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二人迎面而立。
凤离欢艳唇轻启间,暖息犹如午后春风似的,柔拂云思瑶一张脸,令其心弦忍不住再一次弹奏。
以冰气弥漫的玉眸,努力掩饰心弦弹跳,掩饰耳垂微热,云思瑶启唇,声音淡冷:“说吧!”
无视云思瑶冰眸,凤离欢道:“血玉凤镯套腕,东峥帝与太后表面上,必不敢再欺压云府。但,背地里,那一种得不到兵符,便派杀手血洗云府的念头,只怕会比往年更加深几分。”
咳,一句话?你这“一”句话,还真长。云思瑶心间虽然嘀咕着,嘴上说的却是--
“我果然没猜错,近年来,每当云府遭遇刺客,总会及时现身,替云府消除血光灾的蒙面高手,乃你魅影宫的五名属下。”
凤离欢笑了一笑,继续说着“一”句话。
“当然,若东峥帝与太后,只是派杀手血洗云府,凭魅影武功,以及瑶儿高深莫测身手,他们必自取其辱。就怕,他们会使别的阴招,所谓暗箭太多,总有一枝难防。因此,日后……”
望着云思瑶,凤离欢一字一句,柔似暖泉:“他们所使阴招,若令瑶儿陷入危境,无法脱险。那么,瑶儿便将自己鲜血,涂抹到血玉凤镯上,鲜血不用多,一滴便足够!”
垂首,瞅一眼腕间血玉凤镯。
云思瑶抬头,望着凤离欢,表情颇为不解:“我无法脱险时,为何要血染凤镯?难不成,凤镯还能助我脱险?”
凤欢深邃眼神,美若月下潭水,勾的云思瑶心一颤:“因为,瑶儿只要用自己一滴鲜血,涂抹血玉凤镯。届时,陷入险境的瑶儿,无论身处何方,我都能感应到。”
凤离欢的意思,云思瑶岂会听不懂?
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是担心有一天,自己被困的险地,魅影们查不到,让自己动用血玉凤镯,召唤他来救自己。
云思瑶虽然认为,以自己的本领,被困险地,却无法自救的几率,微乎其微。但,凤离欢的一席话,还是令她很动容。
抿了一抿唇,白皙指尖轻抚血玉凤镯,云思瑶眸内冰气消去,声音也无法自主的变柔:“凤离欢,谢了。”
手腕一扬,凤离欢右手食指,柔撩云思瑶腮边一缕秀发,柔语:“瑶儿,谢这个字,以后都不要再对我说了。”
楞了三秒钟,云思瑶倏地一转身,令秀发飞离了凤离欢食指。
“凤离欢,我回去了。”背对凤离欢,唇中轻抛出一句话后,云思瑶拉开了雅室木门,疾步如飞走了出去。
慵懒依靠门框,双臂交抱,望着走廊间云思瑶背影,凤离欢笑问:“瑶儿,真的不许我送?”
回答凤离欢的,是云思瑶的缄默不语,以及穿过走廊、连踩楼梯台阶,若流星飞向一楼大厅的背影……
须臾--
晚风徐徐回荡间,巧夺天工楼的屋檐顶,多了一抹紫影,一抹令月光黯然失色的妖娆紫影。
毫无疑问,紫影乃凤离欢。
凤离欢一清二楚,云思瑶既然不让他送,他若尾随其后悄送,被敏锐力极强的云思瑶发现,必惹的云思瑶不悦。
因此,凤离欢只能退而求其次,踏月高站巧夺天工楼屋檐顶,桃花笑眸浅浅一眯,凝视京都大街上,云思瑶愈行愈远的身影。
待到云思瑶拐入一条巷子,身影彻底消失眼帘内,无奈耸一耸肩头的凤离欢,这才依依不舍抽离视线,从怀内掏出了一只玉镯。
此玉镯,同样艳红似火,表面雕刻“北焰”两个金字。
区别是,艳红似火的玉镯内,口衔一颗白水晶珠,沿着玉镯不停转圈的,并非彩色凤凰,而是一条狂姿傲态的金龙。
这一只玉镯,名叫血玉龙镯,与云思瑶腕间的血玉凤镯是一对,乃北焰国历代皇帝专属物。
拥有血玉龙镯的男子,倘若将自己的两滴鲜血,分别灌注到血玉龙镯、血玉凤镯里。
那么,当他将血玉凤镯,套到一名女子腕间时,女子腕间的血玉凤镯,便只有他一人能摘下。
而,腕套血玉凤镯的女子,只要将自己的一滴鲜血,涂抹到血玉凤镯上,拥有血玉龙镯的男子,都能感应到其身处何方。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拥有血玉龙镯的男子,如果将自己两滴鲜血,分别灌注血玉龙镯、血玉凤镯里,并且为一名女子套上血玉凤镯。
便意味着,被他套上血玉凤镯的女子,将是他一生一世,愿意用生命去爱的。因为……
一旦此名女子受伤,譬如说,被砍了两刀,被劈了三剑,被击了四掌。
那么,此名女子身上的痛,拥有血玉龙镯的男子,将会一丝不漏的接收,与此名女子一样痛。
甚至,倘若此名女子命陨,拥有血玉龙镯的男子,肺腑将犹如被撕裂一般,痛上整整一个月后,随着女子一同命陨。
这正是千百年来,北焰国历代皇帝,即便娶了皇后,也为皇后套上血玉凤镯,却从未将自己一滴鲜血,灌注血玉凤镯的原因。
对于北焰国历代皇帝来说,所娶皇后,虽然是自己爱的,但那一份爱,却还没深到将性命与其相连。
晚风吹拂间--
“瑶儿,我会保护你,替你消除一切危险。但,世事难料,如果有一日,你在我的保护范围外遇险了,那么……”
墨发魅飞、紫衣艳舞的凤离欢,浅垂首,指尖柔抚血玉龙镯,低语:“我希望,你能在第一时间内召唤我,而不是一直拖,拖到了完全束手无策的时候,才想到召唤我。”
与此同时,荣王府大门外,约三百米的一条巷子内,出现了一抹身影。
止足,左掌心拍了一拍“咕咕”叫的肚子,一名美少年仰头望天,一脸的郁闷表情。
“饿死了,饿死了!”
“我真笨,为什么让她赔银子呢?这么晚了,即便有银子,也买不到吃的啊?我应该让她赔大饼才对!”
没错!仰头望天,自我反省的美少年,正是被云思瑶先碎鸭梨、毁箬笠,又灭芝麻大饼的美少年。
揉了一揉隐隐作痛的胃,咽了一咽口水,美少年身影一闪,瞬间工夫,立在了荣王府高墙外。
“黎叔说,交货时,最好把脸蒙起,别让荣王府的人看到我容貌,免得招来不必要麻烦。可,我忘记带蒙脸布了,该怎么办呢?”
歪头,望着荣王府高墙,美少年一边挠脸,一边思考。
“有了!”一拍脑门,美少年右袖筒一举,对向自己的脸,低声呼道:“小黑、小黑,你快点出来,缠住我的脸。”
“嘶嘶嘶--”
美少年右袖筒内,先传出了一阵虽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紧接着,飞出了一条通体漆黑,长约三米,与大拇指一样宽的蛇。
黑蛇半空中旋转一圈,然后,蛇身往美少年脸上一贴,将美少年一张脸缠的密不透风。
犹如扯橡皮筋似的,拉开黑蛇一小截身子,露出一张嘴的美少年,教训起了小黑蛇。
“笨小黑,你缠归缠,别把眼睛、鼻子、嘴巴也缠住啊,这样的话……我如何呼吸?如何看路?”
黑蛇红芯子一吐,发出了一阵听似阴冷,却又缱绻委屈的“嘶嘶嘶--”声,似乎在说:主子,你自己不说清楚,还埋怨人家?
随即,黑蛇极速一动,蛇脑埋入美少年衣领,蛇身依然裹着美少年一张脸。只是,将美少年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部露了出来。
“如此一来,荣王府的人,就不知道我长啥样子了。”
抚了一抚冰冷蛇身,对遮脸“面具”很满意的美少年,双足倏地一踮地,轻松跃过眼前高墙,进入了荣王府。
而,美少年先前停留的地方,风似乎很无语的旋转了一圈,发表着感想:当今世上,用活蛇作面具者,你乃第一人也。
“喂--”荣王府内,双足落地的美少年,两手一叉腰,吼嗓子问道:“谁能告诉我一下,曲卓煜在哪?”
吼叫音刚落,嗖嗖嗖一阵响,三十多名锦衣卫从暗中冒出,锋刀寒光闪耀的对向了美少年。
眸子森冷一眯,锦衣卫千户长口一张,开场白一成不变:“竟敢夜闯荣王府,找死?”
“除了肚子饿,我活的很开心,干吗要找死?”
抬指,挠了一挠头,美少年望着锦衣卫千户长,表情很认真的解释:“我才不是找死呢,我是来找曲卓煜的。”
而,美少年的解释话语,话入锦衣卫双耳内,毫无疑问的,自然成了目中无人的挑衅。
“阁下一心找死,荣王府成全你。”千户长胳膊一抬,三十多名锦衣卫锋刀一举,砍向了美少年。
身影若流星一闪,轻易突破刀圈的美少年,坐在了六米处,一株苍松树最高枝杈间。
头一低,望向挥刀追来的锦衣卫,美少年嘴角抽抽:“喂,我都说了,不是来找死的,是找曲卓煜!”
--黎叔不是说过,外面的人很聪明,让他多长点心眼,不要被人骗了?
既然很聪明,为何听不懂他的话呢?他已经讲的很清楚了,不是找死,是找曲卓煜啊!
认定美少年找死,锦衣卫自然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飞跃到大树上,毫不留情的挥刀,凌厉砍向了美少年。
嗖的一飞,避到另外一株苍松树顶的美少年,语气开始不爽了:“喂,你们再砍我,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哦?”
置若罔闻美少年的话,锦衣卫追向其所处苍松树,继续挥刀冷砍。一连换了八株苍松树,锦衣卫依然穷追不舍,美少年终于怒了。
黎叔说过的,遇到坏人时,能躲便躲,实在躲不了,便反击。眼前这个状况,他应该可以反击了!
“你们逼我反击的,待会儿身子肿成水缸,可别怨我。”
抛下一句话的美少年,摘了一片树叶后,一边于纵横交错的大树顶东跳西蹿,一边将树叶贴向唇边,奏出了一曲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