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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遗爱当然不是世间最好的男儿。史书上对他虽着墨不多,但是不难看出,他实在是一个太过平庸的男子,若他的父亲不是房玄龄,他恐怕也只能默默无闻。而以高阳的性格,是不可能会看上那样的男子的。只是不知道,那个让她不顾世俗也要在一起的辩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纵然她享受着万千宠爱,自己的人生却也终究是不能自主的啊。
正是三月芳菲,春光烂漫。高阳刚离开不久,曼舞就遣了身边的宫女过来,说是曼舞寝宫里的梨花已经尽数开了,让我去观赏。这是去年冬天就已经和曼舞约好了的,难为她还记得。我对小宫女说道:“你先回去吧,告诉美人,我稍后就到。”
小宫女答应着走了出去。已经接近正午,我换了一身轻薄的衣服,才慢悠悠的出门。刚出了院子,就见李恪迎面走来。多日未见他,他的脸上略显疲惫,见我出来,停下脚步,问道:“要出去吗?”
我点点头,随意又说道:“不过也不急,要进来坐坐吗?”
他说道:“不用了,我一会儿还要去看看母妃,既然你也要出去,那就走走吧。”
我走在他身侧,看着他眉目中的忧色和疲态,心中微疼,轻声问道:“朝中烦心的事情很多吗?”
他慢慢的向前走着,偶尔侧头看看我,“最近边关不稳,突厥、吐谷浑都越来越不安分,南方许多地方又在闹旱灾,可谓内忧外患,朝中大臣都是束手无策。”
唐朝虽有万邦来朝的盛况,但是和周边的少数民族之前的争端也一直没有停止过。我叹声道:“战乱,饥荒,是百姓最苦不堪言的事情。”见李恪眉头紧锁,换了轻松的语气,继续说道:“好在现在旱情还不算严重,也许过几天就天降甘霖了呢,殿下也不要太忧心了。”
李恪的眉宇并没有因为我的话有所舒展,叹了一口气,说道:“过十日再不下雨,就会有数以万计的耕地绝收。国库本就空虚,若是到时候突厥和吐谷浑再发难,那可真就是内外交困了。”
我停下脚步,拉住李恪的手,看着他,肯定的说道:“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
我虽不记得贞观十一年那里闹了旱灾,但是我能确定的是,这一年大唐是没有战乱的。就算是和其他的民族之间有冲突,应该也只是小打小闹,不会真的发动战争。
李恪双手握住我的手,他手上的伤早就已经好了,只是肌肤相触,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手心的伤疤。他深深的看着我,说道:“等过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我就请父皇为我们赐婚。”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这个,又是羞怯,又是欣喜,还有一丝迷茫,一丝飘飘然。像饮了陈年的桃花酿,低声道:“是不是太快了?”
李恪莞尔道:“等朝中没有这么多事了,我就要赶往封地了,总要在此之前把你娶到府中。”
我虽然知道大唐的制度,皇子封王后不可长期留在长安。可是想到杨妃,不忍的问道:“你和蜀王都走了,杨妃要怎么办?”
李恪拉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说道:“父皇允我和六弟可以轮流回长安陪伴母妃。只是六弟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恐怕也不能指望他能常回来。”
天家富贵,母子相伴也是难的。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储君之位,可是如此就真的能避免兄弟争权了吗?
李恪本就因朝中的事情烦心,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哀戚,转而笑道:“蜀中山川秀美,又加之地杰人灵,最出美女,蜀王殿下不愿意回来也正常。”顿了顿,歪着头看着他促狭的说道:“不过,蜀地原本可是殿下的封地,都说川蜀女子温婉灵动,个个皮肤吹弹可破,怎么殿下也没带回来几个为妃为妾?”
李恪拉着我的手紧了紧,嘴角隐隐含着笑意,说道:“蜀地的美女既是温婉灵动,就留给六弟去消受吧。”
我见他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心里也不禁雀跃。前面就是杨妃的沁月轩,再往北走一段则是曼舞的寝宫。我嘴上噙了笑意,说道:“殿下去看杨妃吧。”李恪放开我的手,道:“我改日再去看你。”我点点头,见他走了,才向曼舞的寝宫走去。
我刚推开朱漆的大门,就见曼舞跪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烈日当空,她的身边一点儿阴凉也没有,只有刚才去找过我的那个宫女跪在她的身边,用帕子为她擦着脸上的汗。我吃了一惊,跑过去半蹲在她的面前,诧异道:“曼舞,你这是干什么?”
她的脸一惊被日头晒得发红,额上的汗水把头发浸得湿嗒嗒的。见了我,咬着唇对我摇了摇头,目光向身侧看过去。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梨花树下的藤椅上韦贵妃端然而坐,旁边有宫女一下一下的打着扇子。她看着我,嘴角含着笑,但眼神却是冷的。
我进门只顾着跪在地上的曼舞,完全没注意到院子里还有其他人,也没细想她为何会跪着。起身向韦贵妃施了一礼,说道:“见过贵妃娘娘,慕雪不知道娘娘也在,还请娘娘恕罪。”
韦贵妃穿了一件深紫色嵌着黄色花纹的衣服,头上的珠翠步摇极尽华丽。美则美矣,只是与这院子里的满树梨花格格不入。她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本宫就在这儿,你却对本宫视而不见,不是明摆着目中没有本宫吗?”
我忙跪倒在地上,说道:“慕雪不敢,只是见曼……美人她跪在太阳下面,一时心急,没有留意。娘娘雍容华贵、国色天香,试问何人能对娘娘视而不见?”
违规为嗤笑一声,道:“你倒是会说话,难怪皇上和皇后喜欢你,就连太子、吴王、魏王和高阳公主也都喜欢你。”
我谦逊恭谨的说道:“是皇上、皇后和几位殿下抬爱。”
韦贵妃摆弄着纤纤玉指,斜斜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起来吧,要是跪坏了,说不准哪位殿下又要心疼了。”
我心中虽极其不喜,但是也不敢发作。她毕竟是贵妃,是后宫中最有权势的人,我争不过她。况且本就是我理亏在先,没能第一时间向她请安。
我站起身,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曼舞,问道:“不知道美人她犯了什么错?”
韦贵妃看着地上的曼舞,懒懒的靠在藤椅上,说道:“她见了本宫不知问安不说,本宫问她话她还充耳不闻,完全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我心道:韦贵妃给曼舞安的这个罪责是在牵强,宫里谁都知道曼舞是不能说话的,如何回答她的问话。
曼舞身边的宫女愤愤不平的说道:“我们美人不会说话,贵妃娘娘是知道的。美人见了娘娘也是施了礼的,哪里有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之说?”
韦贵妃猛然从藤椅上站起来,指着她厉声道:“反了你了,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和本宫顶嘴。”对左右喝道:“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贵妃娘娘。”那个小宫女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样子,我实在是忍看她小小年纪受这样的委屈。跪在韦贵妃面前,说道:“娘娘身份贵重,何苦和一个小小的宫女一般见识。我想她也是护主心切,就请娘娘看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她吧。”
韦贵妃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道:“你对本宫不敬之罪本宫已经免了,现在还要为别人求情?本宫可不是皇后,没有她那么好说话。”她说到皇后两个字时,语气中带着不屑。
我抬头看着韦贵妃,努力让自己的态度看上去诚恳,“皇后娘娘待人宽和,贵妃娘娘治宫严谨,是后宫众人之福。”我从来不知道,自己阿谀奉承的本事竟然这样强,出口的话,自己都听不下去。我好像把一辈子虚伪的话都在今天说尽了。见韦贵妃神色似有缓和,才敢继续说道:“只是请娘娘看在美人一直以来皆恪守本分的份上,饶了她和这个宫女吧。”
韦贵妃看着我,淡淡的一笑,“饶了她们?那这后宫之中,还有谁会把本宫放在眼里?”
我想了想,不卑不亢的说道:“贵妃娘娘是知道的,皇上素来喜欢皇后宽和待下,后宫长久在皇后的治理下也少有重罚。娘娘这样惩治美人,知道的说娘娘是为了宫中的尊卑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容不下年轻的妃嫔呢。皇上宠爱美人,娘娘也是知道的,娘娘就算不顾及宫人们怎么说,也要给皇上一个面子啊。”
我进来是宫门是紧闭着的,就猜想韦贵妃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严罚曼舞。有长孙皇后这个贤后做榜样,她总要有所顾忌,就算对曼舞再不满,也不能让人认为她狠辣严苛,不如长孙皇后贤良。除非她对后位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可是她如此在意手上的权力,怎么可能对后位没有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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