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樊简三人全都出去,刘汉缓缓转回座上坐下,转头对一旁默不作声的公孙建道:“小的们都走了,公孙,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话音落下,公孙建转而望向刘汉笑了笑,随即问道:“三哥怎么看出我有心事,难不成你用了通犀灵觉?”
刘汉摇了摇头道:“我从来轻易不用通犀灵觉去窥查人心之秘。只是你往常对犯禁盗枪之事一向比谁都更加上心,如今有了眉目却又心不在焉,心中岂能无事?再者说来,哪里见面不好,偏要选在这巨鹿郡,想来你所说的事情也在巨鹿吧?”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三哥你。”公孙建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一声,接着收去面上笑容,沉声接向刘汉说道:“大人,你可曾听过‘太平道’?”
刘汉听了“太平道”三个字,当下便就点了点头道:“太平道现下这么出名,我当然听说过。太平道是道教的一个分支,以《太平经》为教义,反对行凶作恶,导人向善。这些年来冀州天灾不断,听说主要就在冀州活动的他们救活了不少百姓。虽然他们的教义之中有平等之类的大逆之言,但惠及百姓,我也就不太在意。”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张角这个人?”公孙建听完刘汉之言,眉头一皱,又问刘汉问道。
刘汉闻言又点了点头,继而应道:“张角是太平道的首领人物。你提及他,有何所指?”
公孙建闻言嚅动了两下嘴唇,似乎是在犹豫着,也像是在思索着,继而站起身来向着刘汉一拜说道:“大人,太平道貌似医人救民,实则却是图谋不轨。张角此人精通符咒巫术,本领非凡,本就不是燕雀之辈,自号‘大贤良师’,名以扬道教化天下,实则收买天下人心,暗地里派遣座下弟子广布各州,收集教众,图谋天下。我们若是不先发制人,若干年后,他们势力壮大,随时都可能搅得天下大乱。”
刘汉闻言一笑,随即摇了摇头道:“公孙,我看你是杞人忧天了。若是我们就因为太平道收集徒众就籍故剿灭,那么张道陵所创的天师教,凡出米五斗既可入教,教众遍及雍、益二州,比太平道更具威胁。你可知道朝廷为何不除?”
跪在地上的公孙建闻言不禁直起身来,心中自是疑问,当下便道:“既然如此,朝廷就当早作打算,趁其根基不稳之时清剿干净,此时落得如此局面,是何道理?”
刘汉走了下来,伸手扶起公孙建,叹了口气道:“公孙,你以为大汉还是当年那个‘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大汉么?如今的大汉,莫说是攘外,便是安内也难。五斗米教在汉中一带崛起并非是这一二十年,其实它早已是根深蒂固。若是牵其一发,必会动其全身,其中的势力究竟有多深,谁也不知道,所以朝廷宁可眼见它强大,也不肯动它。只要现状不变,大汉仍是天下之主,就什么都不要紧,否则逼得它作困兽斗,亦是两败俱伤之果。”
公孙建闻言摇头道:“如此岂非养虎为患自欺欺人?这样下去,大汉国力日渐衰弱,后果不堪设想。”话音落下,刘汉叹道:“维持,如今的局面就是维持。天命已定,人事奈何。”
公孙建见刘汉道得心力交瘁,不由亦是一阵悲哀涌了上来,随即说道:“三哥,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这天师道数十年来与朝廷相安无事,想来以后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违,可是太平道不同,趁着太平道不如天师道那般根深蒂固,我们还有能力铲除太平道之际,还是及早动手,为大汉除去这个隐患为宜。”
刘汉闻言在屋中踱步转了一圈,接着重又坐下,苦笑说道:“隐患,大汉的隐患究竟是什么,你我不说都是心知肚明。铲除太平道事小,可是一旦事起,势必会在民间激起民愤。民愤一起,朝廷能否安抚得了尚是未知之数,若是民愤转为愤民,事态就难以维持。因此,就算有心有力,却失道失势,终究还是不能成事。”
公孙建听了刘汉的剖析,心中一时没了主意,不由脱口问道:“那我们现在应当如何?”
刘汉闻言徐徐道:“欲速则不达。太平道发展越快,其威胁到的就不仅仅是朝廷,还有号称道教正统的天师教。原来天师教或许会有造反之念,但现下有了太平道的制衡,两者之间与朝廷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因此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坐山观虎斗,而且不能让这两虎任一亡之。让它们在不断地撕咬中互相消耗,我们乐观其斗,一石二鸟,岂非快哉?”
公孙建既知刘汉意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下稍稍放心,开口应道:“三哥,如此一来,我们倒是可以省去不少手脚。”刘汉点了点头道:“公孙,想必你对我说这话前,已是摸清了太平道在此的所在。不若这样,今夜我们就去会上一会那位大贤良师。”
公孙建闻言站起身来点头说道:“好啊,三哥,那我们今晚就一探太平道总坛泰平道场。”
太平道乃是冀州巨鹿人张角所创的道教分支,以黄天为创世之神,信黄老之道,以太平世界、扬善去恶为道义教化众生,十年经营,终于仗着一身通玄道术与善行义举令太平道成了气候,而泰平道场便是太平道的总坛所在。在经过大贤良师张角及其兄弟张宝、张梁的不断建设,泰平道场已然从原先的三分破舍变成现在占地五十亩的偌大道场,非但前有可容纳数千之众的广场大殿,后面更是房舍连片、有园有湖,虽然不及皇宫宝殿,却是更胜官邸豪宅。根据公孙建的探察,张角每月十五夜里都会在南华正殿听取其首座大弟子马元义所禀告的各方分坛情形,届时太平道的重要人物皆会列席,而今夜,正是十五之期。
入夜时分,刘汉与公孙建蒙面改装了一番,由公孙建带路,悄悄潜入到了泰平道场,但见其中果然浩阔堪比皇宫,守备更甚大内。只不过在刘汉与公孙建看来,这些守备便如摆设一般,根本未费多大气力,便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高足五丈、可容千人之会的南华正殿的殿顶,继而去了两块瓦当,向下窥视探查。但见偌大的南华正殿之中,供奉着高足三丈、全身漆金的南华老仙雕像,而在南华老仙之下,则是静立着二十来个道人,一个个手中捧着厚厚的簿子,唯一一个没有拿着簿子也没穿着道袍的则是个体态发富、身穿锦袍,活脱脱就像是个富家翁的中年汉子。饶是如此,从中年汉子流露出的眼神与手脚细微的动作看来,刘汉与公孙建知其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般不堪,而是内具实力的人物。
观察清楚殿内情形之后,公孙建便用束声传音向着一旁的刘汉介绍说道:“此人就是大贤良师的首徒马元义,专职负责太平道的对外事务,乃是太平道中仅次于张角三兄弟的人物。张角到了子时才会来到,恐怕还得多等一个时辰。”
“观其徒而知其师,看来张角也不简单。”刘汉闻言看着二人,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一声,随即束声传音与公孙建道:“且养精蓄锐等他一个时辰,再作打算。”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从道场后面的连片房舍中亮起两排灯笼,而在灯笼中间,则有三人行来。先说后两人,一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手上倒持着一根黄铜大杵,脚步沉重,似乎每走一步,都要在地上留一个实在的脚印,另一人则面色微黄,体形高瘦,两只袖子倒是颇长,垂在地上,却是不沾半分灰尘,而这两人年纪看来不过三十多岁,看起来虽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威风人物,却少了几分领袖绝伦的风范。至于走在这二人之前的那人,身穿杏黄道袍,手执九节竹杖,面如冠玉,长眉阳目,远观已是仙风道骨,近看则更透着令人心生亲近之势,这样的人物,确实世所少见,必非凡辈。
“三哥,灯笼中间的三人就是张氏三兄弟,前面的就是张角,而后面长袖者是其二弟张宝,而持杵者则是他三弟张梁。”未等三人及近,公孙建已是又再介绍说给刘汉。
“公孙,我有一个计划,不过现在不便对你细说,一会儿听我号令行事,且不可自作主张。现在不要说话,用‘龟息功’将呼吸放至最缓最轻。”刘汉点了点头,当下束声传音道罢,亦是将两块瓦当又再轻轻盖了上去,只留下两道可容目察的缝隙。
须臾,张角等人已是进了南华殿中,当下领着众人向南华老仙拜了三拜,随即便就坐在了老仙像下的蒲团上,张宝与张梁则是分立左右,而那随着张氏三兄弟进来的三十六个青袍弟子,便分四方而立,负责守卫。至于马元义及那二十来个拿着簿子的道人,则再拜见张角之后,亦是分作两列,继而由马元义开口先道:“大贤良师在下,弟子马元义,谨告太平道五月概况。”话音落下,眼见张角点了点头,马元义方才说道:“五月,太平道信众、资产、田亩皆较上月有所增长,然花费亦甚,两相抵消,虽有盈余,却不及上月。”
“马元义,你这个大方是怎么做的,怎么一月不如一月了,一年不如一年了?是不是你中饱私囊了?”马元义话音落下,手持大杵的张梁便是一声大喝,继而斥责说道。
“叁师请勿动怒,且听元义解释。”马元义为张梁这么一喝,却不惊慌,当下恭身道了一声,便就解释说道:“今年青衮二州大旱,因此太平道动用积粮钱财之处不少,而所收信众多为饥民,自然进项亦不比先前,还望大贤良师与叁师明鉴。”
“借口,都是借口,你怎么……”尽管听到了解释,可是张梁却是并不满意,当下又是连声呵斥,可是刚要道至正题,却听一旁的张角咳嗽了一声,当下收口不言。
止住张梁的呵斥之后,张角抬头望着马元义,微微说道:“元义,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你身为太平道大方,还需努力。”话音落下,马元义跪倒在地,伏首说道:“弟子谨遵大贤良师教诲,定必尽心竭力,不负师傅期望与自己责任。”
“好,元义,你起来吧。”张角闻言点了点头,唤起马元义,随即又道了一声“照旧”,便见马元义将手一挥退到一旁,而在其下首的那二十几个捧着簿子的道人便就陆续站了出来,向着张角禀告各方太平道的详细情形,无非还是新增了多少人马,又置了多少田产等等。
“好一个张角,是个对手。”殿顶的刘汉见得张角短短一言便令马元义甘服拜下,心知其言前半亲切连心,后半软迫隐催,确实手段非同一般,当下心道一声,点了点头。
“想不到这个太平道的势力,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看来还是要早作打算。”与刘汉欣赏张角的手段不同,公孙建听到那二十来个道人陆续报来各方太平道的发展详情,听得愈发惊心动魄,不知不觉间呼吸变粗,身上亦是散发出了杀气。
尽管刘汉已然在一刹那间觉察到了身旁公孙建的异样而束声传音提醒,而公孙建亦是赶忙收敛气机,可是南华老仙像下的张角却是挥手止住正在禀告的年轻道人,随即抬起头来喝道:“上面的朋友,月冷风凉,何不下来喝一杯热茶,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话音落下,张角身旁的张宝、张梁、马元义连带殿中其他道人,齐齐向着殿顶望去。
“趁我下去,你快离开,稍后会合。”事到如今,刘汉情知再想隐瞒已是隐瞒不住,当下束声传音向公孙建道了一声,身形已经站起,随即破顶而降,直落到殿中,霎时间殿内大乱,而公孙建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亦是依照刘汉之言,趁乱离开。
刘汉落下之势极快,根本没有给任何人于空中狙击的机会,而未待张宝与张梁等人形成的包围圈形成,刘汉便对殿中的张角微微躬身,双手合什施礼道:“某家无意冒犯,尚请大贤良师见谅。”话音落下,张宝等人连同殿中守卫的数十道人已然围住刘汉。
眼见刘汉蒙面改装,施以道家礼节,说就江湖之言,张角一时间也猜不到刘汉是何身份,更不知道其在殿顶潜伏了多久所为何来,但见其跃下之势,便知其非一般,当下站起身来还了一礼,随即先礼后兵道:“无妨。这位朋友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若不道个清楚,只怕我要强留阁下在此小住几日。”话音落下,黑巾蒙面、背挟长剑的刘汉置若罔闻,反倒抱臂胸前,浑然不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张角放在眼中。
见到刘汉这副狂傲模样,手持大杵站在最前的张梁当下喝道:“你这鬼祟,深夜潜入泰平道场,分明是心怀不轨,识相的就弃械就缚,否则管叫你来得去不得。”说话间,混在人群之中的张宝已经悄悄挪了十几步移向刘汉后方,准备伺机偷袭。
就在这时,刘汉却是抱拳又对张角道:“大贤良师好意,某家心领,就此别过。”说着转身作势要走,当下两条长袖已是如同灵蛇般缠绕上来,顿时就套住了刚刚转身的刘汉的脚踝。自不必说,这正是长袖垂地,擅使一手“流云飞袖”绝技的贰师张宝所为。
张宝偷袭一击成功,正待拉扯倾倒刘汉,却不料袖子上传来一股大力,硬生生地竟将自己拽了起来。惊慌之际,就听张角一声大喝:“休得伤人!”话音未落,张角已然腾空而起,手中九节杖疾点向刘汉双腿,攻敌所救,攻势快猛狠厉,毫不逊于公孙建的疾风速电枪法。
见此情形,刘汉双腿一绞一盘,张宝的身体顿时砸向后一步赶来举杵就砸的张梁,而张梁本拟杵扫刘汉,却不料张宝飞了过来,慌忙间急忙撤杵单手去接,然而就在其手堪堪就要触及张宝的身体之际,张宝的身体却再一转,又绕击向张角身后。
就在刘汉再一绕腿之间,张角的九节杖已经攻到腿间。刘汉心知张角远非张宝、张梁之辈,当下双手急沉而下,就在九节杖上一按,顿时二人身体各自一震,继而刘汉倒退了一步,双脚一挣,就把还未触地的张宝回转击向张角,同时又是一掌拍出,直去张角胸腹。
尽管腹背受敌,可是张角毕竟是张角,乃是太平道第一人,只见其身在半空之中一旋,身上的杏黄道袍已然离身,霎时鼓如一面巨幡般罩向刘汉,而自己则单手接住从后而来的张宝,另一只手不做半分停留,手腕一转,以杖作枪,直刺向道袍后的刘汉。
就在杖首点中杏黄道袍的那一瞬间,杏黄道袍上忽地发出滋滋之声,随即中间出现一个掌印,掌心更加若有雷动之响,直透道袍穿了出来,正好与杖首击个正着。霎时间张角只觉手臂一麻,九节杖沉了一沉,却听见道袍对面闷哼一声,随即风声一紧,殿门一响,声音已是远远传来:“大贤良师果然名不虚传。”话音刚落,张角已是放下张宝,探手取过道袍,只见殿外已是一片混乱,却哪还见得到那个黑衣人的身影。
张梁正要循声追去,却被张角挥手阻住:“你不是那人的对手,况且现在再追也追不上了。”张梁心中固然恼火,可见此人能够令自己与二哥一招未发便丧尽颜面,也知道大哥说得不错,当下一杵捣在地上,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张角一展杏黄道袍,只见其中一面之上染有血渍,当下在旁的张宝见此情形,开口说道:“那人虽然厉害,却还是中了大哥一杖,看来伤得不轻。现在派人搜捕,或有所得。”话音落下,马元义亦是请示说道:“师傅,要不要派人封闭四门,在郡中大肆搜捕?”
不料这二人话音落下,张角却是置若罔闻,只是眉头紧锁,双眼盯着道袍上的那个镂空掌印,直过了许久,方才沉声道:“掌心雷!没错,就是掌心雷!”
马元义不知道“掌心雷”是什么,倒还不以为然,而张宝和张梁一听张角说出“掌心雷”三个字,齐齐向那道袍的镂空掌印看去。他们深知这杏黄道袍乃是雪蚕丝辅以金线织就,寻常刀剑根本坏不了其分毫,此时见掌印旁边的道袍都已变得焦黑翻卷,不禁失声齐道:“果然是掌心雷!”张角点了点头,肃容道:“不仅仅是掌心雷,刚才二弟偷袭不成,反被其足挑起,那人用的乃是‘魁星踢斗式’,同样也是五斗米道的绝技。他虽然刻意隐瞒身份,用江湖口气与我说话,却习惯了道家礼节。由此看来,此人应当是五斗米道中的高手。”
张角话音落下,张梁顿时怒气暴生,开口喝道:“好个五斗米道,居然敢和我们太平道为难,莫非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大哥,只要你一声吩咐,小弟愿先入巴中,闹他一闹。”张宝等人虽未说话,面上却也有掩不住的怒意,亦是全都跃跃欲试。
张角看着那掌印,摇了摇头道:“掌心雷修炼到这个地步,此人的功力就算是在五斗米道中,也是可列前三。看来五斗米道藏龙卧虎,不可小觑。他既能够在此逃脱,纵然封门搜捕亦难有果,徒然令人笑我太平道无能,所以今日之事,封锁消息,有传出者,灭口。”话音落下,众人领命,继而张角转头又对众人道:“今日一战,你们也该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以后要加紧修炼,提升自己。总有一天,我们会去巴中拜会一下五斗米道的张天师。”话音落下,众人再次齐声领命,而自今夜之后,这道门之争,又引出了无数争端。
公孙建虽然早就趁机离开了泰平道场,可是并未回去,而是伏身在一处高楼之上暗中查看,但见泰平道场乱作一团,而一道人影亦是如飞火流星一般掠了过来,当下站起身来将手一挥,顿时那道人影飞凌上来,道了一声:“回去再说。”话音落下,公孙建听出是刘汉声音,顿时放下心来,随同刘汉一起施展轻功,疾向自己的秘所而去。
待到回了秘所进了屋中,公孙建与刘汉俱都扯下蒙面黑巾,这才发现刘汉的嘴角竟有血丝,连忙让刘汉坐下,关切问道:“三哥,你受伤了,伤得如何?”
刘汉闻言微微一笑,随即用手抹去嘴角的血渍,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惑人耳目而已。”说着,刘汉便对公孙建一五一十将方才发生之事叙说了一遍。听罢刘汉所说,公孙建还是有些地方不甚明白,又再问道:“三哥,你什么时候学得天师道的‘掌心雷’和‘魁星踢斗式’?”
刘汉闻言一边脱下外面的黑衣一边回答道:“公孙,朝廷虽不满天师道,却也未曾与其闹翻。难道你忘了,早年间天师道还曾经受过朝廷的封赐,而天师道上一任的掌教,也就是天师道的创教祖师张陵张真人因此也与上一任的一梁,也就是我父亲颇有些交情,而我也曾去太平道里历练了两年,由此习得二法。自从张真人得道羽化后,天师道虽在巴蜀的势力更加强大,但教中得到张真人真传的高手却是寥寥无几,且都是张真人的亲传弟子。如今张角他们一众人等必是以为我是天师道的人,而这也就是我们今夜去的目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公孙建当下便就明白了刘汉欲要太平道与天师道两虎相争之计,当下点头道了一声,却又问道:“既然如此,三哥你又为何要诈伤吐血多此一举呢?”
刘汉闻言摇头笑了笑道:“公孙,你以为我此举真的是多余的吗?试想一下,张角认定我是天师道前来寻衅之人,而若是堂堂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居然与一个寻衅之人平分秋色,那么天师道的真正高手的实力又有多深?张角纵然想与天师道为难,只怕胆气也先怯了。如此一来,太平道他日如何还能与天师道一争高下,这可不是我们要的结果。”
公孙建这才明白刘汉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可是在其话中,其还是听出了一丝异样,于是问道:“平分秋色。三哥,张角此人真的有你说的这般厉害,难道以你的武功,还没有必胜他的把握?”
刘汉本来还面带笑容,听公孙建这般说,面色当下变得凝重起来,过了片刻才道:“适才交手,我虽未尽全力,却感觉他也有所保留,而且他精通道法,若是他与我全力一战,我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话音落下,眼见公孙建面上变色,刘汉又再拍其肩膀道:“试问天下,谁能每战必胜。我虽未敢言胜尽天下,天下却也未敢对我言必胜。唯先不败,而后能胜。”
公孙建闻言这才点了点头,而刘汉见其安心,随即说道:“三更了,早点休息。明天起来,我们启程进京。”公孙建知道刘汉心中还是更忧七年前之事,也不多说什么,依言告退。
公孙建走后,刘汉走到窗边,用手轻轻推开窗户,望向天空,但见苍穹当中尽是云团,不见半分星月光亮,心中想到短短旬日之间,自己就连遇孙空、张角两大高手,不禁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当下长叹一声道:“密云不雨,何时才能复其道而不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