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斯莱特上将,东亚军区总司,战彻求见。”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墙壁立刻向两旁一块块收缩,正中央慢慢现出一道大门形状的空隙,一层淡蓝色的光晕缭绕在那黑洞一般的大门周围,里面缓缓传出一人冰凉的声音,“进来。”
战彻站起身,笔挺的身姿稳稳走入那道黑洞洞的大门,脚步刚刚迈进,身后蓝光一闪,背后的门倏然消失,再次恢复成了一面冷硬的墙壁。
战彻停顿一秒,而后面不改色地走近两步,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高挺背影,单膝跪地朗声说道,“上将军,我派人仔细查过了,路西亚的儿子至今下落不明,而路西亚本人似乎也不见了,我怀疑他可能带着儿子逃跑了,也许已经逃离了上海。”
眼前的人影沉默良久,战彻自忖这话没有问题,便也沉默着等他回应。
半晌后,男人终于缓缓转身,墨绿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彻,淡淡说道,“路西亚逃了?”
战彻直视着他,肃然点头。
“呵,”昆斯莱特寒冰一般深邃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战彻,你和梅尔斯,谁更强?”
战彻眯了下眼睛,心里奇怪,却仍是谨慎答道,“您指战斗力的话,毫无疑问是我。”
昆斯莱特又是一笑,眼神却更是阴冷,“所以你是说,你的观察力和推断能力,比他差了很多,是么?”
战彻心中一凛,立刻挺直脊背,目光似有忐忑,迟疑地问,“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请上将军明示。”
昆斯莱特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抬起手打了个响指,里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红发男人踏步走出,正是梅尔斯。
“梅尔斯,”昆斯莱特眸子一眯,冷声道,“把你刚才的推论再复述一遍。”
梅尔斯火红的头发映在战彻眼里,男人神情倨傲,看着他的目光写满了痛恨和一瞬而逝的嘲弄,“路西亚的信息素味道从地下室一路延伸到枫林,然后在枫林周围戛然而止,包括那个顾真的影像,也是在快到枫林的时候突然就消失了,所以我猜测,路西亚在枫林周围用他的光能设立了一个透明结界,目的就是阻挡上将您的监视。”
昆斯莱特淡淡点头,目光扫了一眼战彻,对方坦然地扬起下巴,反倒是讽刺地说道,“这也算分析?我以为这是很基本的事情,上将军一定早就想到了,不需要我再啰嗦一遍。”
梅尔斯重重冷哼一声,愤然道,“那我问你,如果他真的是带着那个小杂种逃跑,有必要设立结界么?他的白泽不需要启动速度就可以瞬移到任何地方,他完全可以直接逃走,何必设立一个结界阻挡摄像头的监视?”
战彻沉默不语,梅尔斯眯起眼睛,目光逼视着他,“信息素味道在那里断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瞬移消失,要么……就是死了!”他走近一步,声音森冷,眼里满是讥讽,“我尊敬的少将军,您隐瞒一个敌对将领的死讯,是什么目的呢?”
话音落地,昆斯莱特墨绿的瞳孔微微一缩,目光沉沉锁定在他身上。
战彻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只冷声笑道,“你难道不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路西亚的阴谋么?”
梅尔斯皱眉,昆斯莱特仍是不发一语地盯着他。
“让你以为他死了,或者说……让你们怀疑我,”战彻眸光一凛,厉声说道,“我当年背叛他们投靠皇家军,路西亚心里一定是恨透了我,他那人一向诡计多端,使些手段让我们互相猜忌,这不正是他希望的么?”
“你别狡辩!”梅尔斯见昆斯莱特眸光深沉,慌忙打断他的话,“我很早就怀疑你了,这次只不过是更加确信了而已,你以为你的花言巧语还能继续蒙混过关?哼!别做梦了!”他瞥了一眼昆斯莱特,见男人仍是沉默,知道他默许了,便转身走回里间,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兔子模样的机器人,然后把它狠狠摔在了地上,“你恐怕,忘了这只兔子!”
被甩在地上的兔子机器人惨叫一声,哆哆嗦嗦地蜷成了一团。
“沃佳特,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战彻心中蓦然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听着那只机械兔子磕磕巴巴地开口。
“顾……顾顾是好人,顾顾还帮沃佳特修耳朵,顾顾还给沃佳特带胡萝卜……”
“别那么多废话!”
梅尔斯毫无耐性地狠狠踢了那兔子的屁股一脚,沃佳特惨叫一声,声音更是发抖,“顾顾喜欢给一个老头子做好吃的,一个脸红红的老头子……”
梅尔斯看着战彻挑起眉毛,哼笑道,“老头子叫什么?”
“顾顾说、说叫萨迦……”
战彻仍是面色冷静地站着,事不关己似的,神色十分坦然淡定。
梅尔斯又哼笑一声,扬起下巴厉声道,“这个萨迦当时正好就在地牢里,我把他抓来了,上将军,我想问问他就会知道那个小杂种的下落。”
昆斯莱特一直眯着眼睛沉默不语,此刻闻言只是略略点头,表示同意。
梅尔斯立刻把眼前的兔子踢到一边,沃加特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两滚,两只撑地的脚像是被踢废了,挣扎两下没爬起来,哆哆嗦嗦地缩在角落不敢出声。墙壁上再次闪现那扇黑洞一般的大门,梅尔斯走出去好一会儿,回来时身后跟出来两个人,那两人正架着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人,战彻只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就是萨迦?”
萨迦听到他的声音时猛然一震,可也只是一瞬,抬头时反倒是看向梅尔斯嘿嘿笑了两声,“你以为多两个人老头子我就会说啦?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再多十个人,我还是不知道哇。”
“臭老头儿!你再嘴硬信不信我宰了你!”
萨迦哼哼两声,不以为意,“老头子我活得够久了,你那点儿本事我还真没看在眼里,大不了一死,你能把我怎么样?嘿!”
梅尔斯气得瞪大眼睛,干脆抬起左手举在他眼前威胁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最好老老实实招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萨迦无所谓地耸肩,扫了他肩章一眼,顺便嗤笑一声,“一个中尉而已,我还以为你多大的官呢,架子倒是不小。”
“你!”梅尔斯怒极反笑,阴森森笑道,“你迫不及待是吧?那好,有种你就别叫!”
说着,左手便抬了起来,萨迦哼笑一声,无所谓地闭上眼睛。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顾真为什么偏偏给你多做些好菜,你和他什么关系。”
萨迦眸光一颤,抬头深深看向战彻,语气却是吊儿郎当,“我怎么知道,可能我太英俊了?”
“臭老头儿你真是活腻了!”梅尔斯再无耐性,左手瞬间抬起,对准萨迦猛地一拍。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肩头传来,像是有一股强悍的吸引力要把五脏六腑都颠倒过来一般,痛得萨迦一张红脸瞬间变得惨白。
耳边,却仍是战彻波澜不惊的声音,“你最好放聪明点,乖乖把和他认识的过程讲一遍。还有,昨晚你们一定也碰面了吧?都说了什么?乖乖交代清楚,别自讨苦吃。”
萨迦在剧痛中抬头,被汗水模糊的眼睛艰难地看向对面冷酷的男人,他脑子里飞速运转,心中犹疑一瞬,终于惨叫着求饶,“放手放手!我招!我招!”
梅尔斯立刻松手,啐了一口,“真是贱骨头!”
战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字缓缓说道,“把你们相识的过程,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给我一句句说清楚,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慢慢说。我奉劝你想清楚了再开口,但凡有一句假话,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梅尔斯看了一眼昆斯莱特,对方没有表示,而此刻战彻的表情实在称得上阴沉可怖,他心里略微犹疑,暂时没觉得战彻的话有什么不对,便哼了一声看着萨迦厉声道,“对,老头子你给我讲清楚,敢说谎的话,我把你整个内脏都拉出来绕在脖子上转三圈!”
萨迦心里惊疑不定,他迅速分析战彻的目的,脑子里反复咀嚼他刚说过的话。
他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说什么?当时监狱里没有别人,只有我、若森和统帅三人知道顾真被他带走了,他一定是想让我说假消息,可是……究竟要说什么?
他脑子里闪过七八个想法,下意识抬头扫了战彻一眼,却见他不经意似的抬起右手握了握左臂上的金属环,拇指无意似的一捻,一瞬间,萨迦脑子里电光石火般一闪,恍然大悟。
那个金属环的每一寸都隐藏着不同的功能,通讯、传输、录影,还有……监听……
监听?
萨迦身子一震。环的另一边,有人在听?
“喂老头子!哑巴了!”梅尔斯重重拍打他的后背,怒道,“有话快说!别跟我卖关子!”
萨迦狠狠挨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战彻的拇指扣在四指指腹里,包裹着,无意似的轻轻握了一下。
一刹那,身体里的血液从冰冻,到瞬间沸腾!
“你再打我一下我就咬舌自尽,让你们一辈子都找不到顾真,”萨迦笑眯眯地开口,再没看战彻一眼,嘻嘻笑道,“顾真那孩子啊,哎呦,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那真是……啧啧,提起来老头子我都害臊……”
拖住……
管他什么玩意儿,天南地北胡扯一通。
拖住时间!一定、一定要拖住!
“所以老头子我就跟他说,这饭太难吃了啊,要是给我弄点儿肉,兴许我还能再想出一些更有趣儿的故事,”萨迦笑眯眯说着,撸了撸自己长长的胡须,“说真的中尉大人,牢饭真的太难吃了,你们真的不考虑改善一下伙食么?”
梅尔斯等人听了足足一个钟头,结果屁消息都没打听出来,净听他吊儿郎当地扯皮胡闹,梅尔斯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拎住他的领子怒道,“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东西!给我挑重点说!敢耍老子,活腻了是……”
话未说完,忽然,身边一直沉默无声的昆斯莱特终于开口,声音像是隐匿了冰碴一般,听得他下意识顿住话头,惊骇地迅速回过头去。
“战彻,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