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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血未干(1 / 1)

“还是不肯开口?”

“娘娘料事如神,那人果然抵死不认,大喊冤枉。”

“冤枉?她脸皮倒厚!”

微微睁眼,看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窗畔,睫毛轻颤。

晨间清风扶面,树头枯黄的叶子盘旋而下,起起落落,几经辗转才落于冰冷的地上。

“想办法撬开她的嘴,不管用什么手段。”我皱起眉,声音清冷。

红英立于原地不动,面色犹疑:“可是娘娘,云常在对娘娘计划施行并无妨碍,就是不急着除掉她,日后她也难以在后宫立足。”

我偏头望向红英,看着她清亮有神的眉眼,弯唇笑了:“你同情她?”

红英脸色煞白,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奴婢岂敢,只是觉着娘娘未免太操之过急。”

操之过急?

我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低低地笑着。

这还是那个对我唯命是从的红英么,为什么我会觉得她变了,为什么会觉得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潜移默化间改变着。

窗外鸟雀挥翅,在天际嘶鸣嬉戏,飞的潇洒。

窗内气温骤降,无边静默。

“你是想让我网开一面,饶了她。”

闻此,红英脸色愈发的苍白,神色慌乱的垂首辩解:“奴婢不是有意要忤逆娘娘的意思,只是只是不明白娘娘为何要急着除了云常在,所以才奴婢知错,请娘娘责罚!”

“错,红英你何错之有?”我眉眼弯着,轻笑着起身,将视线移回窗外,自语般道:“错在本宫,若非本宫如此不近人情,心狠手辣,你又怎会出声规劝,说到底这内宫之所以乌烟瘴气,都是本宫一手造成的。”

“娘娘”

红英倏然抬首,惶恐跪地:“奴婢,奴婢真的知错了。”

我斜睨红英,连连冷笑:“本宫都说你没错了,你这又是何必?”

“是奴婢多嘴,奴婢愿自罚掌嘴,娘娘您消消气,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暗暗将手缩入袖中,语气渗着丝丝凉意:“够了,你下去吧,本宫想歇会儿。”

“那奴婢伺候您休息。”

说着,红英便起身靠近,下一刻,就僵在距我半步之外。

案上斟满茶水的瓷杯被我扫落,碎瓷一地,茶水溅湿了红英的裙摆,留下点点水渍。

“本宫不想重复第二遍!”

红英低眼瞧瞧地上的碎瓷,咬住下唇:“奴婢告退。”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眺望墙头浮云,深吸口凉气缓缓呼出,竭力平复着胸腔内的汹涌波涛。

只一味的怜悯,却不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无因,哪来果,因果因果,如此了结算是轻的了。

不错,云常在是没有与我当面彻底的撕破脸皮,但此人城府不浅,以防日后祸根滋长,当下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

怎无人为我抱屈,却总有人挂念着有罪之人的生死存亡,当真可笑。

侧影之心本不该有,应早早扼杀于萌芽,原以为身周人会与我同仇敌忾,不曾想竟也会有意见分歧之时,还是作为我心腹之人。

微扯唇角,牵出一抹讥嘲的笑来,也不知是在笑旁人,还是在笑自己。

云常在,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是真不知情,还是在跟朕装糊涂?”

乾成殿中莞辰皱着眉头,冷视案前跪着的人,沉声问道。

那人狠吞了口唾沫,埋首说:“微臣,是真不知情,还望皇上明察。”

“铁证如山,这证据都有了许侍郎却还想狡辩不认,岂非是将身家性命推至绝境?”

闲坐饮茶的羽凌歌突然开腔,眼中兴味浓郁,明显是心口不一。

“皇上,既然许侍郎不愿开口,不如就别问了,再审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似同情的瞧了抖得跟筛子般的许文一眼,就在许文心觉能暂松口气时,羽凌歌的下一句话却又颠覆了他的幻想,断了他的回头路。

羽凌歌依旧没有规矩不顾形象,将手肘往案角一撑,略微垂眼看着几步开外跪着的许文,笑意深深:

“如今的刑部尚书可非你曾经的上司,而因官官勾结私相授受一事,也使得刑部的名声一落千丈,不论是有意亦或无意,许侍郎都“功不可没”,嫌疑在身洗清罪名怕是困难了,倒不如以死明志来证清白,许侍郎意下如何?”

许文吓的脸色苍白,目带惧色的愣愣盯着羽凌歌,浑身哆嗦。

而后者却一副惋惜状,无奈的摊摊手:“案件毫无进展,你又一问三不知,本官也是没法子了才出此下策,说不定你这一死,会给案情带来意想不到的进展呢,可许侍郎于刑部任职多年想必也明白世事难料,倘若日后难以还侍郎清白,本官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许文被羽凌歌的三言两语扰乱了心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大脑飞快的转着想要找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可这越想越觉得心慌。

一个死字寥寥几笔,说起来简单,但若付诸于行动,却都会迟疑。

不论遭逢何种困境,遇到何种危险困阻,只要尚存一口气,势必贪生。

就算许文真能咬牙赴死,一了百了,那其家中亲眷也必会被羽凌歌,在事后尽数送下黄泉。

以死明志说的好听点是有骨气,说的难听点是畏罪自戕。

就如羽凌歌所说,许文在刑部当差多年,虽无像其他人一样混的官运亨通,可也自有一套处事方法。

为官者,哪个不是两面三刀,千张嘴脸,变化无常?

更何况这许文所在的刑部,与羽凌歌的户部,鲜少有公务来往,至于交情更无一星半点,空口承诺又怎能轻信?

种种猜测担忧,令许文额冒冷汗,一想到自己即将变作一具冰冷尸体,明知这说与不说都难逃罪责,竟也莫名生出贪生念头。

心想活着就有希望,哪怕渺茫,也总比死了要强!

方才还手足无措,神色紧张的许文,突而渐渐平静下来稳住了杂乱叫嚣的心神,这一切莞辰都看在眼里,心知时机已道。

而另一边,早就料定许文会如何抉择的羽凌歌,眸中精光璀璨满是算计,唇角勾起笑得狡猾一副奸诈狐狸相。

“爱卿可想清楚了?”

许文俯首回道,神色坚定:“禀皇上,臣愿意如实告知,只求皇上放过微臣家中老小。”

莞辰眉梢一挑,幽幽出声:“爱卿的请求朕可以应允,但前提是爱卿所言是否合朕心意。”

似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许文抬目拱手激动地道:“皇上放心,臣定当知无不言!”

几个时辰后,关于许文是否牵扯案中与人勾结尘埃落定,被门外守卫押出了乾成殿,送往刑部监牢等候最终处置。

其实许文心里明白,什么以死明志云云,不过是羽凌歌的计谋,目的就是让他说出自己听到看到的一切。

尽管已经意识到,却还是着道认栽。

就在莞辰和羽凌歌商议下一步棋,该怎么走的时候,宫人通传声刚落,便从门外走进一人。

来人规矩行礼,谨守君臣之道,夹带着清风入殿,衣诀翩扬,眸色冷清,一如初见。

“刑部尚书楚卿,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欠身作揖,语态恭敬。

莞辰扬了扬手示意楚卿起身,随后启唇:“可是有事要禀?”

“回皇上的话,微臣确实有本要奏。”话音落,楚卿似有顾虑的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见此,莞辰展颜:“但讲无妨。”

一旁佯装神游于外的羽凌歌,掀了掀眼皮,眯眼望向那上绣兰草的衣摆,片刻后敛目弯唇,唇角牵出浅浅地弧度,笑得莫名。

楚卿所禀何事羽凌歌压根儿没有细听,左耳进右耳出,相比楚卿所报之事,他更对楚卿这个人感兴趣。

谈话接近尾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上,钱嫔娘娘差人来请皇上,移驾萃云苑用膳。”

莞辰放下手中奏本,低了眼:“朕好久未去锦福宫了,淑妃有孕在身,晚膳便在她那用吧。”

“奴才遵旨。”

看天色渐暗,羽凌歌揉着眉心,假意声称身体不适要回府休息,想要抢在莞辰“发难”之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刚背过身去,便听某人说道:“微臣也要回府一趟,就与羽大人一同退下了。”

莞辰眼也不抬:“恩,一并退了吧。”

出了乾成殿的大门,羽凌歌顿足回望,看着尾随而至的楚卿,笑吟吟地说:

“本官突然想起,府边街角的那家医馆前日关了门,看来在出宫前本官还需去太医院走一趟,怕是不能与楚大人同路而行了。”

言辞口吻极为惋惜,面色则并不似语中之意。

楚卿泰然从容:“无妨,日后总有同路时。”

羽凌歌略挑眉梢,回以浅笑:“如此,本官便先行一步。”

“大人慢走。”楚卿拱手目送,待羽凌歌走远才垂了双臂。

正欲背道而驰,霎时风起迷了人眼,等到风势消缓,再看那一袭白衣人,眉峰拢起,眸中竟是一片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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