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睡醒我自己给自己拨了针，因为水早就没了。我轻轻下床出门，惊讶的看到猫抱着腿蹲在门口。听到我出来，抬头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去。
我蹲下身，向他伸开双手，我知道一切解释都没用。在阵正孤与他之间，我永远毫不犹豫的选择阵正孤，虽然明知道猫是喜欢我的，而阵正孤永远不会回应我。
——为什么人总是心安理得的伤害喜欢自己的人，而却小心翼翼的讨好不喜欢自己的人呢？
猫悲愤的瞪了我一会，猛的抱住我。我抱紧他，他压到我伤口，舔着我身上的血渍，我拍拍他的头，他用力吻我，手指伸入我衣服，我急忙把他打下来。死猫，不会看时机啊！我瞪他，他也瞪我，我指指我的脖子，脑袋，胳膊，又指指旁边的医生办公室。
猫终于还是妥协，缩身成猫。我把它抱在怀里。
观察室离办公室很近，我轻推开门，那个女医生正在喝茶看电脑，转头看我。
这时我才看清她的样貌。她很丰满，皮肤白皙，化淡妆，唇色饱满光润，黑眼线衬托出的漂亮大眼，看人时总有点懒洋洋的神情。一把长发随意扎个马尾束在脑后，露出一段修长的脖子。她穿着紧身的深色毛衣，衬出她傲人的胸部，外面罩一件白袍，看上去美丽而干练。她胸前戴着和阵正律有点相似的形状的项链，只是颜色是靛蓝色的。
“你好，”我轻轻道，“我是朱九月，谢谢你帮助我。”
尹青湘打量我一会，拿起茶杯喝茶，晃着脚：“我知道，你是正律身边养的小狐狸。”
“你知道？”我惊讶。
“鬼车大闹你们学校的时候，我见到正律护着你。”她懒懒道。
我对她一无印象，可能她看到我，我没看到她。
我喉咙很干渴，咳了几声，靠在墙上问她：“阵先生呢？”
“睡觉。”尹青湘指一指办公室里间，又问：“你口渴吗？”
我点头。
“这没有水，给你茶吧。”她拣一只玻璃杯，倒一杯推给我。
“谢谢。”我道，尝了一口，有点惊异看她一眼。她挑眉，我忙避开她的眼。
“你不睡吗？”我问。
“不是我不想睡，床被人占了，你说我怎么办？”尹青湘耸肩。
“对不起，多有打扰。”我向她道歉。她冲我笑笑，看到我怀里的猫，挑一挑眉，猫转头把脸贴到我怀里。
我突然想到，可能尹青湘刚才没进门，是因为看到猫蹲在门口，那她搞不好猜到我和阵正孤在里面做什么事……我脸烧红。
喝光了茶，我推开办公室里间的门，阵正律侧卧在床上睡觉。我把被子拉开帮他盖上，他一惊而醒。
“你好了？”他手挡住额头。
“嗯。”我轻轻道，“你再睡一下吧？”我有点歉疚，我要是不吵他，或许他还能多睡一会。
“不用了。”他拿出手机看表。现在是一点多，我刚刚看过。“回去吧。”他起身。
我帮他拿起风衣，他穿上，我又帮他围上围巾。他抚摸我脖子上的绷带，检查我的伤口。
“没事了。”我对他道。
我们从里间出来，尹青湘也站起身，伸个懒腰，她个子真的很高，她只比阵正律低半头——虽然穿着高跟长靴——和他站在一起很相配。紧绷的牛仔裤包裹着一双丰满的长腿。她是个美女，也知道怎么打扮令自己更美。她不但美，肯定也聪明。
发现我在看她，她冲我笑笑，我再次冲她道谢。
“干嘛这么客气？”她笑道，“我不过是冲着你主人的面子。”
“是的，谢谢你。”我道。她可能是提醒我要谢谢阵正律，但我谢不出口。我欠他太多，一个“谢”字太苍白太无力。
她又挑一挑眉：“你们真要现在走吗？这地方偏，挡车都不好挡，你们要转地铁二号线，下车还要倒公车……”
我道：“不能像来的时候那样吗？”穿行术不是很方便。
阵正律没有回答，尹青湘哧笑道：“你以为‘穿行术’那么好用吗？对地形不是足够的了解，万一穿错了卡在墙里怎么办？突然出现在疾行的汽车面前怎么办？或者人在电梯里，腿在电梯外？更何况你还这么清醒，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跑去美国，只好上半身回学校去，下半身去美国。”
我咋舌，尹青湘剔着指甲道：“正律抱着你这么一大活物施展穿行术，实在是冒了非常大的危险，回去时还是老实打车吧，别乱走捷径了。”
阵正律并不说话，他从钱包里拿出钱递给尹青湘。尹青湘看到钱脸色一变，似乎有点生气，但终于还是收了。
“算了，何必和钱过不去。”她似乎是在劝自己。她将我们送到诊所门口，道：“正律，冬至的聚会你也要参加吧？”
“嗯。”阵正律轻轻推我肩膀，我道：“我们先走了，青湘姐，多谢你帮忙，以后见面……”已经被阵正律推出诊所门。
诊所外好冷，我打个哆嗦，阵正律将风衣脱下来替我披在身上。可他的风衣太长了，穿在我身上下摆几乎挨着地，有点拌腿。
门外是条小巷子，看上去是很偏的地段，门口所有店铺都关门了，也没有人，地上的垃圾被风吹的到处跑，冷冷清清。我们出了巷子，阵正律点一支烟，在马路边等出租。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我冷的不行，一直哆嗦。猫从我怀里跳下来，化成人形搂住我肩膀，我也站不住，干脆靠在他身上。
阵正律回头看我们一眼，只皱皱眉，没有说话。
“穿行术这么大危险？”我问。
“没有。”阵正律冷冷道，“只是我无法一次带动三个修行者。”
“对不起。”我低下头。
“没必要道歉。”阵正律冷冷道，“因为你忽然消失，这只猫到是稍微受了一点苦头。”
我握紧猫的手，他揉揉我的头发，大概是叫我别在意。
我点一支烟，猫也问我要一支。我们三个在冷风中一边抽烟一边等车，好容易等到一辆。车开了差不多半小时才到学校门口，尹青湘的小诊所离的真够远，阵正律冒了极大的风险才带着我穿行过去看来毋庸置疑。我转头看他冰冷的脸，他靠在后座上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