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刚被送去没多久,沈承感觉自己像是隐隐推测出什么来,所以一直坐在这里苦思冥想着。沈承说,凶手作案的时间,必然是在晚上,他万分肯定,人越多,想要隐藏就更困难,闹市区,就算这房子前那个时候偶然没有人,但过了这个房子的其他路段,也有人。
数不清有多少双眼睛,凶手也不知道要提防谁,所以白天作案,可能性几乎是零。相对而言,夜间,人少,凶手还有可能用某种办法蒙混过关。只是,沈承一时之间没有想出来而已。跟我说话间,沈承又抽了好几根烟。
几日的奔波,沈承也是一脸憔悴。沈承并没有马上回去的意思,他交待其中一名警察,说等那个醉汉醒过来之后,马上通知他。沈承似乎把希望放在了这个醉汉身上,现在,想要再多一条线索,都成了奢望。
沈承问我,要不要再和他去供电局看看,我想了想,苗苗遇害的地方,我们也去了好几次了,但是最终都没查出什么来。不过,沈承坚持,我和他一起去了。到供电局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远方的天空,黑暗和光明交织混杂在一起,供电局的宿舍大楼,一片破旧。
这里,早就没有人住了。
我忽然想起了那天夜里,我和赵达在这里守夜时候的情景。那个时候,每个人都被吓得一声冷汗。我想着的时候,沈承已经走进了去了,他回过头,叫了我一声,问我在想什么,我摇摇头,跟了上去。
我们连续爬了四层的台阶通道,终于到了414房间门前,沈承推开门,他没有浪费任何时间,马上开始了勘察。我们已经确定下来,杀苗苗的,就是熊万成。所有案子之中,这一起案子,是唯一一处在高于一层处的案发现场。
沈承一处一处地在房间里观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也跟着沈承搜索了起来。那些警察似乎都已经放弃了,他们也跟着沈承来了好几次,一次又一次地搜索,一次又一次的无果和失望,让他们产生了惰性。
房子很小,但我们足足用了几十分钟才又完成一遍搜查,结果依然是没有任何线索,这个时候,有警察告诉沈承,医院那边来消息了,说是那个醉汉已经醒了。沈承叹了口气:“先去问问那个醉汉吧。”
我点点头,和沈承一边往外走,一边随口说了句:“先离开这吧。”
沈承的身形陡然停住了,他猛地回过头,我问他怎么了,他让我不要说话。马上,沈承开始在原地来回踱步,他好像在仔细地思考着什么,我的心也隐隐颤抖了起来,我总觉得,沈承的这次思考,会给案子带来突破性的思考。
果然,沈承终于抬起了头,只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房子另一边的窗户上。在我们的注视下,沈承打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我的心一怔,这里是四层,如果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马上冲了过去,沈承并没有摔下去,他的上半身露了出来,就在窗子外面,我走到窗户边上,往下一看,四层,很高,沈承踩的地方,是一块向外凸出的水泥板,我又向上一看,窗台上方,也有一块水泥板。
一般的民居建筑,都有这构造,这种构造,一方面是为楼下挡雨所用的,另一方面是为了施工人员或者建筑维修人员后期高空作业落脚用的。往左右一看,每家每户窗台前都有一块水泥板,每块水泥板都有两三米长,宽度大约有半米长,而每家的水泥板之间,距离大约有一米左右。
我隐隐明白沈承是什么意思了,他突然朝前小跑了两步,跳了过去。我的心一阵抽搐,一米距离之内,一不小心,就会坠落高楼。一米的距离,成年人稍微用力一跃就能跳过去,但是在这种高度,旁人看着,总是触目惊心。
我看着沈承一步一步地朝前跃着,每跃过一块水泥板,沈承都要在那房前的窗户上看上一阵,停留数秒之后,沈承又会往那边跃。因为惨案发生,供电局宿舍楼没人住,沈承的行为并没有给其他人造成困扰。
突然,沈承朝着我们招手,让我们过去。
我们马上往门外跑,很快,我们进了沈承所站水泥板的那间房间里。窗户没有关,仔细一看,不是窗户没有关,而是关不上,这个窗户的插销,是坏的。沈承还站在外面,外面风很大,天已经大亮,我让沈承先进来,沈承点了点头,翻身进来了。
沈承告诉我,他想明白熊万成是怎么逃离这里的了。
我对着沈承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旧房子,窗户是木框加玻璃组成的,是里外开关式的,而不是左右推拉式的。窗户里面,有一个可以上下移动的插销,插销是向下扣着的,但如果拉起来,往左边一旋,插销就不会往下扣,而是保持拔起的状态。
这是非常常见的插销,这样的构造,也很常见。
但是,我们所在的这个房间,插销却是坏的。沈承的手伸出一遍窗户,对我们说:“外面的木框上,有一些凹痕。”我把身体探出去,果然,我发现了沈承所说的凹痕。
窗户有两片窗叶组成,窗户打开的时候,两片窗叶是朝外面的。供电局职工宿舍楼,已经非常破旧,窗户上的木头也已经有些发朽了。沈承所说的凹痕,就在两片窗叶闭合时所连接的地方。
我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会,又朝损坏的插销处扫了一眼,损坏的,是插销的插槽。插槽是一个小孔,插销的插针插入插槽的时候,窗户就算是关上了,而没有插进去的时候,窗户可以自由开闭。
插槽的边缘,已经损坏,损坏的痕迹,朝着窗户外面的方向延伸。
“这样的痕迹,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里面的人,用力往外面推,会导致插槽损坏的痕迹往窗户外面延伸。”沈承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一种可能,是从外面,往外面拉,这和站在里面往外推,力的方向是一样的。”
我点了点头:“你认为,是有人站在外面拉窗,因为没有足够的接触面积,所以在外面拉比在里面推更费劲,于是在外面的木头上,留下了凹痕,那凹痕,就是那个人和窗户接触的地方。”
沈承点了点头:“已经发朽的木头,不管是插销的凹槽也好,还是外面的木头也好,作用力大的时候,必然会留下痕迹。”
沈承马上对其中一名警察说,让他去联系之前住在这里的供电局职工,看这窗户是不是他自己搞坏的。那警察马上跑出去照做了,沈承走的速度很快,他带着我们,又回到了苗苗的家里去。
“你刚刚的那句话提醒了我,我们一直在想密室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其他密室现场为什么没有血迹,却忽略了最本质的问题,凶手怎么离开的。”沈承对我说。
原来,沈承突然止住身形,是想起这个来了。
“密室现场有一个特点,不管是熊万成犯罪的这个密室,还是热娜遇害的那个密室,门都是从内用铁链上锁的。”沈承说:“但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窗户没有用铁链锁着。”
有了沈承的提醒,我很快就答上了他的问题:“因为他要离开犯罪现场。”
沈承点头应和,他说,凶案现场,只有,除了墙,就是门和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