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酥软的感觉一传来,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刚才还在动,猛然间我就愣在了原地。水里的东西本就有一种令人生畏的恐惧感,更何况这是在坟冢。
我试着想抬脚,可是还没动,就感觉脚上那藤蔓似的东西一紧,我俩只腿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那东西再把我往下一拽,我噗嗤的一下就栽倒在了水泊里。刚才半个身子露在上面没什么感觉,这才没入水里,感觉水流的速度老快,扯着我就往洞外的方向涌。
我们家虽然是渔民出生,可是我三岁就被三叔带出了村,水性也不好,一个踉跄,鼻子嘴里统统呛了几口水,我试着挣脱,可在浑浊的水里,我根本就使不上力。
也不知到女鬼怎么样,我想着嚷嚷,可嘴里没气,憋得慌。
噗……
窒息的感觉真是要人命,又过了一会儿,我已经憋到了极限,双手顺着水流,不停地抓着地上的淤泥,可是一点也不顶用。我试着想呼吸,却不敢开口,就在我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感受到水上一股力量震了下来,一下,俩下,随后噼里啪啦的,整个水上像是下冰雹一样的落东西进水里。
我使劲的蹬着腿,身体蛆膝的在水里滚动着,可力量越来越小。
嗖,就在我脑子已经不灵光的情况下,腿上的那股强劲竟然毫无征兆的消失了,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盘在我腿上如藤蔓似的东西,迅速的从我双腿间散去,我噗嗤着水,猛地一下把头窜出了水面,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气一冲脑,我马上就昏了过去。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觉得上半身微凉,下半生还在顺着流动的水,上下起伏着,女鬼就背身坐在我的身旁,一言不发,幽幽的望着我,手里的鬼火还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我晃了晃脑袋,发现我双腿陷在泥里,只不过现在的水位浅了很多。我感觉脑袋昏的厉害,双手隐隐发麻,像是被泡了很久。
“我这是在哪?”
我用手抚了抚生疼的脑袋,望着身旁的女鬼。
“刚才好像有东西扯住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火光照的不清晰,我隐约看见女鬼的眼神里泛出了一丝泪光,“娃子,对不住,刚才不是我不救你,而是……”
就在女鬼给我解释的这个空隙,从漆黑的溶洞那头,噼里啪啦的响声又开始了,不过这一次我在岸上,听得十分真切。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墙壁上剥落,不停的掉入水中。
随着声音的加大,我似乎觉得,这整个密闭的空间,像是要坍塌了一样。
我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向着女鬼的位置挪了挪,透着昏暗的火光,看见远处的墙壁那头,如闪电状的纹路开始延伸,从墙上的窟篓开始,向壁虎爬墙一样,慢慢的向我这边延伸,而且每延伸一段,就有落下的石头砸进水里。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这不是山体要崩塌,而是山体里面,有东西要出来!
这简直太恐怖了,我是血肉之躯,如果山体迸裂,我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逃,我转头望向身后的女鬼,以为可以得到帮助,可是女鬼颤颤巍巍的,抱膝坐在原地,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就像是在忌惮着什么东西一样,眼里尽是恐慌。
我下意识的想到了一开始女鬼的话,宋家人都不是自然死亡的。我脑皮一麻,顿时睁大了双眼,如果是这样,那石壁里的东西,该有多可怕。
我向后退了没几步,背后顿时冰冰凉,我双手摸了摸身后凸起的墙壁,心都凉了半截,这身后,竟然是条死路。
噼里啪啦,一阵迸裂声传出,裂缝带着森森的阴风从无尽的黑暗里吹来,我不自觉的耸了耸肩。我能感觉的到,吹来的这阵风,比任何时候的,都要寒冷刺骨。
我瞪大了眼睛,此时的我没得选,只有蜷缩在角落,身前的女鬼像是受惊的小鸟,没了原来的气势,此时呆愣愣的缩成一团,靠在我的身后,她手里的火光被缝隙里带来的阴风,竟一下吹灭了。
我顿时陷入了恐慌,在这洞里,眼睛所见之处,此时尽是黑暗。可就在这时,岩壁裂开的缝隙里,一道幽幽的冥光吸引了我,此时漆黑一片,就这么一点光亮,将墙壁那头的地况,照的亮堂堂的。
我嘴巴都合不拢了,此时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一直以来,宋家的坟冢,竟然是有甬道的?
我揉了揉眼睛,再三瞅了瞅那裂开的纹路。在漆黑的溶洞里,一抹亮光果真熠熠生辉,就像是有闪烁的光粉一样,一抹通透的蓝光,将整条裂开的石壁点缀的熠熠生辉。
呜……
封闭的洞里空间本来就不大,稍微的声响就能回荡很久。就在裂缝迸裂出的一瞬间,透过缝隙,一阵嘹亮的号角声震耳发聩,这声音向丧铃一般,悠扬的回荡在整个黑漆漆的洞中。
有人?我第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人在黑暗里,反应时平常的俩倍,本着求生的欲望,就算是一丝机会,我也不能放过。我摸着岩壁就准备下水过去看看情况,可一起身,身后一片冰冰凉。
“别去……”
女鬼虽警告着我,可是已经迟了,裂缝迸裂的缝隙一直延伸到我的身前,透过这一点缝隙,我心里突然升腾起了一种极端的恐惧,我瞪大了眼睛,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透过狭窄的缝隙,我看到岩壁的另一侧,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像是一个狭长而广阔的甬道,大概能并排走俩架马车,所通的位置一片黑暗,像是长的看不到头。每一段甬道上,都秉着一盏油灯,只是那油灯的颜色是幽幽的蓝色,借着幽冥的蓝色焰火,我看到甬道的一头,一群黑压压的人影朝我的方向走来。
讲不清这队伍里的人是怎样的,总之,诡异的很,看不清样貌,但是依稀间,我觉得他们很熟悉。步子一步步靠近,我悬着的心也一下下提到了嗓子眼。在路过我走向另一头的时候,他们几乎离我只有一米远,接着幽暗的灯光我看清楚了,这些人竟然都是那天,被鬼船带走的人。
那刘二蛋白的发紫的脸,就从我视线前划过,他那一撇小胡子已经掉了一半,那肿胀的发烂的脸,带着已经耷拉出一半的眼球,看得我不由的干呕。
他们路过我的时候,身边带来的一阵风,里头裹着一阵强烈的腥臭味。那根本就算不上是人了,他们一个个走路都是不着跟的,就像是用脚尖踮着,向前缓缓移动,这一个过程中都没有听到一点脚步声,就像是纸飘过一样,在我眼前一晃而过。最诡异的是,在熠熠生辉的煤油灯下,他们一队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有影子的!
我头皮发麻,但是还是很清醒,我知道这条缝隙,能见我挡住,他们根本看不到我,我压低内心的恐惧,再一次瞅着号角的方位瞧去,这一看,我头都快炸掉了。
号角的声音是从那个队伍中央,抬着的大白花轿上传来的,我探着头望去,那是一个纸扎的花轿,做工很简单,就像是抬尸体时,收尸人用的车板,上面搭起纸糊的花边,依稀还有三俩点纸钱从俩旁洒落飘荡在周围,俩旁还有一牛一马,看上去也是纸糊的。
而坐在上面的,是一个身着红嫁衣的老太婆,满脸耷拉着皱纹,满头白发,抿着干瘪的嘴唇,屈膝盘腰的坐在大白花轿上,左手还拿着一根祭拜时摆着的哭丧棒,右手拿着一个骨质的号角。
最诡异的是,在我望着她的时候,有意无意间,我竟然发现她朝我的方向瞟了一眼。可就这一眼,我马上就愣了,我明明没有见过这个老太婆,可是她的眼神,怎么给我一种似成相识的感觉。
我当时就慌了,被发现了?
我转头望了望身后的女鬼,此时的女鬼早已吓的如猫般的蜷在我的身后,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头,隐约间我还能感受到她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一切就像是一场无声的电影,我蜷缩在黑暗的石壁一侧,悄然的窥视着石壁的另一边,那个冗长的队伍依旧在前行,好似奔丧一般。
既然没被发现,基于此,我竟然深吸一口气,鼓着勇气再一次望向石壁,这一次一看,我顿时就坐不住了。
大花轿上的女人,被这些鬼里鬼气的阴兵扛的有些远了,但是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大轿子。同样,是那薄如皮履的纸花轿,可此时,上面竟然载着一口硕大的铜钟,斑驳的花纹,裂开如蟒蛇般的裂纹,这明明就是一开始,女鬼所说的宋家镇河的宝贝。
而那些阴兵,就像是飘着一样,扛着大钟,缓缓的消失在了甬道那头,嚎叫声也缓缓的没入了黑暗。
真是诡异却十分壮观的一幕,这一群阴兵,用着纸花轿,把刚才我们在洞窟深处见到的,那口千斤重的大钟,给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