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走?”他再次开口,语气认真起来。
“嗯。”我停住,手扶在门上,站在房间门口,背对他,语气有些僵硬。
“早点收拾,别落下东西。”
他没有强迫我回头,只是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前几天刚见面的时候一样。
本来可以忍受,被他这么一碰,心中某种缓慢发酵的东西忽然猛增,我使劲低着头,从口袋里握房卡的手也有些不稳。
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的,来来去去,分分合合,一直很潇洒,可事实是此时的我的确舍不得。他毕竟是重生后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与梁妈不同,这种好无条件并且坦诚而真实,我神经再粗也还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周佩辙狠一点,别这么婆妈,另一个却拼命告诉我你这样是不对的,他这么关心你,至少回头说句话,好好告个别。
好吧。善良小人占了上风,我回头转身:
“小综哥哥~~”
后半句话继续噎在肚子里,前四个字消失在空气中。
原来他已经离开,不知是回房还是压根离开了这座酒店,我居然没有觉察到。
这样也好,至少对他是好的,我身上仇恨的味道太重,未来的路不明朗,可以的话,并不想他牵连进来而受到伤害。
我想自己是有些雏鸡的印随行为,虽然短短几天的相处,孟凡晨却是重生回来后第一个认定的好人。而事实证明我的确应该为此时这个正确的决定而庆幸;多年以后,我染了红发着了浓妆,身边男人几乎一天一个,换了又换,当着苏灿的的面,多过火的事情都做出来过却唯独只有在他面前才会素面朝天安静的喊一声“小综哥哥”。
晚上照理接到了苏灿定时定点、一天一个的电话,难以相信在这段不算长的时间里,我居然已经开始习惯时不时接到苏灿电话,当然他也从不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打进来。尽管借口现在尚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但仍旧不可否认,也许在和苏灿的对峙里我放纵了自己。
“明天有什么计划呢小美女?”
“今天状态不太好,明天可能会回去。”
“不太好?因为什么呢。”
“可以不说吗?”
“当然。”
所以苏灿现在再明显不过的态度表明他在追求我……
前世为了得到他我曾经不止一次放下身段、放下所有的尊严和骄傲。记得当时年轻的我果敢直率,却不擅长掩饰和隐忍。
极尽手段打听到苏灿的喜好,甚至不惜逃课只为能够早早等在他爱去的餐厅假装偶遇:
“巧啊苏灿。”我尽可能装作自然的开口。
“是很巧。”苏灿看过来,眼睛里却是明明白白的嘲弄。
“周小美女一个人吧,不妨过来跟我们一起坐啊。”他和朋友三五成群的过来,总有嘴坏的打趣。
“是啊,一起做啊~”皮肤油腻,满脸青春痘的小个子对旁边几人挤眉弄眼,笑的萎缩龌龊。那时候的我居然单纯到听不透话里的意思,为了不给苏灿留下坏印象,对他身边朋友都很友善,还会傻呼呼的笑盈盈着附和回答。
“跟我出来!”他性子一向不温不火的,很少表现出对某件事物的喜爱或厌恶,当然更少生气,说来那好像是苏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我发火,事后搞清楚始末后没出息的自己甚至为此高兴了很久。
“干什么啊你弄痛我了。”
“痛,连羞耻心都没有怎么还会知道痛。”
“好吧我承认是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你,可是我好歹是女孩子家家,你说话不能不要这么难听,给人听见了我还怎么做人!”
“谁管你。”苏灿气恼的别头,话虽这么说,声音却低了不少。
“喂你走去哪里?”
“换一家餐厅。”
“为什么,不用管你朋友了吗?”
“午饭不想自己吃就老实跟着。”
呵,那时候啊。一颗勇敢的心向来无所畏惧的追逐着一个美丽的梦,当时的我也不会深刻的想到是不是太过美丽的梦境更容易破碎,甚至从不曾想过所有付出和牺牲的一切是不是值得。
今晨天不亮便起了床,很早退了房,离开酒店后第一时间办理了一笔转账业务。拍卖会上的‘出水芙蓉’、送给系主任的古巴雪茄和这几日的花销,虽然不知道精确数字,但很多东西的大致价位是很容易估计的。
果然,到机场之后没有看到他,应该是已经收到那笔钱,作为一个男人一定很生气吧。
不管出于哪种立场的情谊,我都不希望他倾注太多,否则难免伤人伤己。
回到家,刚走进前院,看到从台阶上下来的梁妈。
“梁妈要出去?”我假装不悦地撅嘴“人家才刚回来……”
“怎么不叫司机去接你。”
“不告诉你。”梁妈说话时省了‘四小姐’三个字,看来已经知道我这几天都跟孟凡晨在一起,孟凡晨倒是很会办事嘛,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小小的比个‘V’,跟梁妈说话也随意了起来。
“你呀。”被食指戳额头一下,看她离开才继续走。
的确应该让司机来接,可苏灿喜欢简单的生活方式,重生前跟他一起生活久了,渐渐便成了习惯,现在这般出来进去总要扯上司机,一时之间还不太能适应过来。
大厅里四处都是忙碌的佣人,没一人说话,很多人看到了我,却只是善意地看一眼,而不用’四小姐’打招呼。
“阿星?今天一楼谁当班?我记得地板不是你的活。”
阿星无奈的看看我,只是瘪了下嘴,却没有开口。
被叫做阿星的佣人负责二楼走廊的打扫,与我照面算是多的,年龄相仿,平日里也算说得上话。看到她受委屈,总是能帮就帮帮,只是这里眼睛多,不想为她招惹是非,心里想着私下里嘱咐梁妈便是,如此,便没有再说话,径自离开。
行至楼梯前面,方后知后觉想起来,刚刚前院的水池、石雕、灌木均有人在打理。这些杂活平时都是起早便打理完毕,白天时间从来不做,模模糊糊好像记得原因是父亲说过:“大白天让客人见了不周到。”
但是,周佩兰有很严重的洁癖,平时蛮横霸道,父亲对她期望高,也纵容,所以每次回家都会搅得翻天覆地,连大门都得让人擦,为难了一众佣人。
再次扫一眼四周围无处不在忙碌着的佣人,一个鲜明的事实强烈的冲击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周佩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