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披着毛衣下楼，屋里许久没人通风，有些发潮。她耸耸小巧的鼻子，打了个喷嚏。
客厅的大挂钟规律摇摆，时针指在七点上。她伸手揉揉额头，昨晚虽然没喝什么酒，现在依然有些不好受。
那是邬怀谷？
她停下脚步。看阳台上的男人愣住了。
他穿着黑色宽松拳服，身形显得更加欣长。额头有微微薄汗，面上惬意，修长有力的两腿分开，站成桩，三长一短的呼吸吐纳。双手一招一式缓慢游动起来，意与拳和。那模样悠然自得，又优雅从容。
暖暖知道他练得是形意拳。从前邬叔叔便是此中行家，后来听说邬怀谷早些年还专门去河北拜师学艺过。
内家拳练身心，意识，五脏，脉络，理血行气，讲究一个大势，柔和，连绵，水火同源。这些都是实打实瞧得见的。但精气，精魂，精魄却是隐匿其中的。形意拳是讲究“出手如钢锉，落手如钩竿”的。暖暖看着邬怀谷一行一动，节奏鲜明，朴实无华，伸屈间行云流水，严密紧凑，步伐稳健，不知已经练了多久，才到这番境界。
邬叔叔曾说过，形意拳有一句拳谚“遇敌有主，临危不惧。”战术上采用，虚实结合，知人知己。形意拳以稳健为主，刚而不僵，柔而不软，劲力舒展陈实。技击时却讲究一发而至，一寸而先。起如风，落如箭。先发制人，出其不意。近打快攻，往往最具杀伤力。
暖暖没想到他竟会对中国传统武术这样感兴趣，还坚持至今。站在原地瞧了许久，挪不开眼。
况且，年轻的书记大人认真练拳的模样确实迷人的紧。那身材，那姿势，那气质……
“再看下去就别吃早饭了。”一旁突然有个男声冷冷道。
她连忙回头，见钟鸣不知何时坐在沙发上，桌上摆着两份冒着热气的粥。
“起来了？”邬怀谷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慢慢收势，往屋里走来。
他身上强烈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让暖暖不知为何突然红了脸颊，心跳不由快了几分。她胡乱答应着：“嗯，你起得真早。”
“你先吃吧，我去冲澡。”他扬起下巴，示意桌上的粥是她的早饭。额边被汗打湿的碎发，摇晃间划出优雅的弧度，晃乱了她的心神。
“你的脸是让猴子亲了吗？红的跟屁股一样。”钟鸣冷笑着起身。
“要你管。”暖暖尴尬的回神，狠狠瞪了他一眼。
钟鸣张嘴刚想说什么，接收到邬大人从二楼投下的犀利目光，沉默着打开电脑噼里啪啦敲打起来。竟然护犊子！
皮蛋瘦肉粥，她的最爱。郁暖暖不知为何突然在想，这是巧合吗？还是邬怀谷记得她的口味，专门为她准备的呢？
自嘲的笑笑，太自恋了。
入口香糯，她一口一口吃着，碗见底也不见邬怀谷下来。
“小丫头，给你。”钟鸣扔给她一个小包。
暖暖接过来，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她沉下脸，不悦道：“我有名字，郁暖暖。”
“包里面有门卡电梯卡，车钥匙，车子在地下车库你可以自己去取。车里有油卡。”钟鸣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说着，“还有一张□□，你可以拿去刷。限额不高，省着点。书记攒点工资不容易。”
暖暖想，如果面前有把刀，她一定会搞不犹豫的挥下去的吧。有个弹弓也好，拿小石子弹坏他的鼻梁。
等等……车子？□□？什么意思？
见她瞪大了眼，疑惑的表情。钟鸣伸手一指她的身后，耸耸肩，显然不想解释。
她回头见邬怀谷已经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
他悠然自得的系着袖扣，眉眼舒展，眸子眯着，像是个漩涡，要把她吸进去。“车子你拿去开吧，上下班不能挤公交，女孩子家不安全。那张卡是我的工资卡，我平时也用不到，你可以等发工资再还给我。密码是我家门牌号。”
“不用，我可以骑单车上班，而且我身上的钱……”她据理力争。这像什么被包养的小三？
“让你拿着就拿着。”邬怀谷失去了耐心，蹙眉看她。
好吧，她又败了。她怎么争得过他呢？小时候不能，现在依然不能。拿着就拿着，大不了我不花。
傻傻的暖暖还不明白，当一个男人递给你他的工资卡时，是代表了什么。
“听话。”见她不再争辩，邬怀谷面色稍稍缓和，在她身边坐下。
“大哥，我刚拿驾照几个月，开车上路不合适吧？”
他拿起纸巾轻拭嘴角，淡淡问道：“有什么不合适？”
“万一撞车怎么办？”她是怕给他添了麻烦。
“怕什么？车又不是什么好车，不心疼。”他放下碗，想了想，“如果撞了车别说你认识我。”
“……”这算是什么答案。
“今天出去给自己买些日用品，顺便给我也买套。”
“嗯？你也要？”暖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这边离新区政府比较近，以后我也会常住这里。”挑眉看她，深灰色眸子尽是笑意，“怎么？不愿意？”
“没有没有。”暖暖勉强笑着跟他打哈哈。非常不愿意好吗？
“嗯，以后每隔一天会有家政阿姨来打扫卫生。”邬怀谷说着，低头看了眼腕表，朝着钟鸣方向，“让小陈在楼下等我，马上出发。”
“好。”钟鸣答应一声，便往门口走去。
暖暖凑到邬怀谷耳边，轻声问道：“大哥，钟秘是不是有肌肉僵硬症，不会笑啊？”
“我听得到。”钟鸣突然回头看过来，依旧面无表情，“拜托以后等别人走了再说人坏话好吗？”
暖暖吐吐舌头，乖乖坐好。
邬怀谷看不过去，伸手安抚的摸摸她的头。
受到鼓舞，小丫头又嘟囔一句，“他有顺风耳吗？”
“我又听到了！”门口传来钟鸣的声音。
暖暖吓了一跳，这男人是属兔子的吗？
“很不巧，他听力极佳。”邬怀谷被她的表情取悦，喉咙发出低笑。手掌在她柔软的发丝上，眷恋许久才离开。
小丫头没有像昨晚那样排斥了。真好。
电梯合上的一刹那，钟鸣看到了他脸上柔和的笑，像个初入爱河的十八岁少年。哪里还有平日里精明的模样。
他想，他是第一次见到年轻的书记大人这样敛了锋芒，眸中泛起眼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