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夫人和知府千金,同时睁大了双眼,一起吃惊地看着李娇娘。
显然,这消息太震撼了。
“你……你说什么?这可是真的?”知府夫人不相信地问道。
“千真万确!”李娇娘说道,“如今他遇到麻烦了,而我位低言轻,所以特意前来,想请教知府大夫和夫人,该如何解决他遇到的麻烦才好。”
知府夫人大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普安郡王,怎么成了你的养子?不不不,我是说,你的养子,怎么成了普安郡王?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李娇娘说道,“夫人,您忘记了我家的亲戚陆老太太,还是楚国公夫人这件事?她和宫里的太后娘娘交情匪浅,也时常去临安城,她怎可能不认得普安郡王?”
“……”
“只是那孩子失了忆,一些事情想不起来了,我们权衡之下,没有说出来。可眼下,临安的人找来了,这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知府夫人端起茶杯,眯了下眼说道,“李娘子,你胆子可真不小,居然将这么大事的事情给瞒住不报?出事了就来找我们?”
李娇娘料想到,知府夫人会这么问。
但事出有因,她可不是故意的。
李娇娘说道,“夫人,我不是有意不报的,我是为了知府大人和整个越州城的官员好。”
知府夫人抬眸,疑惑问道,“这话怎么讲?”
李娇娘说道,“夫人,我见到那孩子时,可并不知他的身份,他像叫花子一样的打扮,还是失忆的,一问三不知的傻子样,拉着我喊娘不撒手。”
“……”
“我心疼他,将他带进医馆,当儿子一样养着,过了一些日子后,我们进陆府赴宴时,陆老太太才认出了他。”
“……”
“当时,陆老太太也说,要将他立刻送往临安去,可我一想,如果这时送去,如何向临安官家交待?”
“……”
“官家会不会认为我们越州城的人,冷血无情将他折磨成傻子?知府大人管着一方治安,可在他的治理下,堂堂官家养子,普安郡王,却被人欺凌成傻子?”
“……”
“夫人,到那时候,知府大人也好,城里的其他官员之家也好,如何回复官家的问话?”
李娇娘的语气不急不徐,款款说着事情的轻重缘由。
知府夫人心中,对李娇娘的不满渐渐变成了佩服,想不想一个小小的医馆娘子,居然懂朝局!
没一会儿,她心里又一阵后怕,脊背也渐渐发凉。
也得亏李娇娘聪慧,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这普安郡王要是被其他人遇到,事情闹到官家那里,她家男人的知府就别想当了!
“这……”她吸了凉气,对女儿说道,“快去,请你爹来这里,说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知府千金年纪不大,才刚刚十四岁,但她出身官宦之家,见的事多。
她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站起身来,“是,娘。”
知府夫人不放心,又拉着她的袖子叮嘱说道,“这件事,你千万装进肚子里,别往外说!”
“晓得了,娘。”知府千金郑重地点了点头,走去开了门,跑前院去了。
事情重大,知府大人得知消息后,马上来了后宅。
进屋后,他亲自关了门,客套话都不说了,马上问李娇娘,“李娘子,你将刚才对我夫人说的话,烦请再说一遍吧。”
李娇娘点了点头,“好。”
她又重复了一遍,挑重点说了。
知府大人面色凝重,沉思片刻,问道,“李娘子,你说临安来人找来这里,是谁?本府怎不知临安有人来了越州?”
李娇娘心说,人家是微服前来,会让你知道?
她说道,“是官家。”
“官家”二字,将知府一家子全都吓住了。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怎么认得官家?”知府更是疑惑问道。
“我不认得,可我猜得到。”李娇娘说道,“我医馆的斜对面,是家规模不小的酒馆。我与那酒馆的人相熟,他们跟我说,酒馆里来了三个古怪的人。”
“……”
“主人有钱,自称商人,但举止又不像商人,看气度像为官者,而且是高官。我好奇之下,偷偷去看。”
“……”
“听得声音是临安口音,其中一人,五十上下年纪,个子中等面容偏瘦,鼻子高挺带钩。同行的还有一个年轻随从名叫吉昌,和一个二十来岁的高个子护卫名叫郑元。”
她没见过高宗,但古画见得多了,照着古画说模样错不了。
至于其他两个随从的模样,那是虎子跟她说的。
知府和知府夫人对视一人眼,两人的神情更加惊骇了。
李娇娘说的,还果真是当今天子,那个吉昌内侍,他们还见过面,也一起吃过茶。
李娇娘又道,“他们在说,找机会悄悄会见普安郡王,查查是不是跟传闻说的一样,是傻子。”
“……”
“我呢,提前做了准备,会藏起普安郡王。因为如果他们发现普安郡王失忆又失智,大人和越州城的其他官员怕是都会有麻烦。”
“……”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人有事,陆家也会有事,我这小老百姓也会有事,为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所以,我特来求大人相助。”
越州知府,捏了胡子尖沉思。
这个李娘子,年纪不大,想得倒是深远。
的确,若是官家发现普安郡王是失智又失忆的,哪怕不是在越州城受的迫害,官家迁怒之下,也会将越州城的人治罪!
普安郡王聪明伶俐,又住在深宫,身边还有随从跟随,为什么忽然成了如今这样,流落到越州街头成了乞丐,这其中的原由耐人寻味。
不不不,他能猜得到!
如今官家有两位养子,宫里的权臣们和临安城的世家大族们,全在暗地站队,都希望各自站队的那位皇子继承皇位。
站了队,当然是暗中争斗较劲了,悄悄残杀对皇位有威胁的另一位皇子,古往今来这种宫中秘史数不胜数!
他早已知晓李娇娘养子的真正身份,他不想参与皇子们的争斗,所以没有识破。
担心家人口无遮拦说出去,他连妻女也没有告诉。
可如今,事情还是躲不过!
官家找来这里,发现养子失智失忆,头一个问罪的,一定是他!
想到这里,越州知府的额头上,渐渐冒起了冷汗。
知府夫人发现他神情不对,焦急问道,“老爷,你说句话呀,如今该怎么办?”
“爹……”知府千金,也吓着了。
越州知府看向李娇娘,发现她神色不惊,平静地看着他。
他心中更是疑惑了。
这个小娘子遇到的可是会杀头的大事,她却一点都不怕的?如此沉着不惊,将来必有出息。
可惜,她嫁的是个没出息的村夫。
越州知府朝李娇娘拱手一礼,“李娘子沉着不惊,可是有良策?”
李娇娘微微一笑,“是不是良策,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了想,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李娘子请讲。”
李娇娘说道,“官家是微服前来,没有惊动越州城的任何官员或豪门世族之家。我怀疑,他的忽然到访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撺掇而来。”
“……”
“可能是党派们唆使皇子抢皇位,对方有意揭发普安郡王的短处。也可能是奸细所为,得知普安郡王的事情后,故意挑拨皇子之争引发朝局动荡,不管是哪样。我们都不能让官家的计划实现。”
“……”
“那么,这个时候最好有人认出官家来,让他不能和普安郡王单独见面,只要不是单独见面,就识破不了普安郡王失忆失智的事情。而大人是越州知府,是最好的人选。”
“……”
“另外,他官家丢下国事跑来越州的消息传到临安,临安的言官史官们,可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前来劝他回去。普安郡王就平安了,大人也就平安了,朝庭也能平安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