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木见张角没有半点反应,手腕一抬,就想再在其颈上划上一刀。不料这一刀划下,却是如割木石,朱木心中一惊之间,张角已经在刀刃之下转过头来,一把扼住朱木的咽喉,单手上抬,硬生生地将朱木的身体扬了起来,冷冷说道:“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决定我的生死吗?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那张阿房宫宝藏的地图究竟在哪里?”张角虽然一时被挟,心中气愤,可毕竟是临危不乱、精通道法的绝顶人物,待得冷静下来,暗运“身化石法”,已将身体暗中变得如同坚石一般,虽然仓促之间只能维系一时,但对付朱木这个不会武功的人足够了。
朱木被张角扼住咽喉,几乎透不过气来,整张面上憋得紫红,哪还能回答张角,只是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声。张角见状,虽然心中恨不得将朱木碎尸万段,可是为了宝图,也只能暂时按下心中怒火,手上略微一松,就将朱木放了下来。
朱木咽喉一松,咳嗽了两声,身子刚一着地就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继而望着张角,却是一言不发。过了许久,张角见朱木仍是不说,转身对张梁道:“先斩去朱木妻子的双臂,若他不说,再斩双腿,仍是不说,杀之。对他儿子也是一样。”说罢,张角自顾自地寻到角落的水缸,舀水洗去面上的灶灰,耳边同时响起朱木妻子的惨叫声,亦是充耳不闻。
只是斩去谢氏的双臂,朱木已经忍受不住,当下连滚带爬到了张角身旁,凄声叫道:“住手,我说了。”这话一出,张角向着张梁挥了挥手,张梁将短剑上的血随便一擦,退开一旁。
既见张角答应,朱木又对张角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让我和妻儿独处一会儿。”张角见朱木面上现出一种很是深沉的神情,只怕逼得紧了,其反而决绝,料来朱木也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于是点了点头,让张梁将满身是血的谢氏与朱琳带到朱木身旁。
朱木搂过已经吓呆了的儿子,望着断了双臂疼得只剩下呻吟的妻子,却是一动不敢再动,生怕弄痛了妻子,只是呜咽。过了一会儿,谢氏的气息渐渐地弱了下去,双肩的鲜血流了满地,已然回天乏术,就此而逝。眼见妻子逝去,朱木反倒不再伤心痛哭,而是狂笑起来,只是笑声之中带着无限的伤痛与愤恨,直听得张角与张梁亦是心有不忍,然而偌大的财富宝藏在前,他们的不忍也只是一闪而逝。待得笑罢,朱木跪在妻子尸体之前,搂着儿子沉默了许久,终于放声痛哭起来,随即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继而又哭又笑,似是疯了。饶是如此,朱木没有武功,张梁自是不做提防,而张角先是不以为然,可是后来心中却是陡生一念,当下刚想出手,就见刀光一闪,朱木竟是拿着先前那柄要挟自己的菜刀亲手杀了他自己的儿子。
张角方才感觉朱木情绪失控,只道他想装疯卖傻,可是此时见他杀子,知道他已萌死意,急忙一跃而至朱木面前,却不料朱木口中溢血,已是染红前胸,看来早在他杀子之前,已经嚼舌,此时面色惨白,扑倒在地,口中呜咽着想要爬到妻子身旁,却已是有心无力。待得张角将他扶起,朱木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神也已涣散,生元已尽,再也救不活了。
张角明知朱木已然难活,也知道朱木心中无比怨恨自己,可还是心存一丝希望,希望朱木临死之前说出藏宝图所在,于是一掌印在朱木灵台穴上。朱木受了张角一掌,散去的生气猛然一聚,手中也有了力气,一把抓住张角衣领,含糊不清道:“不义之财,取之无道,事必难成。”说罢,朱木双目圆瞪,死不瞑目,唯有抓着张角衣服的手仍是牢牢不放。
张角闻言见状,扯开朱木抓着的手,面色铁青地站起身来,久久不语。须臾,张角沉声说道:“放出信号,召集人马,接收朱家庄。”张梁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恭声遵命,匆匆出了屋去,继而不到一个时辰,四散在野的五百太平道精锐弟子已是涌入朱家庄内,分头凿壁刮柱,入井开库。果然如同朱木所说,珍宝黄金,数不胜数,只是区区五百人根本无法将这么多珍宝运出,而且也难以掩人耳目。
见此情形,张角虽然仍是惋惜未有得到阿房宫宝藏秘图,然而当下情形需作决断,所以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就向张梁下令,命其将潜伏在附近的三路人马连夜调来,同时飞鸽传书命张宝设法安抚此地官府,再带五百精干弟子前来此地会合。为了绝对保守秘密,张角还命人在乡中取水之处散布疫毒,打算三天之内,将丰乡此处变为死地。
张角既已决定,以太平道的势力,果然三天之内,丰乡瘟疫盛行,人畜皆亡,而官府上下收了太平道的好处,也懒得细查,随便敷衍就将疫情掩盖过去。太平道则假借此地疫情为遮掩,暗地里将朱家庄内所藏的始皇帝陵中的珍宝黄金化整为零偷运至冀州巨鹿泰平道场,足足运了半月方才算是彻底结束,而朱家庄也就此在世上烟消云散。
临到离开朱家庄之前,张角从废墟之中找出那块火焚不毁,其上还是一无所有的火浣布,心中想起爱财胜命的朱木与那求之不得的阿房宫宝藏,真是恨不得将其撕成碎片,可是看了几看,知其材质特殊,得之不易,弃之却是可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叹道:“阿房宫宝藏地图没找到,却得了这假图真火浣布,得失莫非真是天定?”说罢,张角还是将这火浣布纳入了怀中。得失天定,此话诚然不错。张角虽然千算万算,可是终究还是失算了。那块上面一无所有,经火焚烧仍无显现的火浣布的确是绘有阿房宫宝藏的地图,只是朱家太过小心,将其缝于内衣之中,贴身收藏,汗浸内衣,虽然只以清水涤洗,可是天长日久,又历百年,不知多少汗水已与其中的秦宫秘药相混合,成分已变,只以火焚自是难以令其上图形显现。可惜谁都没有想到此中环节,张角又认定朱木藏私,所以酿此惨剧,而张角今日对此布不毁不弃,才使得日后此布又能重见天日,引得风云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