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钻死胡同,宋夫人又气又无奈。
能与谢家结亲固然是最好,可人家看不上女儿,难道定丰侯府还倒贴上去么?只有男子苦求女子,哪有姑娘家厚着脸皮求着人家娶的?
谢家再是名门望族,定丰侯府也丢不起这个人。
她决定要断了女儿的心思,便整肃了容色,道:“今天你看到了,来参加花宴的,大部分都跟你怀着一样的心思,谁不想在明阳大长公主跟混个脸熟?也怪我太急于求成,只想着让你在明阳大长公主面前露个脸好歹让她记住你。谁知今儿个这么一闹,她兴许是记住了,却不是什么好印象。明阳大公主这条路走不通,你和谢二公子几乎便意味着无缘了。”
她叹息,“男女不同席,我只能带你与谢家女眷走动走动。反正婚姻大事,也是长辈说了算。可惜,一招棋差,满盘皆输。”
遗憾是必然的,可宋夫人更明白现实。
“那位谢二公子,你也别想了。”她拿着帕子替女儿擦拭眼泪,语气轻柔下来,“娘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懂的你的心思。少女情怀,总是爱幻想。可婚姻不是什么儿女情长,是家族结缡,是门当户对。那些个风花雪月有固然好,没有也无所谓。你现在伤心,可日子还得过。你现在哭,我不拦着你,哭过后就忘了吧。京城里多的是品貌俱佳的世家公子哥儿,回头娘再给你挑个更好的。”
宋如音还是哭。
豆蔻年华,碰到那样一个人,一眼入心,要她忘记,不啻于剜心之痛。
明阳大长公主这条路走不通,可如果谢二公子喜欢她呢?南阳侯当年看中一个商户女,不也说动了明阳大长公主把人娶了回来么?
问题是,她要如何让谢瑛知道她这个人。
这些话不能对母亲说。
她只能低着头,默默流泪。
宋夫人不知道女儿的心思,盘算着这京城里才貌双全的世家公子哥儿名额。
母女俩心思各异,南阳侯府,世子夫人吴氏近来有些焦虑。
她嫁给谢瑭一年多了,至今未有身孕。婆母嘴上倒是没说什么,神色却总夹杂这些欲言又止的叹息。老祖宗根本就没瞧上过她,大约是更忧心孙子的身体,倒是没在子嗣上对她过分的要求和压力。
总体来说,谢家内部还是比较平和的。
可她自己心态有些崩。
丈夫虽然体弱,却温和体贴,身上没有半点纨绔之态,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守着这样的丈夫,她既欢喜又忐忑,越发谨慎。
她父亲只是个知州,她能嫁给谢瑭,那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出嫁之前,娘就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尽快怀个孩子。若能一举得男,她在谢家差不多就算站稳脚跟了。
她那婆母,出身还不如她呢,可人家肚子争气啊,一连生了三个孩子,照样做了谢氏宗妇。
吴氏也想尽快怀个孩子,但丈夫身体不好,两人房事并不频繁。出于女子的矜持,她也不可能主动求欢,更担心累得丈夫病情加重。
她心中着急,却也只能顺其自然。
在上清县的时候,她还算稳得住。回了京城,就不一样了。谢家一朝起复,光芒四射,达官贵人名门望族,个个争抢着登门拜访。
不过就是想攀亲罢了。
小叔子今年十六了,世家子弟中,这个年纪还未议亲的其实不算少。只是因为他格外出众,所以就异常醒目一些。今日来的那些夫人姑娘们,排着队都想嫁进来。
这些人当中,随便丢一个出来身份都能碾压她。
长嫂出身不如弟妹,以后妯娌相处她就会处处受限。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没能在弟妹过门之前怀个孩子,让将来的弟妹赶了先,面子里子都绷不住。
出于私心,她其实更愿意小叔子娶个门第不那么显贵的妻子。
一来她压力不会太大,二来出身越高脾气就越大,她娘家本就不显,又远在千里之外,受了委屈也没人给她撑腰。
可她也只能想想。
谢家这样的望族,小叔子又那样的年轻有为,怎么可能娶个小门户的妻子?
她琢磨着,小叔子的婚事今年应该定不下来,怎么着也得明年,娶妻的话至少得后年。
而她必须要在这两年之内,生个孩子。
想了想,她收拾一番,去了婆母的院子。
“母亲。”
她端着笑,屈膝行礼。
柳氏见到她,有些意外,然后招呼她坐下。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吴氏不动声色,浅笑着问:“今儿个来的人多,母亲想来甚是操劳。”
“还好。”
柳氏的确许久没招待过这么多女眷,是有点累,但也还忙得过来。
“你初来京城,怕是还不习惯吧?”
岂止是不习惯。
吴氏出身低,那些贵女们多少都有些看不上她,不过也就是面子上的功夫罢了。
“总要有个过程。”吴氏含蓄的微笑,“只是我初来京城,人还认不全,以后怕是少不得要来叨扰母亲了。”
柳氏对长媳其实还是满意的。
她自己出身低,所以对门第这块没硬性要求。吴氏温和贤淑,待儿子体贴,对长辈也孝顺。无论做儿媳妇还是妻子,都是合格的。
婆母不喜欢她,儿媳倒是与她谈得来。
唯一遗憾的就是吴氏到现在还没有身孕,她虽有点可惜,但小夫妻俩还年轻,倒也不用过分着急。
“咱们一家人,谈不上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莫说你,我离开京城多年,如今也有些不习惯,以后慢慢适应吧。”
吴氏含笑应是,婆媳俩又说了会儿话,她才试探道:“母亲,我瞧着今儿个来的,几乎都是世家大族的夫人闺秀们。其中好几个,言语中似乎有意与咱们府上结亲。”
柳氏抿了口茶,道:“唔,从知十六了。我膝下三个孩子,如今就剩他还未定亲。我瞧着那些闺秀们,一个个的倒是都不错。若能早些将从知的婚事定下来,我自是欢喜。只是…”
她说到这叹了声,没再继续。
吴氏大底听明白了,小叔子的婚事,婆母果然是做不得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