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肖景辉的回忆,林欣洁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与韩维在学堂后巷遇到的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林欣洁记得,那个老乞丐身体干瘦,几乎已经是皮包骨,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还有疯疯癫癫的模样,哪里还能看得出半点曾经的意气风发。
想到这里,林欣洁忍不住心中叹息,暗自猜测那个老乞丐到底在边境见到了什么?竟然会变成这样。
肖景辉似乎听到了林欣洁的心声一般,随口说道:“后来随着宋学士一起前往边境的皇长子回来,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肯说,而护着两人一起前往边疆的侍卫也都失了踪。京城中的人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只是没有谁知道真相。”
皇长子?边境?深受后世多年历史教育熏陶的林欣洁一下子神经紧绷了起来。她勉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但心里忍不住咒骂起肖景辉来:该死的,突然同我说这件事是为了什么?莫非要杀人灭口?不对!我来到县衙之事有很多人看到,若是早想杀我,大可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不必这样大方。
肖景辉看着林欣洁故作镇定的模样,脸上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道:“我说林姑娘很聪明,我果然没有看错。”
“肖大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总不至于是要与小女子回忆多年前京城的大事吧?”
肖景辉摇头道:“自然不是,我是想同林姑娘谈谈咱们迎春镇上的名人。还想让林姑娘帮我回忆一下给你酒方之人长得什么模样。”
听到肖景辉这样说,林欣洁心中的大石头便不在飘着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硬道:“我以为咱们爱民如子的肖大人早就将上一任县令处理过的案子从头到尾看过一遍了!我不是说过了吗,那酒方册子是外祖给娘亲的陪嫁!”
“的确看过了。尤其是在今天,我见到了依方子酿出的酒水后,又特意找了你的供词细细的读了一遍。”
“那大人何必再问我。”
“自然是因为你的供词不真了。”肖景辉直接说出自己怀疑林欣洁的原因,“你说那方子是你娘的陪嫁,是你外公的手笔。呵呵,林姑娘,不是所有人都如钱耀那般痴傻蠢笨。别的不说,若这方子真的是你外公的手笔,那为何你外公当初自己不酿造酒水?据我所知吴氏酒铺在你外公生前就陷入了经营危机,这么稀罕的酒水不是正好可以救回酒铺吗?”
“……长辈所思所想轮不到小女子一个晚辈指手画脚。若是大人真的有心知道,不妨找个巫师,问问我外公。”
林欣洁好不礼貌的话语不仅没有激怒肖景辉,反而让他做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然后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肖景辉看口道:“林姑娘的倔强还真是超乎我的想象。这么说吧,林姑娘,你认为没有十足的把握,本官会追着你问这些吗?”
“你……什么意思?”
“那日在听月山,本官的下属在山洞附近的溪流旁捡到了一些被敲碎的石版画。你的弟弟会背你所掌握的酒方,我也安排人让他将酒方的内容誊抄了一份给我。”
“我奶怎么会同意将看家的宝贝告诉你?”
见林欣洁不相信,肖景辉只是笑笑,接着开口道:“我许诺他们,若是交出酒方,我就免了林言喜的劳役,还绝对不会泄露有关酒方的一字半句,让他们和你舅舅、舅母可以依然安心地做迎春镇米酒的垄断生意。你说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
肖景辉的话让林欣洁词穷,因为她知道刚刚县令所说的交换条件,林老太太是一定会答应的,这也就意味着肖景辉已经知道自己身上有美酒的配方,甚至会如钱耀一样逼自己交出余下的配方。想到这里,林欣洁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感受到林欣洁有些紧张和畏惧的目光,肖景辉却笑了,出声安慰道:“林姑娘,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要知道几个问题的答案而已。”
“什么问题?”
“林姑娘手中的酒方是否不止一种?那酒方可是合定成册的,那是什么人交给姑娘的?那人现在又在哪里?除了酒方,林姑娘是否还得到了其他的东西?肖某是否有机会可以观赏一下姑娘的酒方册子?”
林欣洁看着肖景辉,突然扯动嘴角笑了起来。待到她笑到不能再笑的时候,林欣洁这才开口:“肖大人已经认定小女子的酒方并非母亲的陪嫁?”
“林姑娘,我认为我不算太笨,你认为我会相信那个借口吗?”
“不知道小女子猜得对不对?”林欣洁抬起头,直视肖景辉开口道:“肖大人认为我的酒方册子是宋学士送的?而且看大人的意思,似乎是要通过我的酒方册子寻找宋学士失踪的谜题?”
肖景辉笑而不语,但已经将默认的态度表明无疑。
林欣洁点点头,保持着微笑的弧度说道:“那酒方册子是娘亲的陪嫁,若是大人真有心一观,可否待小女子回家与娘亲商议后,,再给出答案呢?”
听到林欣洁还坚持酒方册子来自吴氏的陪嫁,肖景辉不免要皱眉摇头,但还不得不保持微笑道:“林姑娘何必这样,肖某已经知道那册子的来源。俗话说:明人不说暗话,林姑娘在坚持那蹩脚的理由,只是惹人发笑而已。”
“会不会惹人发笑,小女子不知道。但是小女子知道不能愧对先人,不能无视长辈。所以肖大人若是想看册子,就等等吧!”
林欣洁说话的时候手指一直在扣着自己的手心,想用这份痛楚化解自己心里的害怕。她此刻神智清醒,知道万一县令大人不按照自己的设想行事,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
因为心里紧张,林欣洁的鼻尖沁出薄薄的汗水,她咬紧了上下牙,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从嘴里发出什么不该发的动静。
她知道自己在赌,赌肖景辉不敢与自己鱼死网破,赌那个所谓的宋学士对肖景辉的重要性,赌肖景辉会为了丁点的线索投鼠忌器,不敢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