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又将将过了七天。
沐秀儿带着张逸上了一回山,也不晓得是不是托了新人的福,收获很是不错,竟然真的让她们发现了一处蘑菇桩,张逸见了啧啧称奇,心里头各种感慨,要有照相机多好。
满载而归后,沐秀儿把野山菇全都处理干净了,再拿了竹筛子,把蘑菇平铺在上头,摆在院子里晒。
张逸也没闲着,她喜滋滋地把那些个紫浆果用水小心地冲净了,再拿小碗盛了些,放了糖在里头,拿小勺一拌,找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吃,这哪里是什么紫浆果呀,根本就是纯的野生蓝梅,好东西。
沐秀儿看着那闲坐着躲懒的人吃得开心,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像个孩子格外的招人眼。
张逸也不是个吃独食的,见那人回过头,笑着挖了一勺子蓝梅,朝她一伸:“秀儿,要不要尝尝?”
沐秀儿心思微微一动,走了过去,低头就着勺子,吃了一口,有些酸有些甜:“挺好吃的。”
张逸嘿嘿一笑,在那人转过身时,将那残留着蓝梅汁的勺子含在了嘴中。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歇了几天,沐秀儿又要进山去,张逸自然是不会放过在一起的机会,两人做足了准备,第二天赶早就出发了。
这次还是去南山,不过,因为进山的人多了,这回要走得更深些。
进了山后,沐秀儿拿着棒子走在前头,打草开路,时不时的拿匕首在树杆子上做记号,张逸紧跟在她身后,深山可比不得旅游景区,树多草高,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边走边找,这次的运气远不如上回,一路上不是让人先下了手的,就是长得不好的,好半天也只采到了小半篓子。
林子钻久了,张逸的呼吸带上了几分急促,沐秀儿注意到了她的喘气声,经过这些日子,这人的身子被调理得不错,这会儿怕是真的累了,于是,她四下看了看,见前面有一处空的小坡地,“阿逸,咱们先去那儿歇歇吧,肚子也饿了,先吃些东西。”
张逸忙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走了过去,清了清边上的杂草,点了带来的驱蚊草,又在四周撒了些雄黄粉,都弄好了,这才放下了篓子,席地而坐。
“别急着喝水,气顺畅了再喝。”沐秀儿见张逸一屁股坐下就拿水葫芦就要灌,忙出言劝阻。
张逸听话地忍着没继续,深吸了几口气,等心跳平稳了下来,这才慢慢的喝水。
沐秀儿拿出了干粮,递了过去:“给,吃些垫垫肚子。”待她接过后,眼儿瞅见这人的发鬓有汗滚落,便伸手帮她擦了下。
张逸乖乖由着她擦完,朝她笑了笑,拿着馒头咬了一口。
“一会咱们再往前走走,要再寻不到,就早些回去。”沐秀儿也拿了个馒头出来,开始啃。
张逸到现在还是不太懂得看天来算时间,但现在太阳高高在上,应该还早,想来是她怕自己吃不消,忙说道:“不用那么早回去,我歇会儿就没事了。”
沐秀儿咽下馒头,摇了摇头,同她解释道:“这山里头的好东西,要不就是看不到,要不就能探出一片,再往深处走些,仍旧寻不到的话就是咱们挑错路了,这一片都没有好东西,多留也是白费,早些回去,下次再换条道走,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张逸虽对于这次可能会空手而归有些不甘,但在山里头安全优先,她还是选择听秀儿的决定:“听你的。”
沐秀儿朝她笑了笑,继续吃馒头,刚要咬,眼儿一眯,不远处的树下似乎有什么,“那儿好像有蘑菇,你坐着,我去瞧瞧。”说完她站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张逸一听她要离开,急忙叫,要跟着一起去。
“你坐着歇会,”沐秀儿按下了她的肩,又指了指前面那棵树:“我就在那里,你看得到我的。”
张逸顺着看了过去,并不远,也就十来步的样子,没有离开视线范围,还算近,这才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说了声:“你千万别走远呀。”
“我知道,放心吧,你慢慢吃,好好歇歇。”沐秀儿说完走了过去。
张逸啃包子,眼一直盯着看,见她三两步已经到了树边,低头在周围察看,也没什么异常,人放松了些,山路走多了,腿有些发酸,于是,坐着把腿伸直了,低头一看,那鞋上沾满了泥,她原是舍不得上山穿这个鞋的,可秀儿说,上山穿铺子里的鞋脚一定受不了,还说别担心,坏了再给她做,其实,比起这鞋,她更舍不得的是,让这人辛苦。
“张逸。”正低头,耳边响起了叫唤声,张逸忙抬起头应了一声,见沐秀儿回过头,她咽下了馒头,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找到什么了?”低头细看,四五只不起眼的大蘑菇在草中,眼一亮:“这个能吃吗?”
沐秀儿愣了一下,摇头:“这叫狗撒台,没毒,但不好吃,采了也没用。”
张逸有些失望,也没把它放在心上,“我歇好了,要不,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沐秀儿应了一声,两人走回到了小坡边,各自背上竹篓继续朝山里走。
累了一天,也没采到多少,回到家后,张逸两条腿酸得不像是自己的。
草草吃过了晚饭,沐秀儿烧了一大锅水:“一会你泡个澡,好好洗洗。”张逸想了想,却没答应:“别那么麻烦了,跑了一天,累死了,不想洗,就擦擦身吧,也不算很脏。”她不想让这人太累了。
沐秀儿也不在意,说道:“不麻烦,你只管洗就是了,后面的我来做。”
张逸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不洗了,我累死了,擦擦就够了,要不你自己洗,反正我今天不洗。”语气故意透着几分耍赖。
沐秀儿听她这样说,只当她是真的累坏了,不再勉强:“行,听你的,那就擦澡。”不一会儿,她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到桌上:“你先擦,擦完了叫我。”
张逸想了想,犹豫地说道:“要不,还是像上回那样,一起擦吧,省事,也不费时,早些弄好,早些睡。”
沐秀儿眸子闪了闪,终究还是拒绝了:“灶上还有热水,你在房里擦,我在灶里擦。”
“也行。”都这样说了,张逸当然不好再多讲什么。
分开,各自擦完了澡,张逸正要把水端出去,沐秀儿却又端了一盆水进来,放到床边:“来,再烫烫脚,这样晚上睡得舒服。”
“好,我倒了水就来。”说完,张逸端水要走。
“你过来烫吧,这水放着,我去倒。”沐秀儿说完,起身就走了过去。
“不用,我来倒,就来,”抢先把水端了起来,张逸不让她拿,朝着床边努了努嘴:“这脚就一起汤吧,也别分两次弄水,你先泡,我马上就来。”
沐秀儿哪会不知她的好意,微微一笑,依了她的话。
等张逸倒完了水放好水盆回来,沐秀儿已经坐在床边小凳上泡着了。她走了过去,坐到床边,两脚一伸,也泡了进去。
木盆子并不小,可脚和脚还是碰到了一起,沐秀儿的脚趾在水中勾了下,偷偷看了看张逸,犹豫了一下,朝边上缩了缩,让出更多的地方给同盆的那双脚。
张逸见她让开了,只以为她是有心避让,眼微微暗了下,脚也让开了些。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等水凉了后,沐秀儿先拿了巾子擦了擦脚,张逸见她好了,也没再继续泡,跟着收起了脚,那个人却趁着她擦拭的空档,端起水,走出去倒了。
张逸目送着她离开,这才把巾子放好,直接上床。
沐秀儿把东西全收拾好后,回到房里,走到床边时,那人平躺着,虽然没有闭上眼,却也是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她忙吹灭了灯,躺了上去。
是真的累了,不似平日,睡前还会说几句,今儿谁也没出声,不一会儿就各自入梦了。
到了子夜,沐秀儿睡得迷迷糊糊,忽地耳边传来了一声叫:“诶。”她被惊得睁开了眼,刚要侧过头去看,只见身边这人猛地弹坐而起。
“阿逸?你怎么了?”沐秀儿也跟着坐了起来,她开口发问,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她答话,伸手推了推她的臂:“阿逸,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张逸不吱身,只是直直坐着。
沐秀儿皱了皱眉,刚要再说,却见这人翻了身,就要跃过她往床下去,手比心快,下意识地一把将她抓住:“阿逸,你怎么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夜色下,只见她瞪大了一双眼直直盯着前方,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那神情透着一股子阴森。
沐秀儿直觉地没有放手,死死将她拉住:“阿逸,你怎么了?说话。”手上一紧,这人竟还是要向前冲。
“阿逸。”沐秀儿察觉到了不对,猛地用力,一把将她推倒,翻身压往:“阿逸,你怎么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逸挣扎,两眼仍旧瞪着前方,嘴却抿得死紧。
沐秀儿使劲压住她,好几次险被翻倒,这人的力气竟似一下变大了般:“阿逸,你怎么了,阿逸。”她不停地大声叫,脑子里各样的念头一一闪过,不对,这不是夜游,“阿逸,你说话,醒醒。”两手扣住了她的腕,死命地用身体压住她,脚缠上了她的腿锁住不让她动:“阿逸。”
张逸还在扭动身子,想着法儿要逃开束缚。
那反抗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大,沐秀儿心中着急,昏暗中,无意间瞟见了放在枕边的缚胸布,瞬时有了主意,松开一只手,飞快地抽了布条,三两下将她的手绑住,系在了床头。
手被绑住后,张逸还在不死心地反抗,沐秀儿也没敢松懈,继续叫她:“阿逸,阿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仍旧是毫无清醒的样子,这,这分明是中邪了。
想到此,沐秀儿猛地忆起一件事,小时候,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这样的话,在坟前若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能出声答应,今儿在林子里,那无端端出现的小坡地,难不成,难不成是荒久了的孤坟,再仔细回想,是了,她在树下时,分明听到张逸‘诶’了一声,当时还觉得纳罕,四下无人,这应的是谁,后来以为是听错了,现在想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没错这是中邪了,刚才,惊醒的那一声,一定又是阿逸在应人,听她说过,她八字轻,容易招脏东西,坏了,莫不是让鬼附了身吧。
沐秀儿又拍又叫的,还是弄不醒张逸,她的心往下沉,这会儿她也不可能把这人独自留下去叫人来帮忙,这鬼上了人身,那都是要拖人去死的,想到这里,忙又将身下这人压紧了些,这鬼都是夜里作祟的,到天亮兴许就好了,到时,再找村长爷想法子给她驱鬼。
打定了主意,沐秀儿抬头,对视着张逸的眼:“阿逸,你忍着点呀,千万别让它迷了你,到天亮就好了,”说完,心思又是一动,她伸手在床头一阵摸索,拿出了藏着的匕首,用力往这人头上的床栏一插,刀刃入木三分,她对着虚空,恶狠狠地叫道:“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敢伤她,我就去挖了你的坟,毁了你的尸,找人做法让你永世不得超身,绝不放过你,我说到做到。”
话刚说完,张逸的身子猛地抽了一下,停了一小会儿,又疯了般扭动了起来。
沐秀儿先是一喜,见它不识相,又添了几分恼怒,偏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拿了所有力气去制住它。
如此,两人僵持近一个时辰,张逸的力气越来越小,慢慢的也不再动了,不知何时眼闭了起来,呼吸渐渐平顺,又似睡着了一般。
“阿逸?”沐秀儿此刻是一身的汗,力气都快用完了,试探着叫了一声,见她没动静,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强打着精神,继续守着。
熬了一晚,终于,在快撑不住时,天露出了白,院外传来了鸡的打鸣声。
忍到了天亮,沐秀儿再次试图叫醒张逸:“阿逸,天亮了,你醒醒。阿逸,起来了。”
张逸迷迷糊糊中听到了秀儿的叫声,她觉得胸口有些堵,眼皮子很重,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入目是一张凑得极近的脸,她一惊,头向后让,手下意识地要挡,才动就发现手被绑住了,这是怎么了,本能的就要挣脱。
“阿逸?阿逸?你说话。”沐秀儿见她睁开眼,吃不准眼下这人是不是真的醒了,又叫了几声。
张逸被她叫得一愣,这才看清压在身上的人,心中一时惊疑不定:“秀,秀儿,这是怎么了?你这是干什么?”
沐秀儿听她开了口,气松了松,却也没敢完全放下心,又问了一句:“阿逸,前天晚上咱们吃的是啥?”
张逸盯着沐秀儿瞧,她心中虽存着不安,但,到底还是相信沐秀儿更多些,也不去想她问这个是要做什么,只听话地想了想,答道:“吃了蒸蛋,韭菜盒子,炒茄子。”
前天吃的东西,那鬼怪应该不知道,沐秀儿知道这人是真的醒了,一直绷着的弦一下子松了,“你可算是醒了。”说完,吃力地撑起身子,腿都缠得麻了,费了些劲从她身上移开。
张逸等她离开,本能地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全身酸软,身体像被辗过似的,“秀儿,到底怎么了?你帮我解开。”
“嗯,你别动,小心。”沐秀儿见她又在扯绳子,那床栏上还插着匕首,夜里不觉得怎么样,这会看到了,吓一跳,好险这刀子没有松脱了掉下来,“你别动,我给你解,千万别动呀。”
张逸抬起头,心又是重重一跳,吓得差点尿裤子,任谁看到自己双手被绑,头上还悬着一把刀,都淡定不起来。
沐秀儿看了看那结,她晚上心急打的都是死结,一时也解不开,看了看那匕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找剪刀:“阿逸,你别动,我拿剪子给你剪开。”说完,翻身下床,脚步发虚地去找针线篓。
好一番折腾,张逸终于从束缚中解脱了出来,她缩坐在床的里侧,摸着手腕,皮下淤了一片,有些地方还被磨破了。
沐秀儿也瞧见了这伤,心中升出几分愧疚几分疼惜:“我去拿药给你擦擦。”
“别急,秀儿,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怎么就弄成这样了?”虽然不安,但还不至于以为沐秀儿趁着夜晚,对自己做出什么变态的事,眼前的人一脸疲惫,神情关切,其中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沐秀儿想到昨晚,心有余悸:“昨儿夜里,你突然叫了一声,睁着眼就要往外冲,你还记得吗?”
张逸听她这么说,傻了,努力回忆,却什么也记不起来,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昨儿睡下去,连梦都没做,睁开眼就这样了。”
沐秀儿猜也是这样,继续说道:“我叫了你半天,你也不吭声,就一心要下床,我怕你出事,就拦着你,谁知你和变了人似的,力气都变大了,怕久了制不住你,我才拿了这束胸绳把你给绑上了。”说完,看了看她的脸,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阿逸,我说了,你别怕,你那样子,有些……有些像是中了邪。”
听到这话,张逸的脸,瞬时惨白一片。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