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七日,农历冬月十四,已是大雪时节,凌晨江边飘起了雪花。
这几日夜里,陈小岩没有修炼,冬月十一是他的生日,也是他母亲的苦难日。晚间,他都躺在江边,静静的看天。他曾看过一些老书,书上说出生时辰在午时下的,克父克母,有时候他也想是不是真是命中所带……
修炼之后,冥冥中自有一种天人感应——似乎天意,再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天意,就给了尚未成年的他成了孤儿的命运?
东河镇的人爱打牌,牌桌上有一句俗话:“命苦,不要怪政府,手背,不要怪社会!”自小都接受的‘人定胜天’的教育,陈小岩知道,怨天尤人不能成为生活的态度……雪下的不大,有真气傍身,雪花落在身周尺许便消散了。
清晨,打太极拳的老人风雪无阻,依旧来了江边,陈小岩依旧在江边看老人打拳。老人也发现了这个爱看他打拳的年轻人,一套动作下来,对陈小岩招了招手。
陈小岩走过去道:“爷爷好!”
“嗯!小伙子不错,人挺精神!也懂礼貌!”老人微笑点头道:
“我看你年纪不大,是大学生?”
“不是,我现在在打工。”陈小岩道。
老人一怔道:
“你这年纪,为什么不上学?是学习不好?还是家庭问题?”
陈小岩对这个爱锻炼的老人颇有些好感,便如实说了他入学未成的情况,完了发了一句感慨道:
“现在没关系啥事儿都不好办!我也没办法!”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这心态要不得,任何事情都要分两面看,这个世界有白就有黑,有光明的就有灰暗的,这才是常理!”老人见陈小岩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又道:
“小伙子,听我的,回去复读,说不定你明年考个更好的大学,不正是塞翁失马喽!”
陈小岩又给老人说起他原本的打算和老人说的相同,老人颔首道:
“不错,孺子可教!”
……
工地旁的菜市场,其实只是一条小巷,小巷连同马路两旁的人行道,一共不过六七米宽,就着马路边,便是摊位了。除了一些门市之外,大都是城郊的菜农自家种的菜,天不亮从地里把菜摘好,骑着三轮车到小巷中,而后把三轮车停下,便是售卖的摊点。小巷两头通达主街道,偶尔也会有一些汽车从巷子中穿过。
这两日,气温下降,陆姨的身体又有些不太利索,正好陆雁萍又回来娘家,早上便又代母亲出摊卖菜。
小巷中摆摊的、买菜的人很多,也很拥挤,不常见轿车行走,今日早上却来了个大奔。大奔的笛声很响,从进入小巷中,笛声便未曾间断。
可能的确是赶时间,走小巷原本是条近道,可开大奔的老板似乎对路况不甚了解,焦急中一个不留心,前方骑电动车的中年人未曾理会他的笛声,被大奔‘砰’一下,连人带车送到了陆雁萍的摊位上。
大奔老板衣着不凡,头发油光,皮鞋锃亮,急忙停下车拿着手提包跨出车门,小跑着到电动车前,见电动车损伤不大,又回头看了看他车前的保险杠,也只有轻微的划痕,松了口气,骑电动车的人趴在地上不动,他走上前道:
“伙计,你说个数,我给你!”
中年人没做反应,大奔老板斜着眼看了看他又道:
“一千——”……“两千——”……“三千——差不多行了,再不起来我就走了!”
“哎呦——”中年人翻了个身道:“看你人还爽快,钱拿来!”
“给!”大奔老板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数了三十张,扔在中年人身上,转身便往车里走。
中年人翻身爬起来,骑上电动车飞快的离开了。
“站住!”却是陆艳萍才醒过神,被撞的中年人没事儿——可她一车菜洒得四处都是,摆在地上的菜也大半都不像样了,她的损失还没有人交代呢!
“我说——”大奔老板看着抓住倒车镜的陆雁萍,翻了翻白眼儿道:
“你脑子有病吧,你不找那骑车的,你找我!”
“我脑子有病怎么了!我就找你!”陆雁萍脸色泛青的道:“你赔我的菜!”
大奔老板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两张红票,往车窗外一扔,道:
“拿去吧!穷鬼!算老子倒霉,biao子货!”说罢便关上车窗发动了大奔。
“你骂谁biao子货呢?”陆雁萍陡闻如此言语,不由双目喷火,愤然欲泣,一看大奔发动了,三两步跨到车的正前方,挡住大奔的前进。
大奔老板也冲上了,他轻点着刹车一点点向前挪着……
陆雁萍只好一步一步向后退着……
大奔有一种气质,它让围观的人群自觉的分到了两边,同行都是冤家,卖菜的同道们没有一人出头,帮陆雁萍说上一句话……
大奔的油门声响了些,眼看着,陆雁萍就被它推倒了……
“咚——”……——……
一声震天巨响,随之一个人影一闪,陆雁萍在倒地的瞬间被人抱着揽到了一侧。
大奔的油门声应声而止,引擎盖应声变形翘曲,保险杠应声而裂,而整个车身硬生生被震退了一米多。
人影正是刚从江边回工地路经市场的陈小岩!他没想到自己焦急中一脚,会有如此之大的力量。此时的他,愕然之余,更多的却是愤怒——开大奔就可以撞人了么?
怀中的萍姐紧紧搂着他的腰,身体瑟瑟发抖,陈小岩揽住陆雁萍,冷冷的看着人群中各种精彩的脸,冷冷的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大奔老板——大奔老板强压住恐慌,走近道:
“兄弟,混哪条道上的?我可认识青哥和虎哥,你——”
“我听说过一句话——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你觉得你是哪一种?”陈小岩寒声道,他感觉到大奔老板的气短,心念转了一个来回:“大奔明显是欺负人,可怀中的萍姐没有被伤着,大奔却被一脚踹坏了。要沾上警察,自己和萍姐都无权无势,反而有理都说不出,反正实质上没吃多大亏,去争个口舌之利没有任何意义。”早就知道有钱人都怕麻烦,他也不想太麻烦。未等大奔老板的话说完,他便打断了。
“兄弟——”大奔老板恍惚间觉得,眼前的小年轻眼睛里放出的气势,让他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使他下意识的不敢抗拒,好不容易想起他腰缠万贯的气粗,才止住裆里几欲流下的液体,可额头不觉挂满了豆大的汗珠。
其时,陈小岩未曾想到过,他修炼后只要心境波动过大,便会条件反射似的散发出几许气息,而这几许气息透过眼睛导入别人的心神,普通人哪能受得了?更何况先前那一脚的威势本就让大奔老板恐惧。
没有一个人出声,四周一片不同寻常的寂静,大奔老板的怯意很明显,陈小岩觉察到了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此时此地,仿佛他就是审判者!
再次环视了一圈淡漠的目光,双手横抱着颤抖中的陆雁萍,径直回往工地的办公室,寒风扑面,陈小岩忽然想吟诗:“静静的,我走了!不同于我突兀的来!我不挥动衣袖!我却要带走云彩!”
许久,大奔老板回过神,上车发动了,还好——车还能开!到底是大奔!幸好保险也交的是全险!
——大奔老板庆幸的想到……
工地办公室在大楼的地下一层,陈小岩进到房中,发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