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怒气冲冲回过头来,“牛大妞,你有事没事往骆诚哥家跑,你才是去看他的吧?”
牛大妞气得脸都红了,“你……你你你,你胡说!娇娘姐救了我弟,我娘叫我送东西给娇娘姐。我不是去看骆诚哥,我是去看娇娘姐的。”
“得了吧,他们住一屋呢。”翠娘冷哼,“你看李娇娘,不是也看了骆诚哥?”
“你你你你……”牛大妞气得不知道怎么回骂才好,“你胡说八道!”
“看,我说对了吧?你回答不上来了,心里有鬼呢!呵呵!”翠娘转身,大步走了。
“姐,她是个凶婆娘。娘说的,姑娘家太凶嫁不出去的,咱们不理她。”牛蛋年纪小,知道自己姐吃了亏,但不知怎么帮,只有干生气。
牛大妞笑了,“她定亲了,不愁嫁不出去了。”
“唉。”牛蛋叹气,“这么凶都定了亲,大姐你还没有定亲。”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牛大妞气红了脸,伸手点点弟弟的额头,“她比我大三岁,当然是先定亲啦,我还小呢,急啥?”
附近村里的习俗,女孩子过了十二岁,就会有人上门提亲。
像那些条件好的女孩子,十岁就有人抢着上门了。
等女孩子及笄年一过,家里就安排着出嫁了。
可她十四岁了,一个媒人也没有上门过。
牛大妞想不明白,为什么没人看上她。
她的长相,好像也不丑吧。
牛大妞把背篓,往肩头扶了扶,牵着弟弟的手,“走吧,骆诚哥娇娘姐回家了,咱们去他家。”
到骆诚家,必定要经过向家。
向二宝推开院门,正要去地里喊他爹回来吃饭,看到牛大妞姐弟俩走来了,笑着招手,“大妞啊,来找娇娘姐啊。”
牛大妞嗯了一声,“我娘叫我送几个甜瓜给娇娘姐。”
“我爹种的甜瓜可甜了。”牛蛋得意说道。
“是吗?牛二叔太厉害了!”向二宝笑道。
“二宝,怎么还不去喊你爹?在跟谁说话呢?”向大娘子在院子里,大声喊着。
“知道了,这就去。”向二宝朝牛大妞挥挥手,跑走了。
牛大妞耸耸肩,往骆诚家走去。
向大娘子走出院门,朝牛大妞姐弟俩看去一眼,又走回去了。
大宝媳妇牵着一岁儿子的手,在学走路,“娘,二宝是不是喜欢牛家大丫头?我见他好几次跟那丫头说话呢。”
“他喜欢,我可不喜欢。”向大娘子摇摇头,“牛家丫头能娶的?”
向大宝媳妇不解,“我看那丫头长得蛮机灵的呀,娘怎么说不能娶?”
“那丫头是不错,可她有个混蛋爹!有个泼辣娘。”向大娘子想到牛二夫妇俩,是直摇摇头。
“她爹娘,怎么个混蛋泼辣?”向大宝媳妇好奇着问。
“要五十贯彩礼呢,还不混蛋?咱家拿得出那么多钱吗?你家才要了十贯彩礼,她家凭啥要五十贯?”向大娘子一脸的不满。
向大宝媳妇,对牛大妞的印象还不错,听说牛家要五十贯彩礼,她不说话了。
要是妯娌的彩礼高出她太多,今后一起走出去,她不是天天被村人笑话?
再说了,牛家大丫头长得又不是天仙,凭什么要那么多的彩礼?
“这彩礼确实多,我和大宝的手里,也没攒到多少钱,怕是帮不上娘,娘和爹攒齐五十贯钱,那得辛苦了。”向大宝媳妇说道。
“除了彩礼多,牛二两口子还有个条件呢。”向大娘子冷笑。
“啊?都这么多彩礼了,还有什么条件?”
“要牛大妞嫁人后,每月得回娘家住半月,帮着带她兄弟。你说说,这嫁都嫁了,每月回娘家住半月,这叫什么话?反正啊,别家要娶去娶吧,咱们是娶不起。”
“这这……这条件也实在苛刻了。”向大宝媳妇听得直咋舌。
……
牛大妞带着弟弟到了李娇娘家。
李娇娘的手割了个口子,正坐在堂屋里吹凉风翻话本子享清福,骆诚在后院洗新买的床单毡毯。
李娇娘说,新买的衣物,要先清洗一遍才能用。
趁着太阳好,骆诚在后院摆开大木盆,袖子卷得高高的,霍霍霍搓得麻利。
牛大妞看到了直笑,“骆诚哥真勤快。”
李娇娘也笑,“勤快是吧,我家的宝藏男人。”
牛大妞把肩头的背篓取下来,笑着道,“我娘叫我带来的,我爹种的甜瓜,可甜了,我弟弟一天能吃三个呢。”
牛蛋插话,“我昨天吃了四个。”
李娇娘拍拍他的后脑勺,提醒他,“好吃也不能多吃,当心吃多了肚子疼。”
牛大妞将甜瓜一个个拿出来,摆在墙角,摆了一堆。
牛蛋跑上前数着数,“五个。”
牛大妞气笑了,“明明是十个,五的后面不会数,也是五?”
“留着家里吃嘛,怎么送我这么多?”李娇娘过意不去了,搬出昨天钟氏给她的西瓜,“带个西瓜回去吧,家里瓜太多了,就我和骆诚哥两人吃,吃不完呢。”
牛大妞不肯要,“我家地里有呢。”
小丫头执意不要。
李娇娘只好作罢。
想着昨天还买了些糖果回来,李娇娘便拿出来分给姐弟二人。
这可是稀罕物,姐弟俩欣喜地接受了。
吃着糖果,牛大妞说道,“娇娘姐,我来的时候,我娘说,要是娇娘姐得了空,就往向家多走走。”
这话李娇娘听不懂。
她和向家是隔壁,两家每天都有来往。就算不进对方家里,傍晚时,也会互相去对方家的院门前坐着聊天纳凉。
“我天天都有去呢。”李娇娘说道。
“我娘的意思是说,娇娘姐得空时打听下,二宝订亲了没有。”
李娇娘这下明白了。
牛二婶是看中了向二宝吧,想将大妞嫁二宝?
这两孩子的年纪一样大,两家情况差不多,倒也是门好亲。
只是,憨厚加年纪小的牛大妞,还不明白她娘的意思而已。
“我晓得了。”李娇娘笑着道。
牛大妞姐弟俩玩了会儿,就回去了。
骆诚洗好了衣,进屋喝水。
李娇娘倒了杯凉茶给他,说起了牛大妞的事情。
骆诚皱眉道,“但是,向大娘不喜欢牛二叔家的人,这门亲事怕是结不了。”
李娇娘眨着眼,“哦?还有这回事?”
“不仅向大娘不喜牛家,这村里人,都不喜欢。”骆诚喝完了茶水,说道。
李娇娘疑惑了,“牛二叔虽然重男轻女,迷信了点,但也不是很作恶的人吧?比春丫爹的为人,可好多了,他还送了新床给我们呢。”
骆诚道,“娇娘来村里的时间晚,还不清楚他家的情况。这附近村里人,可都知道的。牛二叔要大妞嫁人后,也要回家长住带着牛蛋。村里的规矩,姑娘家嫁了,是不能长住娘的,除非是上门女婿,可牛家又并不招上门女婿。”
李娇娘明白了,“也就是说,嫁了姑娘得了彩礼,但要姑娘仍住娘家帮着娘家?”
“嗯,是这个意思。”
李娇娘无语,“心中有这想法,也别这么说啊,牛二叔公开这样的要求,哪家还愿意娶?”她摇摇头,“我量力而行吧。”
……
骆诚洗了衣,装在背篓里,背到村前的紧水河边冲洗。
娇娘说,大件衣物在家里的盆里漂洗,水少地方小,冲不掉皂角汁,得放在河水里冲洗才能干净。
快中午了,大太阳像火球一样照着大地。
没有树荫的紧水河边,一个人也没有。
骆诚走上一个青石板埠头,将背篓取下来,放在石板上,拎床单丢入清澈的河水里漂洗起来。
洗到第二件的时候,有人声音在他身后说道,“咦,骆诚哥在洗衣呀?”
是那个翠娘的声音,骆诚没回头,忙自己的。
从地里锄完草的翠娘,来到河边洗锄头,发现骆诚也在,她马上走了过来。
见骆诚没回应她,她又说道,“洗衣这种事,不是该女人做吗?骆诚哥,娇娘平时,不洗衣?都是骆诚哥洗吗?那你这娘子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