
何沐当然求之不得,问了问工资,一天七十的样子,不算高,但有工作做总比干坐在家里强,便连忙回了个“好”。片刻后白蕊冰发来了酒店的地址,和一个负责人的电话,说明天就可以过去。
何沐一看——豪盾大酒店,本市唯一一个七星级的,奢侈得毫无人道,人神共愤的大酒店。她有几次路过的时候,都只能远远地瞻仰,这次虽然是去打工的,但总归是有生之年能进去看看,想想还有点小。
然而晚餐的时候,整个厨房依旧忙成了狗。何沐正七手八脚地挑菜呢,就听见一个人对她道:“你,新来的!把菜送到凯旋门!”
何沐一愣:你们还提供跨国送菜业务?
那人见何沐只是带着,又道:“‘凯旋门’包间!快点,别让客人等急了!”
何沐这才明白过来,但她迟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我这个样子……不好倒了客人胃口吧?”
“没事你就放到外面的送菜口,里面有人接应。”那人飞快地把菜塞到何沐手中,“别问了,赶紧的!”
那是一盘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是看起来就很贵的鱼。何沐捧着金子般小心翼翼地出了厨房,左顾右盼,在路过‘比萨斜塔’‘白|宫’‘泰姬陵’‘圆明园’之后,终于找到了那传说中的‘凯旋门’。
打开送菜口的门,她轻手轻脚地把菜放了上去,很快,里面便有人将菜拿走。
任务完成,何沐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正此时,几步之遥外的包间大门,却忽然被打开。一个穿着宝蓝色西装,身形瘦削高挑的男人,缓缓地走了出来。
长得很帅,那种能一眼之内引人注意的帅。
双手插在口袋里,他转头朝何沐这里看了一眼,目光锐利中透着冷淡,惊得何沐不禁向后一缩。
但很快,那个男人迈开步子,若无其事地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何沐悄悄地松了口气,刚才有一瞬间她还以为这人是顾泽铭呢,吓死了有木有,看来是自己想太多。
打道回厨房,然而方向和对方撞了车。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何沐不好贸然超车,只能亦步亦趋蜗牛般的跟在他身后。
可忽然间,前面好端端走路的人身子忽然一软,直接在视线里矮了半截!
何沐没多想,本能地冲过去把人扶起,道:“先生,您……您没事吧?”挨得近了,才发现对方身上正散发出淡淡的酒味。
酒店餐厅的服务生很快也发现了这边的变故,忙过来道:“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男人踉跄地站起身来,腾出一只手扶住了身旁的立柱,低声道:“洗手间……”
何沐扭头一看到那只手,顿时寒毛直竖。她赶紧对服务生道:“洗手间!你们快、快带他去洗手间!”说完撒手就要溜之大吉。
谁料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对方一把抓住,道:“喊什么?就你,带我去……”
何沐求助地看着服务生,用目光告诉她们“我只是个打杂的让他放过我好吗”,然而服务生也只能对她报以同情的目光,道:“你是才餐厅帮忙的是吗?既然顾先生说了,那……那就麻烦你帮我们带个路吧……”
何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看顾泽铭的样子,似乎醉得有些厉害了,应该没认出她来。她只好硬着头皮,把人连扶带架地引到了洗手间。
“顾总,您……您可以进去了……”她一边说一边试图抽手。
可顾泽铭的手跟个铁钳子似的,紧紧地拽着她,不仅不放,反而把她当成了一个人形拐杖,直接拄着进了男厕所。
何沐:擦,您老人家不会上厕所也要我在旁边看着吧?
男洗手间里空无一人。
顾泽铭一进去,就一把放开何沐,双手撑在洗手台的边沿好像是要吐。然而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最后竟然趴着洗手台睡着了。
何沐:“……”
虽然她真的很想把他直接扔在这里走人,但本着不要得罪客户的原则,还是回到了餐厅,把情况告诉了服务生。很快,几个男服务生七手八脚地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顾泽铭架了出来。
正此时,两个男人得到了消息,也从‘凯旋门’里走了出来,一看到顾泽铭的样子,惊得高扬了眉毛。
一个道:“不会吧?才喝了一杯,就成怎样了?”
另一个道:“谁能想到,堂堂的顾家三少竟然是‘一杯倒’?”
两人哈哈一笑,然后对服务生道:“顾三少好像在这里包了个总统套房吧,看他这样子也回不去了,今晚就让他在这里休息吧。”
服务生很快带走了顾泽铭。
何沐也松了口气,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腕,妈的,都被抓出一道红印子了!
她捂着手腕准备回去,却看到刚才那两个男人正在走自己前面。
一人道:“人家顾三少明知自己‘一杯倒’,都还是接下了你这杯酒,还是挺给面子的啊。”
“谁给谁面子还不一定,”另一人哼笑,大抵是借着一点酒劲,说话便少了顾忌,“当初谈项目的时候,咱们几个可不都是冲着杜思涵的名字才投的钱?现在女主是谁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本还是未知数,是保留还是撤资,可完全是由咱们说了算!”
“可人家毕竟是顾家的三少爷,不看僧面,咱们至少也得看看佛面是吧。”
“你仔细想想,顾家产业那么大,几个电影项目的钱对顾老爷子来说算得了什么?”另一个人笑起来,“如果他真的肯给这个面子,顾三少至于在乎咱们手上这点钱么?”
“你的意思是……顾老爷子并不看好顾三少?”
“我听说啊,比起自己这个小儿子,顾老爷子真正喜欢的是他那个大儿子,”那人压低了声音,道,“如果对方不是私生子,只怕以后就是顾氏的接班人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然后拐弯去了另一条路。
何沐悄悄跟在后面,不慎听到了以上对话之后,有两条感想:
一、信息量好大;
二、顾泽铭你也有今天啊呵呵呵呵呵呵。
很明显,在这伙精明的生意人,顾泽铭不过是个靠爹上位的毛头小子。人人虽然都敬他三分,然而这三分里却没有任何一分是冲着他本人去的,不过是看在顾老爷子的面上。
至于顾家私生子什么的……何沐骤然听到了这种私密的传闻,只觉得跟看tvb狗血家族剧一样带感。听完之后也就没有走心,回家厨房领工资去了。
顾泽铭缓缓睁开眼。
忍着脑中残余的疼痛,他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
凌晨四点,外面还一片漆黑。
坐起身来,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除了外套被脱下搭在椅背上外,其余的衣服依旧皱巴巴地穿在身上。
嗅到身上的酒气,他皱皱眉,直接进了浴室。
拧开花洒,他一边淋着浴,一边试图拨开脑中混沌的迷雾,回想起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哦对。
谈电影项目投资的时候,张天翼那混蛋说会不会撤资,但需要自己喝一杯,表示二人“兄弟情谊深厚”。
这个面子他的给。
然后他一口闷了一杯。哦,是40毫升那么小的一杯……
顾泽铭:“……”
他一把捂住了眼睛。
妈的,就这么一口酒还醉成了狗,以后老脸往哪儿搁?
顾泽铭认为,在自己无比完美的各项属性之中,只有一个恼人的瑕疵——他不能喝酒。
不仅不能喝,而且滴酒不沾,一沾即醉。
过去由于他总是愣着一张冰块脸,加上身份贵重,极少有人敢灌他的酒,自然也没人知道这个秘密。
然而昨天……一失足成千古恨……
一世英名啊,一世英名。
关了花洒,顾泽铭也懒得擦拭身上残余的水滴,只在腰上围了条浴巾,就出了浴室。
赤|裸着上身坐在床边,他随手打开床头的台灯。
暖黄的灯光很快将大半张床微微点亮,床上,被褥凌乱地扭成一团,不成样子。
脑中的某根弦被触动,顾泽铭如遭晴天霹雳,动作忽然顿住。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
他忽然想起一件非常严重事情。
他上一次喝醉,是在五年前。那时候年轻,抱着不信自己酒量竟然如此之差的心思,试了一试,然后果然……毫不意外地醉了个七荤八素。
之后的事情凌乱而模糊,如同被打散了do拼图,让人根本无从下手拼接。
而在他记不起来的种种细节之中,自然也包括一件事——
那天晚上,他究竟……戴|套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