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晋阳不放心的再次瞪着眼,手指着喻杰梅厉声吼道:“我对你小杰梅死猫子道,要是叫我知道你偷偷地在外面谈恋爱,小心皮肉受苦,你听见了没有?”
杰梅看这一关给糊弄过去了,心一松的嬉皮说道:“爸,我知道啦,你既然这么说,那好,我就在家当一辈子老闺女,永不嫁人,看你着急还是我着急。”
颜轩白了杰梅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这孩子就是话多,不管怎么说,以后不允许你下班后在外面瞎溜达,你知道不知道,你晚回家,我和你爸多操心?”
她说着,又好奇地问:“哎,杰梅,你说那送你回家的司机小青年,怎么你想跟他谈恋爱,还怕他不愿意?他家什么条件?”
杰梅一听她妈提起同班司机张枫雪,立马眼睛一亮,心里甜甜的说道:“人家小张他爸是个老革命,现在是建委的哪个科的科长,他爸说话总是笑眯眯的,对人可好了,我每次......。”
“你赶紧洗洗睡觉吧,看把你累的眼都睁不开了,快别磨蹭了。”颜轩一看杰梅忘情的说起张家尕娃,喜形于色的把不住嘴门,吓得她赶紧截住话头,把杰梅推进了她那屋。
喻杰梅正说在兴头上,看她妈急急的挤眼示意她不要再说,醒悟过来已经晚了,只听她爸厉声问道:“站住,你再给我说一遍,那尕娃的爸爸是谁,是不是叫张启文?”
杰梅吓得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口否认道:“我哪知道他爸是谁,只是听别人传说的,不清楚。”说着就进了房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喻晋阳是谁,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他看杰梅想蒙混过关,大声的呵斥道:“你给我出来,马上。”
杰梅陪着小心的站在炕前,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打死什么话也不说了。
“我再问你一遍小杰梅,你刚才说的建委的张科长,是不是名字叫张启文?**的还敢说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小张他爸是老革命?还、还对人可好了,你到他家去了是吧?我告诉你,你少在我跟前打马虎眼,建委我太熟了,再没有第二个张科长。”
喻晋阳顿了一会儿又恨恨的接着说:“我一提起他,火气儿就大,就是这王八蛋把你姐夫李勤的调动手续,放在抽屉里两年多,硬是压住不上报。要不是公司移交到交通局,我到建委要你姐夫的调动手续,张启文从抽屉里拿给我,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他说起这事儿,气越来越大:“哼,我这辈子跟张启文这仇是记下了,你想跟他儿子谈恋爱,门儿都没有。我闺女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留在家里沤粪,我他妈的也不把喻家闺女嫁进他张家,今天我就对你死猫子道,你喻杰梅要是我喻晋阳的闺女,就老老实实地好好工作,等过上两三年再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张家,哼哼,去他妈的吧。”
喻晋阳勾起这事,气大的都有点把控不住自己,手拍着炕,满嘴谩骂,脸红脖子粗的喘着粗气。
杰梅哪能不知道小张他爸办的这事不地道?可她太爱张枫雪了,爱的已经到了一时不见,寝食难安。
张枫雪更是紧追不舍,对天对地发誓,非喻杰梅不娶,两人爱的虽然还说不上死去活来,却也离得不远。
这事儿就这么慢慢地平息下来,天上有云就可能飘雨。
喻晋阳的腰伤时好时坏,阴天下雨更是遭罪,他听说老家县整骨医院在全国名气挺大,就把家里的事儿给杰敏安排好,老两口带上长孙离开x市,坐上火车,先去了大连。
在几个子妹家里住了几天,又看了看一直撂在大连的老二闺女,晋阳、颜轩心里挺不好受,看林家并没有亏待自己的闺女,也就释然了。
说起哭玲子,林家对她真的疼爱有加。她十岁时林家生了个儿子,林家两口都说是哭玲子给林家带来了香火延续,家里喜乐融融,对她更好。
现在玲子已经结婚,还生了个小闺女,日子过得挺滋润。
喻晋阳和颜轩在大连住了几天,坐船返回了老家,进村看到好多人家的老房子,都翻新或新盖。
自家近百年的老居,因长期没人住和打理,打开屋门,一股潮湿霉味儿扑鼻而来,小猫般的老鼠窜来窜去,吓得颜轩‘哇’的大叫着后退,躲在晋阳身后。
家中无粮,也不知这些老鼠是怎么生存的。
晋阳看着自家两侧邻居的房子,原来石砌的破草房,现如今变成了红瓦砖墙,把老喻家的低矮草房夹在中间,就像一边一个大汉把手按在小矮人的肩膀上,压得喘不过气来,卑微的叫人窒息。
这种惨景,喻晋阳哪受得了?回头发狠的对颜轩说道:“他妈的,真以为老喻家没人了,低人一等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这次回来我还不走了,不把旧房子推倒盖新的,我就不是喻晋阳。我就不信,在村里响当当的喻晋阳,还不如在家种地的庄稼把子。”
颜轩只是淡淡的一笑,摇头不以为然的说:“拉倒吧,你去争这口气有什么用?就是盖成砖墙大瓦房,你又不在家住,花那冤枉钱有意思吗?你又不是钱多发烧的没处花,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年轻时那么争强好胜,光不服老行吗?年龄不饶人啊,真是的,你就省省吧。”
“嘿,你还别瞧不起我,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看我老喻家的房子比邻居家矮一大截。你没听算命的说吗?人的命好、运好,不如宅子好,为什么旧社会的大户人家,花大钱请风水大师选宅基地?嘿嘿,这里的讲究大了。”喻晋阳为了说服颜轩,把风水大师都搬出来了。
颜轩以为丈夫也就是这么一说,可谁知道,竟来真的了,她心里清楚,只要是孩子他爹定下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还想再劝说,刚张口,就被喻晋阳用话堵回去,她想,等回x市,叫大儿子劝劝他爹,自己一辈子败在丈夫手里,再多说也是白搭。
喻晋阳在村里,找到几个合适的从小玩尿泥一起长大的发小,请他们在家里帮忙,尽量买些便宜点的盖房子材料,说这一两年就回村翻新房子。
村里一听说喻晋阳要盖房子,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喻家的孩子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准备回来种地好住,嘿,老话说得好啊,真是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一点不假’。
有的说‘喻晋阳是叫钱烧的,全家都在城里,还把那破房子翻什么新,盖那么个空壳放着不住人,图好看穷显摆个么?这老东西真是要了一辈子强,老了老了还要再翻个筋斗,没有他服的时候,啧啧。”
喻晋阳听这流言蜚语,嗤鼻一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瘪嘴说道:“听蝲蝲蛄叫,还不种豆子了。”
盖房子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期间喻晋阳在县整骨医院住了半个月院,又到威海疗养院疗养了一个月,打道回府,奔回了x市。
也不知喻杰梅谈恋爱谈到忘乎所以,还是根本没把喻晋阳对她说的,不能跟张启文的儿子谈对象当成了驴放屁,自她爸妈走后的一个多月,恋爱谈得更加热烈,爸妈回了城里,还一点收敛、避讳没有,胳膊想扭过大腿,是要付出代价的。
杰敏在工地上还是那么忙,有时晚上加班回来很晚。
这天,也就是晋阳、颜轩回来的第三天,喻杰敏晚上加班深夜才回家,收拾着躺下刚睡着,就听走廊的外门被人敲的雷响,玉淑被惊醒,吓得头拱进杰敏的怀里,紧紧地搂住杰敏,一声不敢吭。
喻杰敏也被吓了一跳,大着胆子沉声问道:“谁,谁呀?”
“我,杰敏快开门,快开门。”
杰敏把玉淑推到一边,翻身起床对玉淑说道:“好啦,看把你吓得,是咱妈。”
杰敏打开走廊的门,对黑影里的妈说:“妈,出什么事了,快进门,进家说。”
颜轩情急的喘着说道:“我不进家了,你快穿上衣服,快到我家去,去了你就知道了。”说完,转身小跑着下了楼梯,消失在夜半的马路上。
杰敏没问出到底家里出了什么事,一刻不敢耽搁,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下楼从煤房里推出自行车,撩胯上车,脚下用力,急追他妈去了。
杰敏的家与他爸妈香坊巷的家,大约有公交三、四个站点那么远。
颜轩一路小跑,半夜跑到大儿子家求救,也是没法子的法子。
当杰敏骑车追上他妈,颜轩已跑到了省府对面北大街的下坡,看来家中的事不是一般的急,而是急得不得了。
上了坡,杰敏骑车捎上他妈,心慌急切地问道:“妈,家里到底出了啥事?你快说呀,你要急死我呀?”
颜轩气喘吁吁的哭着说:“我一个字都不想说,你到家里就知道了,这日子没法过、没法过呀,呜呜。”
杰敏虽然心里着急,不知出了啥事,看她妈又不想说,也就不问了,他狠劲儿蹬着车子,出了一身的汗。
拐进香坊巷离家不远时,就听到家里传出他爹恶狠狠的咒骂和抽打声,就这么又骂又打,家里却没有‘哎嗂、哎嗂’挺不住或是告饶求情的声音传出,好像只是喻晋阳一个人,在屋里对着死物歇斯底里的自我发泄。
推门进家,杰敏到了南面房间,看到他爹一手握着皮腰带的两头,扬起老高,另一只手掐腰,正对跪在地上的杰梅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把你往死里打,打死你我到南滩我认了,(监狱在南滩,市里人有什么摆不平的事,就发很的说,我要是怎么、怎么的,就是到南滩也认了,看你厉害还是我狠。”
杰敏看杰梅身子软软的跪在地上,眼睛没泪,脸上隐约能看出泪痕,她不辩驳,也不告饶,更不顺从,无声的对抗,气的喻晋阳更加暴跳如雷。
杰敏看这架势,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完了,喻杰梅犯事儿了,而且是犯大事儿了,她明知道他爹不让她跟张家尕娃谈恋爱,可这杰梅一条道走到黑,就是不听,明着不行就来暗的,哪有不透风的墙?
这事儿的败露,还是她姑的儿子孙小勇来家看大舅、大舅妈时无意的说道:“大舅,给你道喜啦,我杰梅妹找张枫雪这女婿不错,两人谈恋爱,轰动了整个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