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迷迷糊糊之中,顿觉被人用脚使劲蹬踹,欲起身时,是以手腕脚踝又感觉沉甸甸的,才发现自己戴上了铁镣铐。
他浑浑噩噩中打量周围,一缕山月微光从头顶天洞投入,伴着飘落洁白梨花也似的雪,方见自己被囚在一个大铁笼子里,仿佛间又看见是沐兰雪坐在跟前,态度恶劣,用脚不住踹自己。
羽翼心想:“这姑娘到底还是被刘芷菁告了刁状,与自己一块受罚。看来她将怨气撒在我身上了。”心中难免不快,挥手抛开,只埋怨地说道:“你被关这里又不全怪我。”
“我关这里是不怨你,可睡觉这么大呼噜声,本姑娘怎么入眠?”
羽翼觉得这音色不似沐兰雪,再借着微光凑近去瞧姑娘模样,确与沐兰雪有几分相似,然而那表情神韵却判若两人。
这姑娘许些骄横,踹他一脚,喝问道:“犯什么事,又开罪了刘芷菁被关进此处?”确实不似沐兰雪的本性,倒是一个大大咧咧,毫无忌讳的人。
羽翼不喜欢这姑娘这番不客气,对自己动手动脚,根本不愿回答她的问题,只用威胁的口吻道:“别踹人啊!”
那姑娘结连又狠踹羽翼,恶狠狠地说道:“踹你怎么啦,踹你怎么啦,你占了本姑娘的地儿,还横是吧!还横是吧!”倒是拿他撒气一般。
羽翼推手掀开,瘪嘴说道:“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横来着!”实在不想与这姑娘一般见识,自己蜷在角落边,对之避让。
那姑娘竟而哼笑一声,莞尔也似,道句:“是个傻子,无趣!”自己躺着欲睡去。
羽翼见她睡去,可得片刻安灵,这才闭目养神起来。
刚合上双眼,却听这姑娘突问:“喂!小子,你怎么被关进来的。”
羽翼突然一声怒吼:“喳闹得很,你有完没完!”
“哟!好强的内力,看来也是偷看了师门的秘籍,被关押进来的吧!”
羽翼惊讶地睁开眼,要知道他怒喝之下,少有端坐如此之人,这姑娘竟然无恙,自不可小觑。这刻才瞧见她也被铁镣铐锁住,想来也是一个令人忌惮的人物。
“喂!陪我唠唠,别睡啦!”
“闹你个头,我俩不熟,没什么好说的。”羽翼白她一眼。
“一回生两回熟,大老爷们儿的,咋就小气吧啦的。”
羽翼一脸苦相无奈,想是也算遇见克星了,直道:“求你啦,姑奶奶,有什么问题明天问。”说完又合上双眼。
“哎哟,大老爷们儿哟,小心眼儿哟,碰不得哟,金枝玉叶哟……”
“有完没完!”羽翼一声呵斥,随即又是叹气又是好笑,自言自语道:“我算是知道刘芷菁为什么把我关押在此,这是想个法子,变起花样的收拾我,报复我。”
姑娘一脸好奇,忙问:“你又是怎么开罪刘芷菁啦!”
“又是?”羽翼也不禁好奇,问道:“你也是被她陷害得。”
“谈不上陷害吧,打我一来峨嵋派,她就处处针对我。”
羽翼这才知道刘芷菁待沐兰雪怎会这般薄情寡义,她是与这与沐兰雪撞脸的姑娘不和,所谓爱屋及乌,恨人屋者自然也连这屋上凤凰都看不惯。
又听姑娘说道:“最后为了整死我,还害死了师父。”说着目光里透出一股仇恨,仇恨中又是一股凄凉哀伤
羽翼从这言语中突然恍悟,问:“你师父名讳是杨素若?”
姑娘诧异,反倒问起:“你怎么知道?”
羽翼淡淡一笑,叹息说道:“想必你跟我一样,如果不是峨嵋派的弟子,不会被关押在此,当场就被结果了。你说自己师父已故,六娇之中。除我母亲被逐出师门,有门人,又身故的,都跟刘芷菁没有太大关系。也就只有我三姨母杨素若,恐怕是被她直接害死。”
“你倒是会猜,六娇之中,死得恐不仅只有我师父,还有雕雀弓玉凌妍吧。”
羽翼摇头凄笑,又叹气点头:“你说得对!”他并不深究,其实这姑娘还不知道玉凌妍是刚才故去,并非那次连音蝉所报假讯那般。
姑娘凄然而笑,冷哼声说道:“你倒不傻,不过师父不是被处死,而是为了护我自杀!老尼姑再铁石心肠其实也不会自己动手,或是让人处死她最得意的弟子!”
“我曾听太师伯说过。”过后羽翼又问道:“我还听说你自幼也有寒症,现在可是治愈了?”
姑娘突然眼色异样,似乎对他起了戒心,冷言答复:“关你什么事!”
羽翼听到此言,突然叹息,自言自语道:“是啊,又关我什么事。羽翼啊羽翼!你就是多管闲事,最终才被关押在此的,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姑娘感他说话没头没尾,不明所以,又好奇问道:“你管什么闲事,倒是说说。”
羽翼想她许是关久了,有人做伴,便要一解多日孤独苦闷,便道:“我喃,有许多趣事,见过很多世面,要想找我解闷可以。不过作为交换,你需传我治愈寒症之方。”
“什么治愈寒症之方,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羽翼嘿笑起来,说道:“对,爱说不说,我喃不久就会被放了。就算她们不打算放我,我也可以从这里跑出去。”
“吹!尽管吹!”
羽翼道:“不信?”说着双臂一展,运劲久时,方才鼓足劲一挣,那硕大铁镣铐竟被挣断,笑问:“想出去么?”
姑娘面露惊诧。
羽翼见她呆坐良久,不禁嘿笑,道:“怎么样?咱们作个交易如何?”
姑娘故作矜持,不与理睬。
羽翼见她不作声,又问道:“你投师峨嵋派前家中可有一位姐姐或者妹妹与自己走散。”
姑娘冷笑一声,说道:“我自幼就是孤儿,浪迹天涯,后来被师父收留。”
羽翼又问道:“倘若这世上有一位姑娘,相貌与你无二。说不定就是你失散多年又未曾谋面的亲姐妹呢。”
姑娘突而嘿笑,却是反问起他来,道:“喂,沐兰雪是你什么人!”
羽翼突然两颊发烫起来,言语吞吞吐吐起来。
姑娘又追问:“你说沐兰雪好看,还是我好看?”
这分明是变个花样来套自己话,不过羽翼却奇怪为什么别人如此一问,他立时就面红耳赤起来,即使当初对采仪,对莫芷菁也没有这份难得羞涩,这是什么感觉,羽翼自己都不得而知。
他突然呆滞冷笑,仿佛痴醉又自言自语地说道:“自然还是沐妹妹好看,然而她怎般性情,我却看不透……”
羽翼突然不语,呆坐许久,方才叹息,过后很是肯定说道:“不错,是我太笨,怎么没有领会。她温柔善良,又那般冰雪聪明。这样的姑娘,世间再无一男子可与他般配,定然勉强有了,也会辜负佳人。”终于想明白了沐兰雪为何变了张嘴脸,为什么又抢言让应涴沦发落自己,她用意至深,其实全在不露声色的帮自己,替自己周旋。
姑娘一听,突而笑了,说道:“我明白了,但还是除了你吧。”
羽翼哼笑,渐露秃废,道:“包括我在内,全都配不上她。”
姑娘不禁挖苦:“口是心非!”见他不语,却问:“你怎么不奇怪我为何与你沐妹妹相识。”
“请姑娘慎言!我与她不过泛泛之交。”
“你们男人就是虚伪,不过也好,装装样子到底还是有所收敛,不至于见着个漂亮姑娘就春心荡漾,兽性大发!”
过后她也随羽翼一般叹息说道:“实不相瞒我早就跟兰雪相识了,自她入门以来就被遣来为我送饭,我后来见她一次病发,才知道她也有那急症。本想传她口诀,但怕给刘芷菁留下口实,诬陷于她。”
羽翼道:“怕什么怕!她本就是送到峨嵋派来治病的。”
姑娘摇头说道:“没那么简单,老尼姑视之如宝贝的秘籍,怎么可能随便就传授于她。你要知道我学的这本秘笈,其实在清音宗只有掌门本人才能习练。所以师父偷阅了来救我性命,都越不过门规。试问一个天生体弱的人,不治结症,又如何做到掌门的位置上。那不过在搪塞沐老爷子罢了。”
羽翼疑惑,忙问其中原委。原来她是通过与沐兰雪的闲谈知晓情节,这时便说与羽翼。
自那日,沐兰雪随她爷爷上清音宗求方,玄丰碍于情面,未直接拒绝,却定了无期之约,说是沐兰雪日后学武有成,自己便传于掌门之位,便可不越门规,让她习得秘笈。
羽翼一听顿时破口大骂:“虚伪之徒,卑鄙小人。”
“不错,都是些虚伪之徒,无情无义,平日里姐姐妹妹,生死攸关之时,却无一人出来说话。”
羽翼不解,不禁要问:“令敏姨母也没替你师父说过话,求过情。”
“那日,她不在当场,不过说来唐师叔还算是个率性之人。不过……”姑娘摇头叹息,说道:“她求情又能如何?老尼姑不会卖她的帐。”
“为什么?”
“为什么,说是同在六娇之列,可在老尼姑那里疼爱有别。这是我们一辈人都知道的。”
“慕容有眼力劲,恭顺,稳重,能干。老尼姑估计是看重这些,才委她首席弟子。老尼姑最得意、最骄傲的弟子是我师父。到底是以貌取人,最宠溺的是连音蝉和玉凌妍。至于唐师叔,只因她勤奋,中规中矩,办事麻利,所以经常当至外勤,打探江湖消息。其实老尼姑也不怎么亲近她。”
羽翼不禁心头一酸,没想到这姑娘连母亲李玉萍只字未提,想必整个清音宗早就将她这个六娇之首忘却。不禁心道:“也罢,这不都是人之常情,人走茶凉嘛。”也只能凄然一笑,仅此而已。
那姑娘叨叨絮絮不停,羽翼却顿觉困乏,不经意时就合上眼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