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呀,你就省省吧,听大儿子的一句劝,吃饱饭少操心,熬个好老头,你又何必以后给自己找不自在呢?妈,你说我说的这些在理吧?”杰敏说了一通,最后又拉上他妈做援手,用心良苦嗂。
颜轩坐在炕上,听这父子三人说小儿子找对象的话题,她一直也没插上嘴,这杰敏突然问她‘在不在理’的,颜轩一时懵在那里。
等反应过来,只见晋阳瞅了杰敏一眼,愤愤的说道;“老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怎么杰恒找媳妇我这当老子的还说不算、管不得啦?还真他妈的反了你们,我看你这弟兄俩又急着......。”
“好啦好啦,你就别嘴硬了,就你那点儿小心眼,我不用猜也知道,杰敏刚才说的这些,实际你心里早就默认了,可就是抹不开那张老脸,你也怕阻拦杰恒找对象,最后落埋怨,要不你早就开骂动手了,还会这么老实?你说我是不是说到你心里去了?你也不用拿眼瞪我,孩子找媳妇,咱当老人的只要把话说到,听与不听随他们。杰敏说的对,咱也不能跟他们过一辈子,操心多了不是件好事,心到就行。”颜轩随着杰敏的口气劝丈夫。
她真怕晋阳那脾气再火爆起来,闹的家里鸡飞狗跳,叫邻居笑话。
喻晋阳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好好好,你们说的都对,是我多管闲事儿,我不管行了吧?你小杰恒愿意找什么样的媳妇,我再也不插言了,一切随你,不懂就问你哥,你哥俩商量着办吧,我倒省心了。”
“别别别,爹,大主意还要你拿,俺弟兄俩只是瞎折腾,姜还是老的辣,家里的舵还是你来掌,嘻嘻,你哪能伸腿不管呢?你说是吧兄弟?”杰敏识趣的对晋阳说,转而又挤眼暗示杰恒赶紧表个态。
杰恒这几年出息的不轻,他随即理解了他哥杰敏的意思,屁股往炕里面挪了挪,笑口说道:“爸,我找媳妇的事儿,你还得给我把把关,你这一撒手不管了,我还真的心里没底,挺不习惯的,你放心,我找的对象,要是不孝顺你二老,我立马休了她,嗨嗨,爸、妈,我表这态还行吧?”
说起喻家这大闺女、大儿子找对象,喻晋阳打心眼里不太满意,可也没闹出不愉快来。
这天,杰恒悄悄对他哥杰敏说:“哥,我跟姓魏的那hn丫头约定,明天上午九点半在大十字新华书店碰面,你偷偷的过去帮我长个眼色,看这丫头怎么样?你要是说好,那我就定下来,不再相其他亲了,要是你看不上,那就拉倒,咱再找合适的,你说呢哥?”
杰敏笑着捣了杰恒一拳说道:“你别在我跟前耍滑头,你找媳妇叫我说了算,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我这眼毒着呢,不是我跟你吹,只要叫我看上一眼,就知道你能不能镇得住这丫头。行,明天是礼拜天,我和你嫂子就去帮你把把关,嘿嘿,你也不要真听我的,大主意自己拿,一旦我看走眼了,你结婚后的日子过的好坏,我可概不负责,哈哈哈。”
上午不到九点,喻杰敏和王玉淑领着孩子到了父母家,正好杰娥和李勤都在,他把要在大十字看杰恒对象的事儿一说,家里人笑呵呵的都说想去瞧瞧。
杰敏怕杰恒埋怨他带去的人太多,把事儿搞砸了,一时为难的很。
杰敏也不好把话说的太不近人情,就婉转的说:“这事儿人家杰恒没说叫咱去,我这是好奇,想去偷偷看看,这样吧,你们都在家里等着,我和咱爹帮你们多看那丫头几眼,回来再给你们说说,嘿嘿,别着急啊。”
喻晋阳白了杰敏一眼,生气的说道:“你这小杰敏还当上我的家了,你说叫我去我就去呀?再说哪有公爹偷着相儿媳妇的?真是乱弹琴。”
“爹,你就和我一块儿看看去呗,看那丫头长得好赖,不能说咱先睹为快,最起码咱心里有个数,也是帮俺兄弟把把关,免得以后生米做成熟饭,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扭不是?爹,我看的出来,你实际真的巴不得去看一眼,落个心里踏实,只是不好意思张口说出来,嘿嘿,是吧爹?”杰敏是想拉上他爹提前看看杰恒谈的对象,只要他爹不极力反对,那就好说。
别到时候人家两人感情深厚了,这当公公再横挑鼻子竖挑眼,那就臭到家了。
就这样,杰敏和他爹来到新华书店斜对面的百货大楼门口,就等着杰恒的对象出现。
站的时间长了,等的心里有点急,可就是不见杰恒和他谈的那对象影子。
杰敏累的跳起坐在路边的栏杆上,两眼顺着对面新华书店门口,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北专注的盯着看。
喻晋阳则一脚踏在下层的路边栏杆,一个胳膊肘拄在上层栏杆上,手托住脸,眼睛漫无目标的扫视着。
九点半都过了,还是没见杰恒接上头。
突然喻杰敏从栏杆上跳下来,凑到晋阳的跟前压低声说;“爹,你快顺着新华书店的门口往东看,就是二路车的站点,悠悠往西走的那个身材大约一米六出头,上身穿了件黑呢子半大大衣,头上扎了个马尾辫、脸上戴了个白口罩的那女的,看到了吧?对、对,就是她,我一看她就是俺兄弟相的对象,肯定错不了。”
喻晋阳在杰敏的指指点点下,好不容易才锁定往西走的那丫头,他狐疑的回头问杰敏;“你以前见过你兄弟的对象吗?怎么?你摇头说没见过?那你傻扯什么,没见过你怎么就能认定就是那丫头,再说人家还带着口罩,你就那么肯定?哼,要是人家把口罩摘下来是个老太太呢?”
晋阳瘪了下嘴,摇着头又跟了一句:“杰敏,没谱的事儿你就不要胡咧咧了。”
“爹,你还别不信,我确定、肯定就是那丫头,嘿嘿,爹,我这第六感官准着呢。”杰敏正在吹,他突然一把拉住他爹的胳膊,然后手往前一指,禁不住笑声喊道:“爹,快看,俺弟朝那丫头走过去了,近了,走近了,站到一起两人说话了,怎么样爹?我比街上摆摊儿算命的都准吧?心灵感应啊,俺弟这门亲事肯定能成,嘿嘿,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杰敏扭回身子,靠在栏杆上,面对正在往对面看的他爹,自傲的吹嘘起来。
杰恒的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转过年也就是一九八二年六月,喻杰恒和魏家丫头琴娅在饭店举行婚礼,头天男方到女方家里搬箱,也就是抬女方嫁妆。
下午吃完饭,杰敏、杰恒、还有他三姑的儿子孙小勇,开着‘130’小货车,早早到了女方家。
魏家琴娅,她家住在一条小巷道里,杰敏三人把车停在门口,在杰恒的引领下,走进一个过道。
出了过道口,是一个四合院,院子四面都有住户,这是一个标准的当地土坯平顶房。
魏家住在西屋,这时门里门外、出出进进面带喜庆的男女老少,一看到走进院里的喻杰恒,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哎嗂,新女婿来了吗,好—的(当地人念‘zi’)很呐,唕赶紧屋里进呐。”
说笑着过来几个魏家的亲戚,把杰恒拥进了屋里,家里人看杰恒进了屋,亲热的把他拉到南面房间酒桌坐下。
琴娅的老娘舅端起盘里的六杯酒,递到杰恒面前,嘴里喷着酒气摇晃着说道:“外甥女婿,啥话别(念bo)说(念fo),唕先把这六杯酒喝(念huo)下(念ha),我(念nao)跟你划上两拳再说。”
喻杰恒坐在酒桌上,喝酒、吃菜滋润的很。
晾在院子里的喻杰敏和姑表兄弟孙小勇,这两个搬箱的人,傻站在院子里,却没人搭理。
进屋不是,走也不是,杰敏这火爆脾气一忍再忍,涨红着脸在院子里转圈圈。
魏家亲戚看杰敏的脸色阴沉,眼露怒光,忙走过来,把两人让进屋里的北炕上坐下,炕桌上摆了一盘大板瓜子,一盘水果糖,一盘炸蚕豆,一盘葵花籽,招呼的人又给他俩每人倒了一杯浓茯砖茶水,然后说了一句“唕你们坐着啊”,扭身走了。
嗨,还真是叫他俩坐着,在魏家眼里,把杰敏这对姑表兄弟,当成了空气,再没有人搭理。
喻杰敏坐在炕上,生着闷气抽着烟,越坐越不是滋味儿,南屋不时传出吆三喝四的喝酒猜拳声,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杰敏觉得声声刺耳,他那二球脾气再也忍不住了,‘呼’的屁股离炕站在地上,怒声喊道:“杰恒你出来。”
杰恒端着酒杯正要往嘴里送,突然听他哥不善的一声喊叫,赶紧离席跑出来。
还没等他说话,杰敏就扭头往外走的说道:“杰恒,咱们走,今天不搬箱了。”
杰恒一听,二话不说,跟在他哥的屁股后面说了一个字‘好’,也出了屋门。
杰敏来了这么一出,魏家这下可热闹了,南屋的酒也喝不下去了,正在家里忙活的人,也都停下手中的活,赶紧出来几个亲戚,三俩人分别抱住杰敏兄弟三人。
他们陪着笑脸说道:“咱们都是实在亲戚,这大喜的日子,照顾不周,请别见外,屋里坐,快屋里坐,喝茶喝茶。”
杰敏虽然生气,可也不想把事闹僵,又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二进屋,他借口车厢里的汽油不多,要去加油。
魏家人知道这是来客的搪塞之言,又苦劝不停。
这时从屋里走出魏家家主琴娅他爸,他站在门口,气的说话都发颤:“你、你、你们是来搬箱的,还、还是来闹事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人家都是太阳落了才搬箱,哪有你们这样的,人家还在家里招待客人,你们吃完中午饭就跑来了,不懂规矩,岂有此理,哼,气死我了。”
魏家亲戚怕把事闹大,耽误了明天丫头出嫁,赶紧把老魏劝回了屋,又好言好语的劝说杰敏弟兄三个。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魏家的礼节到了,杰敏也就不计较了,至于杰恒和孙小勇,都是以杰敏马首是瞻,多话没有。
二进屋,杰恒又被拥进南屋划拳喝酒,杰敏、孙小勇在两三个魏家亲戚的作陪下,喝茶聊天嗑瓜子,总算看重喻家找来帮忙的搬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