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剑刃没放,但所有动作变缓慢了!
对面的胖婶看到刺重的是她,神情也全部僵住了。惊慌唤道:“公子!”
“胖婶,我求你们了,他欠你们的,我替他还……”她坚持将自己刚才未说完的话说完,李淮看到她为自己挡了一剑,脸色巨变。大步上来,袖子一掀,就将胖婶给掀翻在地。
冯叔见状,也顾不上奚兰伤得有多重,大刀狠急的朝李淮砍来,李淮徒手与他过招。但下意识的将打斗移至了旁边,而奚兰却吃痛的坐到了地上,胖婶的长剑还插在她腹部上,她先是觉得疼,后来是疼到发了麻;但她依旧要用仅有的力气喊道:“李淮!李淮!你若再伤了他们,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李淮并非全神贯注在打斗中,自然将她这字字句句听得清楚。不过是心中冷笑,傻子,自己都要性命不保了。却还在担心他人的死活?
这般几回合下来,李淮也不愿再与他们周旋,他退到一边,袖袍一挥,从两边的房顶上,突而跃下数道人影,这些人身手都极其敏捷。看见他们都统一穿着白色绒衣,可以猜测是李淮的又一支暗卫,奚兰从前只知道王府卫还有其他人,但这支暗卫,还是头一次见。
这些人一出手,更是比王府卫还要狠辣,完全一点余地,一丝生机都不留,冯叔和胖婶很快就招架不住,武器也被剥掉了,他和胖婶,不久就被这些暗卫用冰刃围在了中间。
这时,李淮才又动了动衣袖,表情冷厉,讽刺道:“放任你们来报仇的人,是天真还是别有用心?就这点儿本事,也想来寻仇?”
二人好歹也是混过数年江湖的人,对这番境地,已早有准备,冯叔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我们今日来找你报仇,与任何人无关,但是李淮,人在做天在看,多起不义必自毙,今天你欠我们的,他日总有人替我们讨回来……”
这般诅咒的话,对于那个嗜血的倏世来说,绝对是不能忍的!
李淮的杀机早已浮在脸上,不过心里却有个女人的声音总在提醒着他。
她说,他若是伤了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他相信,她一诺千金,决不食言,可是他又真会在意,一个女人的威胁吗?
冷厉站在当场,看到她虚弱坐在地上那祈求般的眼睛,他竟然真的于心不忍了!
是啊,她为了他,一起背负了世人的唾骂,众叛亲离,他又怎忍心,这般负她?
“滚!被再出现再本王面前,若再出现,杀无赦!”
这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制,他不是对这些人有任何怜悯,而仅仅是因为那个女人说的那句话。
听了他的话,暗卫收起武器,暂时退到一边。
冯叔和胖婶互相看了一眼,冯叔就站了起来,看起来是要往外面走,奚兰却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公子,小风不是白死的!”这似乎是冯叔与她最后的绝言。
奚兰手捧着自己的伤口,艰难的张了嘴:“冯叔,胖婶,血债血还,命债命尝,小风的命肯定不是白死的,我……”
她想说,有朝一日,等她完成了所有,便用命去补偿他们,不过却被冯叔给打断了!
“不必了!这世间,让恶人付出生命的代价算什么,唯有让活着的人相爱相杀,才最解恨!”呆役丸血。
她一听这话,神色大变,已是猜到他要做什么,下一刻,果然就看见他又重新捡起地上的大刀,朝李淮奔去。
李淮面色阴冷,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身前的暗卫有了他刚才的命令,一见冯叔拿凶器冲上来,当即就将他数刀砍杀!
“冯叔!不!”
“老冯!”奚兰和胖婶同时悲烈出声,只见冯叔手中大刀落地,身上负着数道伤口,鲜血长流,倒下时,用最后的力气咧嘴一笑,明知自己已报不了仇,却要用这种方式逼李淮将他们赶尽杀绝,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奚兰兑现她的承诺了吧!
此刻胖婶将脸上的泪痕一擦,捡起老伴的大刀,显然是要踏上两人共同的归路。
“胖婶……”奚兰已是无力劝阻她了,儿子死了,老伴也死了,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没有了,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胖婶视死如归的对她讲:“龙奚兰,我会在阴曹地府,看你为我们报仇雪恨,望你不枉我和你冯叔,从小带你好……”
龙奚兰听到这话,泪水干枯后,目光全是绝望,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走向那些刽子手,这回,他们给了胖婶一个痛快,一剑封喉。
她缓缓闭上眼,将脸难过的仰着,死了!一家子都死尽了!这些是她的亲人,却都是被同一个人所杀!
“这世间,让恶人付出生命的代价算什么?唯有让活着的人相爱相杀,才最解恨!”冯叔啊冯叔,你们善良了一生,却是在死前,为我下了这样深重的诅咒啊!
李淮见两人都解决干净了,快步走过来抱她,伤口虽是没有到要害,但这样流血下去,一样会出人命。
奚兰却没让他抱,她推开他,心如死灰的说:“李淮,你听到了吗?你都听到了吗?”
“奚兰,来我抱你回去治伤!”李淮面对着此刻的她,倒是有那么一丝柔情在,但这柔情源自于何处,龙奚兰十分清楚。
“治伤?是你,将我变成了一个六亲不认的人!”她如刀的眸光看向他的脸。“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我死了,你会变回成人吗?如果我死了,可以让你有一丁点人性,那好!我死!我死!”
也许是悲愤的情绪,让她身体里又爆发了力量,这一声声凄厉的呐喊,将她体内更多的鲜血挤了出来。
李淮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还是顾及着她的伤口,并不是很用力,他沉声说:“你死了也改变不了任何,别用你的性命来要挟本王!”
“呵呵!”她失声苦笑,想推开他,却也没有力气了!
他将她抱起来,找了最近的医馆,还派人去将全镇的郎中都找来替她疗伤,命是保住了,但因失血过多,虚弱得一度没有醒来,她的意识全在梦里,连绵不断的梦,有小时候,她与爹爹去捉鬼时的场景,也有她到了京城,数次经历陷境的画面,耳边断断续续还会听到有人在说话。
“本王会择良辰吉日,向大将军府下聘。”在春阳殿中他选中了她。
“这佩玉,是本王出生那年,父皇命京城最好的巧匠所制。”她想看他的生辰八字,就问了他玉佩。
“季海什么都不要,我们远走高飞……”她照顾高烧的他,他在梦里叫着昔年心中的女子。
“锦画,没事了,只是噩梦而已。”她阴鬼毒发作,噩梦连连,醒来时,有个温暖的人抱着她,陪着她。
她害怕身份被揭穿,试探性的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不是王妃了呢?”
他回答她:“那季海,就不是王爷了!”
大婚那夜,他独自留她在婚房中,他后来诚心对她说:“对不起,本王委屈你了!”
在鹭西阁外,余贵妃被鬼咒吓得惊声尖叫,紫虚元冒失挡着利器不让人进去,她上前劝阻,李淮将她护在身后,喝道:“刀剑无眼,你冲上去作甚?”
怕她有危险,将保护他自己的白玉观音取下为她戴上,却自己被雷给劈死了!
在西境,她被龙凝珠煞气所困,痛不欲生,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奚兰,你难受我知道,你别咬自己,你咬我,我不疼……”她便咬得他鲜血长流,那道伤口如今还在他手腕上。
梦境太长太真了,她做了好久,不禁在梦中长泪落下,委屈得不能自己。
李淮守在她旁边,看她卷在被褥里嘤嘤哭泣,还要一手把住她的手,只因她激动时,已弄破了伤口数次,他好多次,都想找几条绳子将她四肢绑起来,不枉费他为了救她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甚至连进关的最佳时辰也耽误了!
最后,他终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就由自己亲自来看着吧!
只能见到她因梦哭泣的模样却还不够,他不愿去看她所做的那些梦,却看得真真切切的,那梦里的那个男子美好温柔,还差一点打动了他的铁石心肠呢!
“奚兰,那里就是风文两国的边界线,终有一天,本王一定会让那条线消失,完成天下大同的宏愿!”梦里那个男子毫不吝啬的将他的宏图大志讲给她听,她一脸欣慰的依偎在他怀中,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男子问她:“奚兰,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看不腻的一张脸呢?”
“那样最好了,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看腻本王这张脸。”
她调皮的回答:“那可不行,要是有一天一切过去了,我看烦你了你就不要绑着我了,我还是去过我龙公子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你去做你的皇帝,三宫六院也没有人管着你。”
“本王何时说过要三宫六院了?”
“你确实没说过。”
男子对她承诺道:“奚兰,以后你的后宫就你一个人!”
“真动听!”李淮从她梦中出来,握着龙奚兰的手微微发紧,他的眸光黯淡,恍然记起,原来那是他曾经的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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