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桐第一次见到温路珩的时候,是在爷爷的葬礼上。
爷爷八十六岁去世了,红色的棺木,六岁的冷雨桐还不知道红色棺木是指爷爷走的非常安详。在她的记忆中,从小到大只有爷爷和自己生活在一起,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是位于湖北的一个城市j城,除了她和爷爷,还有一个保姆王阿姨,和一条叫美美的哈士奇。
冷叔叔去世那年,温路珩十四岁了,第一次从首都北京城来到湖北的j城,他是应了父亲温儒辛的要求和父亲的警卫员张水明一到过来接一个叫冷雨桐的小侄女。温路珩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合身,气质非凡,只是因为眉眼过于柔媚,眼睛微带桃花,薄薄的唇色,看上去过于俊秀了。车停在j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灵堂就摆在这里,因为是冬天,j城是湿冷的,还下着雪,温路珩皱了皱眉,走进去才发现参加葬礼的人很多,温路珩几乎都不认识,毕竟不是皇城根下,只是看着为首的人眼熟,仔细想想才是记起来是昨天张副官给自己看过的j市市长的照片。他远远的就瞧见一个小人儿跪在灵堂前,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照顾着。
“温少爷,您可算来了,小姑娘已经跪在这里一天了。”说话的正是j市长刘奇元,已经五十岁了,但是保养得当。他昨天就接到了首都军委那边来的消息,说是温元帅会派人过来接这个冷姓的小姑娘回首都北京城。虽然这冷老爷子不在官场多年,但是人脉还是在的,自从六年前冷姓小姑娘的父母飞机失事遇难后,这冷老爷子的身体是越发不好了,现如今能够安然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嗯。”温路珩对着刘元奇点头,就上前走去,自动忽视了灵堂因为他的到来,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
“雨桐。”温路珩走上前去,轻声叫着小侄女的名字。父亲不只一次提过,在j城自己有一个貌美可爱的小侄女,也看过冷叔叔每年寄给父亲的照片。其实说起来自己的父亲比冷叔叔至少小了十五岁,是解放战争时期跟着冷叔叔一起的副官。这冷叔叔原本是东北孤儿院的,抗日战争时期,一群毛孩子,不过十几岁,也是胆大,东北沦陷,硬是逃了出来,五个加入了国【和谐】民【和谐】党,二个加入了共【和谐】产【和谐】党。冷叔叔就是加入共【和谐】产【和谐】党两个毛孩子中的一个。冷叔叔硬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到了军长的地位,那个时候自己的父亲还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小小的副官。
跪在灵堂最前面的小女孩,好像梦游一般的回过脸来,懵懂的看着喊自己的人,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闪着些许水雾,眼睛已经开始红肿了。楞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保姆王阿姨惊喜的道:“温少爷,这么早就来了。昨天晚上才通知您父亲,没想到今天早上就来了。”王阿姨是地地道道的j城人,说话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父亲也是担心雨桐一个人,这么小的孩子,怕是受不住,让我今早便过来了。”温路珩一口的京片子。父亲昨天晚上十一点接到自己这位老朋友的消息,说是过世了,遗言是自己代为照顾着唯一的孙女。
“雨桐,还不喊温叔叔。”王阿姨提醒着小姑娘。雨桐刚出生便失去了父母,据说雨桐是冷老爷子的儿子四十多岁的时候才有的女儿,之前年轻时娶过一个老婆,后来因为年轻犯了事,被抓到局子里面关了好几年,老婆也跟着人跑了,一直到快四十才又娶了一个,那女人也是命薄,生下孩子,准备和冷老爷的儿子出国度假,没想到却是在也没有回来。王阿姨心想着总算是有人来照顾雨桐了,还是冷老爷子常提到的温家,也就放心了。
“温叔叔。”雨桐张了张红通通的小嘴小声喊道。爷爷去世前就告诉自己了,会有温家叔叔和爷爷来接自己的。爷爷以前总是抚摸着自己的脑袋说,雨桐是他的宝贝,会一辈子开心快乐的。想着眼泪又流了下来。爷爷告诉自己,他是因为在里面站错了队,才会来到湖北j城,当时的好兄弟温儒辛问他是要留在湖北省会w城,还是其他地方。爷爷毅然选择了不是省会的j城,只是为了逃离那些官场的是是非非,可是不想后来连父亲犯了事,去坐牢都无可奈何。
“雨桐,温叔叔来接你了。和温叔叔一起回京城吧,还有温爷爷来疼你。”温路珩细声说道,拾起雨桐已经冻的冰冷的小手,捧着暖着。温路珩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所以算是温儒辛老来得子,自是十分宠爱,也因为这个原因,两个哥哥和姐姐,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回过家了。
雨桐轻轻点头,爷爷去世,仿佛让她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她本来亲人不多,只有爷爷,所以性格难免有些别扭,温路珩帮她暖着手的时候,她不着痕迹的抽了手拿回来。
温路珩有些讪讪的看着小姑娘拿回手,小姑娘脸上是别样的倔强。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一个六岁,一个十四岁,一个是侄女,一个是叔叔。
十四岁的温路珩总是乖乖巧巧的模样,温柔体贴。
六岁的冷雨桐,有些倔强,有些偏执。
这是他们最初的见面,定格在湖北j城寒冷冬天的葬礼上,这一天,冷雨桐失去了自己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这一天温路珩多了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
葬礼举行了三天,温路珩一直陪着这个小侄女,期间她只喝了两碗粥,睡觉也是极浅,梦中一直呓语喊着爷爷。等到出殡那天,受不住,晕了过去,送到了j市一医。冷雨桐醒来的时候,大声喊着爷爷,问了旁边一直照顾自己的王阿姨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了。她突然看到床头摆放的白色瓷器罐子,眼泪又夺眶而出。
小姑娘杏眼通红,眼泪止不住的流,红通通的双眼盯着桌上的白色瓷罐不放,温路珩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模样。他上前轻轻拍了小侄女的背,“爷爷没了,爷爷没了。”雨桐第一次大声哭了出来。
“还有温爷爷和叔叔了。”温路珩安慰到。看着这个小小软软的小侄女扑倒自己怀里面来,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大哥的小女儿,只比自己小四岁,比雨桐还大,应该有十岁了,小时候的自己听父亲说,这是你的小侄女,小侄女哦。父亲抱着才五岁的自己,看着大嫂怀里才一岁左右的小姑娘,自己忍不住用手揉揉小侄女的脸,软软的,自己那个时候开心的说道,女儿,女儿,珩珩的女儿。那个时候母亲还笑话了自己,父亲那个时候也开怀大笑起来,只不过映象中,哥哥和姐姐,总是不喜欢自己的。从那次以后,大哥就很少在带女儿回来。
那年冬天的温路珩总是温文尔雅的,总是温柔淡然的,殊不知,十多年过去了,温路珩越发俊美,可性子却是却来越坏。
那年冬天的冷雨桐总是冷冷淡淡的,小小年纪,有着不符合常人的成熟与稳重,也许是因为幼年亲人全部离开的原因,殊不知,十多年后,却是另一番模样。
没有人会知道,多年以后在德国的柏林城,这么严肃的城市,温路珩会宠着冷雨桐宠到骨子里面去了。
每当冬日温暖的太阳出来的时候,温路珩总是抱着冷雨桐坐在毛毯铺着的客厅里面,懒懒的晒着太阳。这个时候冷雨桐总是会问,“路珩,这个城市一点也不适合你,为什么困在这里。”彼时的冷雨桐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而身边俊美的男人,只是拿出一个白色羊绒毛毯,微笑着盖在女孩的身上。
是的,十八岁的冷雨桐,只能算是女孩。温路珩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如小白兔一般,微笑着又抱紧了她。
可是,现在的冷雨桐只是不谙世事的小侄女,明天就要坐飞机,回北京城,去那里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