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倒映水中。之所以说这幅画面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是因为此刻的太阳刚刚从海平面上升起,而碣石山脚下的这片海水根本不存在倒映的角度。
如果是中午,太阳挂在中天,那么倒映在水中就毫不稀奇。
然而稀奇之处还不止于此。
在发现水中这轮闪亮如珠的红日之初,李智云的目光完全被这轮不可思议的红日所吸引,以致于不忍移开目光去观察周围的景象,而当他惊叹了好一阵之后移开目光之时,却又发现在距离水中红日里许的海水里倒映着一牙残月!
居然是日月同辉!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上,却没有发现天上有残月悬挂,那么这水里的残月又是从哪里映射而来的?
奇景,绝对是奇景。难怪曹孟德的诗篇里会有“日月之行,若出其中”这样的佳句,或许后世那些研究汉语言文学的专家教授以及不计其数的语文老师都想不到这句话的画面吧?
只要你还相信科学和逻辑,就根本无法脑补出李智云看到的这一幕奇景。
看着水中的日月同辉,李智云继而想到曹孟德诗篇的下一句:“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难道说曹操在这里观看了一天一夜?不然如何解释这一句诗文呢?
刚想到此处,忽然发现在日月交相辉映的海水中似有无数银光在闪烁,就像是无数条银色的小鱼充斥在海水之中,却又没有游动。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继续看,却发现那些小鱼只在水中跳跃浮动,像极了夜空里吞吐辉芒的繁星,难道这就是“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写照么?
他不禁更加专注的去看这水中的点点繁星,忽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系统赋予他的文字辨识功能开始工作,几乎立刻得出了结论,这些水中的浩繁星斗竟然都是蝌蚪文!
稍一翻译之后却又不禁吓了一跳,这些蝌蚪文的信息量竟然浩大无比,其内容涉及了天文地理医药武功等百科学识,若论其内容涵盖之广、奥义之深,比起记忆中的吠陀经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到底是什么东东?
李智云瞬时惊呆了,忙不迭地先把自己能看见的图像全部揽入眼中,再交给系统储存,这信息量太大了,如同吠陀经一样,都是一辈子学不完的东西,只有先收藏起来,日后慢慢研悟。
“这是河图洛书的天然映像!”系统却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你的运气真的不错,这下你无需攒够侠义值也能修炼河洛神功了,不过这对你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经过实践证明,一个做不了宇内仁侠的人是无法将河洛神功练至巅峰的,而且即使你不打算练至巅峰,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去修炼也未必一定能够入门。”
系统之中当然存有关于河洛神功的资料,其实河洛神功有着无数版本,甚至可以说每一个修炼河洛神功的人得到的收获都不相同,越是练到后期差异就越是明显。
就拿钱青健、白胜以及狄烈三人来说,他们三人都是修炼河洛神功的,但是后来他们每个人的本领都不相同。
练不练河洛神功不是眼下需要考虑的事情,眼下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离开这座海面上的碣石山,因为阴世师已经快要出阵了。
李智云重新往山顶走了几步,探出头去观察海岸线上的动静,只见那海岸线仍然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湛蓝的海面上以及雾霭边缘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很显然,阴世师还没有出来。他稍稍定了定心,却突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这巨响来自岸上浓雾深处,怎么回事?难道说阴世师又开始暴力破阵了?李世民他们不是有破解之法么,为何还要动用蛮力?
他却不知那阵法中的大雾是由阵法本身生成,并不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散去,所以即使徐茂公和李世民把阴世师接入阵中,也仍然立即抵达阵法中枢。
徐茂公要想研究出完整的阵法要诀需要一定的时间,然而阴世师却是没有耐心等待,所以在阵中再次采取暴力破阵的方法,力求尽早追上李智云三人。
即使是采取暴力破阵也能够通过整座阵法,李智云不敢低估阴世师的实力,不禁发起愁来,一旦阴世师冲出阵法,左右看不见自己三人的行踪,势必会疑心这座碣石山,若是他也追到山上来,自己三人应该如何躲避?
忧思中忽觉天色微微变暗,抬头一看却是东南方向上的云彩蔓延了过来,行将遮蔽天空,好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这是要下一场冬雨么?
回头再看羽李二女时,却见羽李二女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山顶下方的几座石碑,走过去看了看,居然是秦二世、汉武帝、魏武帝以及北魏文成帝、北齐文宣帝等人留下的镌刻,原来这些皇帝都曾经登临此山。
山顶上最高的那块石碑是秦始皇留下的,似是无人敢于僭越,因此秦二世、汉武、魏武等帝王的砌筑依次往下排列。羽李二女看不懂秦始皇父子碑文上的小篆,却能看懂汉武帝碑文上的隶书以及魏武帝等人的楷书。
于是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两个倒是喜欢名胜古迹,也不欣赏一下山脚下海中的景色么?”
羽裳说道:“景色是很美,不过欣赏过了也就是了,一直看也看不出花来。”
李智云微微摇头,心说这河图洛书果然神异,看不懂的人就是看上一年也未必能够看懂,当初那秦皇汉武和曹孟德想必也是有眼无珠之人,面对如此神圣宝典却懵然不知,只看了个热闹就走了,羽李二女何尝不是如此?
李蓉蓉不知李智云心中所想,忽而有感,指着一面石碑说道:“智云你看这魏武帝留下的诗句,当真是磅礴大气,不愧为一代人杰、治世明君。”
李智云看见那碑文上面刻的正是曹操的那首《观沧海》,就笑着点头道:“曹孟德的诗句还行吧,只是写景有余、抒情不足,可以凑合着读一读。”
羽李二女闻言尽皆骇然,心说夫君好强大的气魄,居然不把魏武帝曹操放在眼里。
李智云不理两个美女愕然的神情,抬头眺望远方,忽见东面海平线上露出了一角风帆,顿时心头一喜,正想说话时,忽觉脸上一凉,却是一颗雨滴落了下来。
此时天色变得更加阴暗,真的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虽然没有雷电交征,但是天海之间皆已滂沱。
原本蔚蓝的海平面已经变得灰暗阴沉,那抹风帆却是完整地露了出来,那是一艘船,在白色的巨浪中破浪前进,正往碣石山这边驶来。
李智云瞬时有了主意,转头看向李蓉蓉时,却见她仍在注目自己,似是等着自己继续之前的话题,就淡淡说道:“说来也巧,我此生最敬仰的一个大人物也曾做过一首诗,你们听好了。”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这是……诗么?”李蓉蓉和羽裳都有些诧异,“不过听起来倒是蛮上口的。”
以长短句为形式的词是从唐朝兴起的,此时却还没人开此先例,不过既然李白都曾做过几首菩萨蛮,就说明这种形式的诗歌是可以被这个时代里的文学女青年所接受的。羽李二女都是受过文墨熏陶的,自然能够品出其中的妙处。
“哦,这是一首词,名字叫做浪淘沙。你们两个不必拘泥于格律字数,只需品味其中的意境即可。”李智云煞有介事地说道。
如今这个地方还不叫北戴河,所以他把太祖的词名直接省了,只留词牌名。太祖的诗词是不能剽窃的,就算李智云有这个厚脸皮,点娘的编辑也未必肯干。
羽裳皱眉道:“秦皇岛,你是说咱们身处的这座碣石山叫做秦皇岛么?”
李智云摇头道:“那倒不是,应该说整个卢龙、昌黎辖境都属于秦皇岛,卢龙那边不是还有秦始皇的行宫么?你们不知道?”
“那么做这首浪淘沙的大人物是谁呢?”李蓉蓉问道。
李智云继续盯着那艘越来越近的船,缓缓说道:“他嘛,他是咱们华夏民族的大救星。至于他的名字嘛,点娘不让说,就不说也罢。”
羽李二女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好多问,这时她们也看见了那艘船,羽裳忽然笑道:“夫君只怕这首浪淘沙是你做的吧?即景倒是即景了,可是那艘船却似乎不是打渔船,我怎么看着它像是战舰呢?”
羽裳说得没错,往这边驶来的正是一艘三桅战舰,李智云已经能够看清上面的旗号,飘扬在雨中的旗号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隋”字。
于是答非所问:“看见没有?这就是远征高句丽遭遇风暴的大隋水军,只剩下这一艘船了,你们两个准备一下,咱们就用这艘船离开此地。”
李智云的判断就比羽裳更加准确,来船的确是大隋水师舰船,而且是水师旗舰,周罗睺的战船。
大隋水师在海上遭遇风暴,强劲的台风几乎摧毁了所有战船,只有周罗睺的座舰硕果仅存,是因为这艘旗舰建造最为坚实耐用。
水师旗舰之上,坐在船舱里的周罗睺一脸沮丧地看着大雨中的海岸线,海上风暴剧烈,已经无法原路返回,只能就近在这渤海湾登陆,只不知回去如何面对皇帝的龙颜盛怒。
一仗没打就损失了八成战力以及全部战船,就算回去重整旗鼓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办得到的,只能把这一战的希望寄托在杨谅和王世积的陆军上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汉王杨谅的大军遭遇了瘟疫,三十万人四了四万,剩下的二十六万虽然获救,却也没有了远征之力了,就算一个月后大军休整完毕,又如何敢于进入白山黑水之间的冰天雪地?
他收回了眺望的目光,端起身边那壶所剩无几的绿蚁酒,酒入愁肠愁更愁。
忽然有水兵来报,声音充满惊惶:“启禀周帅,海上有一个人跑过来了。”
“胡说什么?”周罗睺立时大怒,人怎么可能在海面上跑?
刚想喊人重责这个虚报消息的水兵,却听见甲板上响起一片嘈杂,却是船上的水兵都在惊呼。单以人数载员而论,这艘旗舰上面已是严重超载,因为它容纳了太多其它舰船上落难的将士,所以即使外面大雨如注,这些水兵也只能在甲板上淋雨。
如此众多的水兵惊呼意味着他们一定看到了怪事。想到此处就疑惑地看了看面前那个水兵,然后走出舱门:“都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大帅你看海面!”
水兵们一起指着海面,周罗睺抬眼望去,却不禁大吃一惊,什么?这还是人么?
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积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有一个瘦小的人影正贴着海面往战舰飞来。
那人影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到了战船三里之内,周罗睺这才看清,原来这人不是在飞,而是在海浪中腾跃,他身体大幅前倾,姿势很是优美,动作异常矫健,奇怪的是他的双脚始终保持着同一间距,从未迈过一步。
他是怎么前进的?为何不会落入海中?
饶是精通水战号称大隋水师第一帅才的周罗睺都只有懵逼当场,揉了揉眼睛再看才发现,原来这人的双脚之下似乎踏着一只木板,一只长条形的木板!
踏着木板就能飞驰在海面之上么?当真匪夷所思!然而他紧接着又发现在这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影姿态很是婀娜,看上去似是女子,与前面这个瘦小的人影一样,后面两个人影脚下也踏着一条木板。
周罗睺当然看不懂这种来自于后世的冲浪技术。
李智云把1878年由印第安人发明的冲浪技术用在了滑雪板上,他自己也是现学现卖,教会了羽李二女,这种后世常人经过训练都能掌握的技术对他们三个轻功高手而言就是小菜一碟,稍加适应便能应用,而且在速度和方向控制上远胜后世的冲浪选手。
转眼间李智云三人已经来到战舰船头,李智云当先腾空而起,跃起的同时拎起了滑雪板,轻飘飘落在船上,对众人簇拥着的周罗睺拱手道:“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在下乃是当今圣上的密使李智云,意欲借船一用,还请将军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