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什么东西,自己赚钱买。现在天色不早,睡觉,你姐姐明天还得去你表姐那。”
颜春燕自然知道自己小女儿这个毛病,听到她这话,便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
这个女儿虽然乖张了些,但也还算听话。
香杏撇撇嘴,理直气壮道:“等我长大肯定会自己赚钱买的,现在我还算小,用一下姐姐的也是正常。再说我没偷没抢,只是和姐姐说,诗情表姐不要的东西而已。”
颜春燕看她还嘴硬,便又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你要是敢抢,看我不剁了你的手。娘告诉你,咱们做人,就要堂堂正正的,就是再穷也不能去偷去抢。”
她说到这,顿了顿,又对香桃感慨似的道:“桃子,你说得对,是我眼皮子浅了,以往只想着怎么占便宜,如今才知道还不如你看得远。我瞧着你诗情表姐的本事确实不小,与那些贵人的关系也好。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也还远,你就好好跟着她吧,有你外婆在,只要咱们真心,她总是不会亏了你的。”
香桃听到她娘这话,心下一惊,莫非娘也知道诗情姐不是舅舅亲生的?不然她好端端的提外婆干嘛?
想到这,她试探道:“嗯,诗情表姐是个好的,可惜芝芝却是个拎不清的。前些日子,她闹腾诗情表姐与她没有血缘关系这事,我看她这是疯魔了,真不知道她怎么会好端端的冒出这个想法来。”
她这感慨的话一落,还未睡着,躺在中间的香杏则是不屑道:“我看多半是那个梁氏在背后说的,那个坏心眼的女人,她巴不得雪芝和诗情表姐关系越坏越好。果然是个后娘,连心都是黑的。”
颜春燕知道温玉并非她颜家的孩子,可涉及到这么敏感的话题,她自是不敢接口。
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她娘回话的香桃,只得带着一抹疑惑入睡。
翌日清晨,香桃一如既往,起了个大早,在家里简单的吃了两口后,便带上她娘烙得饼往阮家坑而去。
却不曾想,在村口看到了站在那的雪芝。
香桃看到她脚步一顿,随即视而不见,直往前行。
雪芝之所以会在这,是她想了一个晚上的结果。
她知道象胆是经不得在等了,看她们都不愿帮她,便起了个大早,等在村口,只为了与香桃一同过去。
她想的很简单,她怕自己过去的话,会被温玉或者杨家村的人轰走。
但香桃却不一样,她以前是阮家坑的人不说,现在又帮温玉做了那么久的事,与她在一块,阮家坑的人定然是不敢对她做什么。
回头只要见到那江夫人,到时她看在姐姐的面上,多少也会对自己照顾一些。
虽然他们是分家了,但在外人看来,终究是有血缘关系在的。
接近冬月的天越来越冷,除去霜冻外,夜里和清晨的北风刮得人刺骨的寒。
雪芝将自己身上的棉服裹了裹,看向走在前面,不发一语的香桃及其身上穿的衣裳,顿时优越感爆棚。
跟着温玉又如何,到现在还不是一样做白工,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瞧瞧,那打了两三个补丁的衣裳,这穿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想到这,她忍不住道:“香桃表姐,你说你每天起这样的大早去阮家坑又是何苦?每天尽是做白工,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香桃闻言,眼底闪过一抹鄙夷,但却未回头。
雪芝见自己说的话,没效果,便道:“香桃表姐,要不你别跟着姐姐了,跟着我干吧。你看我这象胆马上就能卖出钱了,这还是刚开始呢。等以后种得多了,赚的自然也多。这样,我一个月给你三百文如何?不,五百文,五百文怎么样?”
香桃懒得理她,只是双手紧紧的缩在袖子里,加快步伐朝阮家坑而去。
雪芝没怎么干活,以前有诗情和阮老太在,自是不必她怎么做活。后来分家后,因朱行云的心境转变,家里的活都压在了梁氏身上,也不用她做活了,倒是显得有些娇生惯养。
因而面对香桃突然加快速度,变得有些跟不上,只得快步小跑起来。
她看香桃这样,便跑到她前头,沉着一张小脸道:“你耳聋了是不是,没听见我和你说话啊?”
香桃继续漠视她,直接绕开拦在前后的雪芝,再次加快步伐朝前进。
雪芝见状,心中气恼,大吼了一声:“我看你不仅耳聋了,还变成了一个哑巴。”
可任凭雪芝又怒又吼,香桃始终当她不在,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阮家坑。
此时天已大亮,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
有勤劳的,更是已经在三进院里忙碌开了,还未进村口,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是雪芝头一次看见已经出具规模的三进院,她呆呆地望着那座大宅,心下又紧张又激动,显然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为何来这里的。
此时她满脑子都是回去一定要弄清楚,温玉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姐姐。
若不是的话,那这座大宅,便是她的了。
可若是的话,那也没关系,奶奶他们接回去养,不必跟着她温玉。至于爹,那她温玉必须得赡养了。
哪怕是不能住进这边来,那依照她那财力,每个月定然也不会少于一两银子。
没道理她温玉在这边吃香喝辣,而爹在家里吃糠吃野菜。
雪芝几近魔怔地往三进院走去,待到那座大宅的门口时,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是谁,有什么事?”
雪芝回过神来,再次打量了一遍这大宅,心下已经打定主意,就算不能住进这里,也得想办法从温玉那挖点银子回去。
不过眼下关键的事,就是找江夫人商谈一下她那象胆的事,免得头一回种象胆,还没赚到钱,就先赔了声誉。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在村里竖起来的威望,靠的就是这象胆之事。
这头一回的银子若是没赚到,到时村民们那边她没法子交代。
香桃到温玉暂住的家时,他们刚用好早膳。
阮老太看到她一身寒气,便道:“桃子,可是吃了?”
香桃冲着阮老太点点头,这才走到温玉身边,轻声道:“诗情姐,雪芝跟我一起来了,说要找江夫人,似乎是为了象胆的事。”
温玉闻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后者点点头,她眼眸一转,道:“没事,来就来了。这是他们两家的事,不管是好是坏,是赚是赔,都与我无关。”
如今那点象胆的事,她还不看在眼里。
眼下她要做的便是先将房子盖好,然后趁着村里还空着的地,令人开垦出来,一半用来,她试种洋芋,一半等来年春天灌溉成水田,试下种植水稻看看。
另外她还有茉莉的事没安排下去,就那区区象胆,谁爱折腾谁折腾。
就算她杨家村不种了,她相信江鸿轩也有办法令人大面积种,于他的生意也不会有影响的。
香桃看温玉不在意,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温玉也怪罪于她,毕竟是她回去后,雪芝才知道江夫人来这边的事。
等雪芝找来温玉家时,霍依依已经带着江素雅和霍嬷嬷已经进了马车,准备走了。
“等等!”
雪芝认得江府的马车标志,因而看到钟叔眼看要挥鞭子,就大胆的伸手拦住去路。
钟叔看这小丫头这般大胆,也怕真出事,便回头对车里的霍依依道:“夫人,有个小姑娘拦路!”
霍嬷嬷闻言,还不等霍依依开口说话,便掀开帘子,朝外头看去。
待看到是雪芝后,这才对霍依依道:“夫人,是颜家那个小的丫头。”
霍依依对温玉的身家背景有过调查,自然也知道颜家小姑娘是哪一个。
然而还没等霍依依开口,就听车帘外,传来雪芝的声音。
“马车里的,可是江夫人?”
霍依依朝霍嬷嬷看了一眼,霍嬷嬷领会其意思,便掀开车帘一角钻了出去,站在车辕上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我家夫人的马车?”
雪芝是见过霍嬷嬷的,见她刻意散发出凌人气势,便不自觉的低下头,轻声道:“我叫雪芝,温玉是我姐姐。之前与夫人有签约过,关于象胆的事。今天来这里,是因为听说夫人来了,就想问问,夫人还收不收象胆,什么时候收?”
霍嬷嬷自然也是知道这事,因而对她很是不屑。
现在听她这前来的意思后,便道:“我问问夫人的意思,你等着!”
她说完,便钻进了马车里。
江素雅对雪芝有些反感,这主要归功与芍药。
芍药自从送了一次节礼,在看了一些事后,回去就与江素雅添油加醋了一番。
眼看雪芝找上门,江素雅便道:“娘,我很讨厌她,如果你要去那什么杨家村的话,那你自己去好了,我就在这里多住一天。”
霍依依也不喜雪芝,特别是霍嬷嬷替她来这边一趟后,将雪芝的所作所为都告知了她。
莫要说她如今知道诗情的身份,即便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也觉得雪芝是个白眼狼,这种人,她最是不屑与之有所往来。
“你这丫头,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事当初是你小哥与那姑娘谈的,那收不收,什么时候收这事,自然还是有你小哥来。”
霍嬷嬷领会霍依依的意思,便探出头,直接兑雪芝说了一句:“我家夫人说这象胆之事不是她负责的,姑娘与谁签约,就找谁去。还请姑娘让路,不然冲撞了,受罪的还是姑娘!”
雪芝闻言,面色变了变,硬生生的忍下这口气,往旁边走了两步后,脸上扯开一抹僵硬的笑容:“能不能麻烦嬷嬷,替雪芝给江少爷传两句话,问问他什么时候过来?再不收的话,可都要霜冻坏了。”
霍依依纵使对雪芝不喜,但也不想生意的原材料出事,便又朝霍嬷嬷微微颔首。
霍嬷嬷再次传达道:“这个没问题!”
她话落,缩回身子,将车帘放下,将自己与雪芝隔开。
只要一想到之前雪芝之前设计温玉的事,她心里就膈应的慌。
马车开动了,很快就越过雪芝,朝村口方向而去。
雪芝呆呆地望着已经模糊不清的马车,心下再次没底。
那江公子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现下的白霜,可是一天比一天厚,在这样下去,只怕不出几天,一到冬月,就直接全都坏了。
雪芝站在原地沉吟了半晌,这才抬头看向之前她还没踏进过的院落。
当听到里面传来阮老太的声音时,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从前她和奶奶是无话不说,关系是很好的,几曾何时起,两人会陌生到如此地步?
好像是姐姐要被梁氏卖掉的那天?是了,自从那天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以前对她们不屑的梁氏,如今在家得事事看自己的脸色。
以前连饭都吃不饱,面黄肌瘦的姐姐,如今可是吃香喝辣,还马上要住大宅,过着有下人使唤的日子。
而她,似乎以前除了吃不饱外,什么都有人,变成了一个除了能吃饱外,什么都没有的可怜人。
雪芝这般想着,脚也不自觉地踏了进去。
屋檐下,香桃挨着阮老太坐,两人一人一把剪刀,正拿着红纸剪窗花。
看到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突然雪芝红了眼眶。
原本该坐在奶奶身边的,应该是她才对啊!
“奶奶!”
正在教香桃用什么弧度裁剪的阮老太,听到雪芝的声音,手不自觉的抖了下。
原本好好的一张纸,瞬间成了废纸。
阮老太好似没看到一般,抬头看向雪芝。
她心里对雪芝是有怨的,但到底是嫡亲孙女,心里还是隐藏着关心。
她见雪芝眼眶有泪光,有些不忍地别过头。
这个孙女,实在太令人失望了,纵使是有梁氏唆使的成分在。
可她也不小了,马上十二,是个大姑娘了,连是非都分不清楚,着实令人失望与心寒。
雪芝看到她奶奶这模样,再次轻喊了一声:“奶奶!”
阮老太回过头,恰好看到她眼眶的泪水自眼角滑落,便叹息一声道:“回去吧!”
雪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此刻她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奶奶再也不喜欢她了。
从此以后,也许她真真正正的,就是一个人。
爹是个靠不住的,让梁氏随便哄一哄,就能晕头转向。
姐姐,算了,是不是自己的姐姐,如今也就那样,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时间飞逝,一转眼,已是冬月。
皇宫中,江贵妃看着手中来自嫡亲妹妹让人的字条,便下了一道指令,邀请各大府邸的夫人与其生的小姐到宫中赏花。
镇国侯府得到消息的苏子宁,一听只让夫人和她生的小姐去,心底早已恨意腾升,正在自己的院落大发脾气。
“贱人,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死?只有一个空名头,却日日压着我,压着我的芙儿,贱人!”
只要那骆娇恙那贱人或者的一天,她就永远都是妾。
即便是如今她在这府邸中是独宠,中馈也是她掌管,可说到底,依然是个妾。
她生的一双儿女,也是庶子庶女,是上不了台面的。
宫中已经多年不宴请了,这一宴请,却只要夫人和嫡小姐,这是赤裸裸的在打她的脸,提醒她,自己的身份。
天知道她多想参加,能去宫里的,都是在京城里举足轻重的人家,而她,却没这个资格。
“夫人且先消消气,就算夫人不去,那位肯定也是去不了的。”
苏子宁冷笑一声:“她还想从这府走出去?那也得有这个命才行!”
苏嬷嬷道:“不若夫人去问问老爷,看看宫中能不能破例让夫人带着小姐参加。毕竟咱们府上那位身子骨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
苏子宁闻言,眼睛一亮,瞬间觉得可行。
他们府上的事,在京城算是比较特殊的。这府上主母身子不好,不能参加的话,自然是该换个人才是。
丁芙蓉此时也得到消息,便带着丫头前来。
她刚踏进她娘的院落,就见她娘从厢房出来,好似有什么急事似得。
“娘,我有事找你!”
苏子宁看着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女儿,道:“娘知道是什么事,你且先回去等着。我找你爹去,看看能不能行。”
丁芙蓉,年仅十三岁,人如其名,犹如一朵芙蓉花,容貌甚是娇艳,这也是苏子宁和丁北瑜引以为傲的。
眼下看女儿焦急的模样,这让苏子宁更是暗恨到如今还占着侯府夫人位置的骆娇恙。
此时书房中,丁北瑜看着眼前正在宣读江贵妃口谕的太监,心下有些诧异。
谁人不知他这镇国侯府的夫人,常年身子不好,一直不外出。
这江贵妃居然怕她不去,还格外令人单独宣读口谕,就为了让她务必参加。
什么时候她骆娇恙与江贵妃关系这么好了,他怎么不知道?
“侯爷,侯爷?”
已经宣读完口谕的明公公,喊了两声丁北瑜,见他依旧没反应,心下便有些不耐烦。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苏子宁急切的声音:“侯爷,侯爷!”
伴随而来的,便是她用力地将门推开。
只听“嘭”地一声,上书房的大门被人从外往内打开。
明公公冷不防被吓了一跳,顿时面色不虞起来。
与此同时,骆娇恙带着骆嬷嬷端了一碗莲子羹也过来了。
“这就是贵府的规矩?”
明公公虽是替江贵妃宣读口谕之人,但却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是皇上的眼前红人,连丁北瑜都不敢轻易招惹。
眼下他被吓了一跳,自然面色与口气都甚至不好。
苏子宁这辈子没进过宫,也没有机会见过皇上身边的人,自然不知道明公公。
她听明公公这不悦的声音,再看向他的穿戴,心知自己这是得罪了一个她不能得罪的人。
“是子宁鲁莽了,还请公公恕罪!”
明公公看她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便从鼻尖冷哼一声,黑着一张脸从书房内走出。
“明公公请留步!”
丁北瑜知道这事自己要是处理不好,指不定会被皇上定一个治家不严之罪。
眼下他还担不起这样的罪名,即便担得起,他也不愿让这京城的人平白看了笑话,以为他府上的人,皆是这般粗俗无礼。
恰在这时,骆娇恙也走到了门口,刚好碰上一脚已经踏出书房门口的明公公。
“你是,骆娇恙,原先骆指挥使府上的嫡出大小姐?”
骆娇恙因她爹的关系,府上与宫里往来密切,自幼自然是见过不少宫里人。
她听到这道陌生中带着点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
“你是,明公公?”
明公公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眼前的人,但听到骆娇恙认出自己后,脸上才快速闪过一抹笑意。
不过很快他将人上下扫视一圈,发现她面色发白,整个人瘦的和皮包骨似得,心下了然。
在皇宫里混久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他一眼就看出了骆娇恙如今在这府中的地位,也知她的日子有多难过。
想到刚才粗俗无礼推门进来的女子,他便开口道:“咱家是奉江贵妃口谕,令侯夫人你三日后务必参加赏花宴会,倒时咱家会提早一天,亲自来接人。”
他说这话,是别有目的的,听得门内的苏子宁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该死的,这贱人若是去了,那还有她什么事?
她的女儿,又要怎么办?
若是这贱人这两天就死了的话?
很快她就摇摇头,那也不行。若是她死了,那便是家里有丧,带着晦气,到时候更不可能去皇宫了。
骆娇恙不知道江贵妃为什么指名道姓要自己去,不过眼下也容不得她拒绝:“是,今日多劳烦明公公你走这一趟!”
明公公也没多留,只是再次扫视了骆娇恙一眼,便离去。
等到看不到人了,苏子宁这才端起被骆娇恙放置一旁的甜水,朝她后脑勺砸去。
丁北瑜面色森冷地望着苏子宁,见她这样撒泼,袖子一甩,将半空的汤碗击碎在地上。
“啪”的一声,碗碎在地,骆娇恙的脚步一顿,刚要回头,就听丁北瑜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没事的话,回你的院落去,在你进宫之前,不准出来!”
骆娇恙闻言,挺直脊背,在骆嬷嬷的搀扶下,颤抖着身子朝院外走去。
书房内,苏子宁趴在书桌上,嘤嘤哭泣。
丁北瑜见状,眉心一蹙,森冷着一张脸。
“哭,你还有脸哭,你可知道自己差点酿成大祸?如今她骆娇恙被宫里点名要去的,现在明公公看到人没事,等过两天,你说她伤了,还是死了,宫里会怎么认为?是治罪于你,还是治我一个治家不严之罪?”
苏子宁眼角挂着两行清泪,哭泣道:“为什么,为什么都是她骆娇恙?当年因为她,我不得不屈从一个妾室之位。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一双儿女顶着庶子庶女的名头,被人所看不起?现在就连进宫这等事,也与我无缘,总归都是她骆娇恙的。”
丁北瑜闻言,冰冷地目光射向还在自怨自艾的苏子宁:“如果你还想在这个府邸中好好待下去,现在就给我闭嘴!”
当年的事,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她若是不想在这待下去,就趁早滚!
苏子宁抬头刚好看到丁北瑜的目光,不自觉的心下一颤。
她张了张嘴,想要继续抱怨,可心下也是害怕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手腕,她清楚的很。
她现在之所以敢这样闹腾,不过是仗着他的疼宠。
丁北瑜见她眼底的惊惧,知道震慑效果达到,这才将人拥入怀中。
“我知道这些年是委屈了你,也委屈了府芙儿和炜哥儿。你放心,待一切平定之后,我自是会补偿你们的。”
苏子宁心中不甘,不过看到男人有和自己服软的意思,便顺势靠近丁北瑜的怀中,眼眶泛着泪光道:“我自是不要紧,只是芙儿和炜哥儿一年年的大了,日后找婆家,娶媳妇,多少会受影响。”
想到日渐长大的一双儿女,丁北瑜的深邃的眼眸越来越暗沉:“这事我自有打算,你先不必着急。她骆娇恙要去宫宴就让她去,如今依她那身子骨,你以为还能熬多久?”
苏子宁想到骆娇恙咳血越来越频繁,想到她即将不久于人世,心下稍痛快了一些,这才缓缓地点头:“嗯!”
若不是当年侯爷为了成为世人眼里大义灭亲,以及深情、责任感厚重的男人,如今这镇国侯府,哪里还有她骆娇恙的栖身之地?
哼,横竖一个没有任何根基与权势的废物,也不用侯府花什么银钱养着,占着就占着吧。
待她参加宫宴回来,差不多也该死了。
横竖十几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镇国侯府的西北角,骆娇恙回房后,再次剧烈咳起来,不多时,嘴角的血迹越来越多,而她手中的绣帕早已红透,手心亦是有血迹不断往下滴落。
骆嬷嬷忙上前伸手轻拍她的后背,眼底满是哀伤之意。
如今的骆府,早已没有她的栖身之地,而这里,夫人的身子骨只怕也熬不到明年,日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半晌,骆娇恙止住了咳意,这才抬起苍白的面色,气若游丝地看着眼前的骆嬷嬷。
“嬷……嬷”
骆嬷嬷忙在骆娇恙身前蹲下来,看着这个自小她看到大的姑娘,心下酸涩不已。
骆娇恙伸手指了指自己日常放置东西的妆匣,骆嬷嬷会意的起身去抱了过来。
“打开!”
骆嬷嬷依言,将其打开,待看到上面的一张卖身契时,眼眸缩了缩,眼底的哀伤与不舍越来越浓。
夫人这是知道自己不行了,准备交代后事吗?
骆娇恙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如今能撑着一口气,不过是凭借着一丝的不甘,以及想要看看打从出生到现在都未见过的女儿的意念。
“嬷嬷……我走后,你也走吧……里面有一张,你的身契……还有,一些银钱……你日后好好,活下去……”
骆娇恙说完这话,再次剧烈咳嗽,好似要将整个肺部咳出来。
骆嬷嬷见她到现在还在为自己日后打算,面上老泪纵横,心底酸涩的厉害。
之前小姐叫素心走,只怕也是为了交代后事,不想见素心在这府邸中耗下去吧?
那苏子宁是什么样的人,她们都清楚。
只怕夫人一走,她们转天就被卖出去。
“夫人……”
骆嬷嬷叫出一声后,便怎么都说不下去,心好像被人掐住了似的。
骆娇恙容貌姣好,即便是如今这副身躯,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十多年前,小姐还是指挥使府上天真烂漫的女子,转眼不过三十出头,却日日夜夜缠绵病榻,这一切只是从小姐嫁给他开始。
想到这,骆嬷嬷心下开始忿恨起来,若不是丁北瑜这老贼,骆府,和夫人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骆娇恙看出骆嬷嬷眼底的恨意,伸手拉着她的衣袖,冲着她轻轻摇头:“嬷嬷……我走后,你就走……”
她说这话时,眼底全是哀求之意,她知道若她没了,那苏子宁绝对不会给骆嬷嬷好日子过。
还有如今的骆府,她伯父当家,也不会留下骆嬷嬷的。
骆嬷嬷将眼底的恨意敛起,暗自呼吸一口气后,这才话锋一转道:“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江贵妃不是邀请夫人去宫宴吗?过两天老奴去求江贵妃,让她找个太医给夫人看下。”
在骆嬷嬷看来,她家夫人之所以会这样,一是心病,二是这些年镇国侯府对夫人的不闻不问,不肯让她去请大夫回来医治,更是不肯让夫人出门。
即便有大夫来“看病”,那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做给外人看的。
他们就是想耗死小姐,想让她一点一点,日夜饱受折磨致死。
倘若有宫里的太医给医治的话,兴许夫人也能多活几年。对,一定可以的!
骆娇恙闻言一怔,她也希冀自己还能多活两年,她还没见过长大后的孩子,怎能就这样死了?
骆嬷嬷见骆娇恙眼底渐渐凝聚起了生气,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纵使夫人与素心不说,她也知道当年夫人生下的孩子还活着。
她相信那孩子在那样的条件下还不死,定然是个有福之人。
夫人只要能留着一口气,日后见一见那孩子也好,这样或许都不会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