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铃儿死后不满百日,阿梨便向丁老夫人求娶了楚娥。虽然这件事情遭到了包括孙妈妈的阻止,但还是没能改变这个决定。反而丁老夫人觉得这是件极好的事情,就算罗琴心中有些不悦,就算罗琴怀疑些什么,但到底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止,毕竟楚娥已经二十五六岁了,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绝大部分的已经出嫁,虽然是婢女,她也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丁群逸心中微有诧异,虽然不喜欢阿梨,但更加不看好他们的婚姻,只是懒得去管这档子闲事,倒由得他们胡闹去了。
直到婚礼的那天,孙妈妈的嘴上依旧略有微词。虽然曾经也不喜欢铃儿,但自打上次自己受伤后阿梨被迫离开,铃儿兢兢业业的照顾了自己直至痊愈,便觉得其实她也是个极不错的媳妇儿。若是左邻右舍依旧有些闲言碎语,也大多是不理会,天长日久,那些个说闲话的邻居倒也慢慢的对铃儿改观了不少。至如今,她那些往事已经极少被人提及了。何况她还为阿梨生了个女儿?如今走了,尸骨未寒之日,阿梨便要迎娶其他的女子。而这个女子还不是旁人,竟是楚娥。
孙妈妈不是不喜欢楚娥,新死了儿媳妇自己的儿子便要娶妻也不算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只是楚娥眼角的狡黠,说话是的刁钻劲儿真教她不敢恭维。这并不是个容易驾驭的好媳妇儿,但这话孙妈妈不好对阿梨讲,总不能说看着人家不好便不叫儿子去娶吧?且更有一件事儿紧紧的压在了孙妈妈的心口,便是铃儿死之前,楚娥每每来一次,不晓得她跟铃儿说了什么,她走后,铃儿即使不痛哭一场,也会眉头紧锁,闷闷不乐半天,问她什么却又不肯说,就在铃儿去的前一天,楚娥不是依旧来过吗?孙妈妈心中总是觉得,铃儿的死必定是跟楚娥有些关系的。当然这些话,孙妈妈也不敢对阿梨说,没有证据,如此天大的事岂能胡说?
故而孙妈妈打从心底并不赞同这桩婚事,奈何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出来。只不停的责问阿梨道:“铃儿这才去了几天,你便又有的新人,你觉得对得起她吗?”
阿梨是在无奈之下被胁迫娶楚娥的,既是无奈便没觉得对不起铃儿,心里就想着即使娶了楚娥,也不会跟她圆房。便顾左右而言之道:“她既去了,留下一个不满月的婴儿,老母亲年事已高,我自然该给孩子找个继母,给母亲找个使唤人。”
孙妈妈却不以为然的冷笑道:“说什么给你妈找个使唤人,别到时她来使唤我了。”
阿梨便笑道:“娘,你放心,有儿子在,她不敢。”
如此就草草的举办了婚事,算是填房。楚娥心中极为不满,就算是填房,也觉得自己的婚事办得过于潦草了些。怎奈罗琴心里不高兴,自己压根就不敢跟她抱怨。倒是跟丁老夫人提了提,丁老夫人却叹气道:“人家家里刚死了媳妇儿,热闹不起来也是有了,你作为新妇,应该有所谅解才是。”
楚娥便不敢再说什么,这倒也算了,本是新婚燕尔,阿梨却也不大理她,更不与她同房。楚娥脾气大,多次吵闹,说得烦了,阿梨便冷笑道:“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我已然是娶了你,其他的就别想了。”
楚娥气得不行,终日里心中烦躁。阿梨跟孙乾万不在家,家里就剩下她跟孙妈妈还有一个奶娃子小惠敏。婴儿本爱啼哭,何况是没妈的孩子?楚娥刚开始还给这个婆婆一点儿面子,不怎么理会,怎奈过了没有七八日,终于忍耐不了了,那日惠敏发烧,刚吃了药便有吐了出来,更是哭个不停,孙妈妈正是照顾的手忙脚乱,楚娥却忍无可忍的过来大声指责道:“不是吃了药了么怎么还哭?再哭,再哭送人算了。”
孙妈妈本来又着急又难过,听她这么一说便忍不住大声责骂道:“你说的这叫人话吗?这么小的孩子生了病哪有不哭的?”
楚娥只得强压住了火气,冷笑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留着有什么用处?如今我来了,以后便给你们添上三五个大胖小子,还要她做什么?”
“你……你……”孙妈妈为之气结,却又道:“生孙子谁不喜欢?可也要生得出来才算,我看阿梨对你那态度,别说是孙子了,就是个丫头片子也难啊!”
楚娥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冲过去便要抢夺孙妈妈怀中的孩子,孙妈妈便急道:“你这是想干嘛?”
楚娥边抢边吵闹道:“她既然没了妈,如今我就是她妈,我偏要将这吵死人不偿命的臭丫头送人,免得以后白受辛劳。”
孙妈妈气得不行,二人便抢夺起来,惠敏只是哇哇大哭,一时间家里乱糟糟的。幸而孙乾万此刻回来了,听到房里有人吵,便进来喝止道:“干嘛呢这是?”
楚娥忙收住了手,孙妈妈这才抱住了孩子,并用眼神狠狠的瞪着楚娥。孙乾万看了看日头,已经中午了,便对自己的老婆怒道:“怎么不做饭?想饿死我。”
孙妈妈脸色不大好看,便道:“孩子生病了嘛,我总要先照看她。”
孙乾万意有所指的道:“她不是有娘吗?当初阿梨说得好好地,给孩子找个继母,如今你又抢什么?”
孙妈妈气愤道:“什么娘?我怕她转手掐死了这个孩子。”
楚娥脸色阴沉,冷冷笑道:“婆婆这话说的?我方才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阿梨说了我是这孩子的继母,那我有权处理她,就算是真的送了人,那也是我们的事儿,婆婆何必那么大动干戈呢!”
孙妈妈一脸怒气,却只见孙乾万冷冷一笑道:“我跟你婆婆这一辈子没见个小娃子,即便是个女孩子那也是我那好媳妇儿拼尽力气生出来的,连畜生都知道爱惜它的崽子,何况是人呢?你回头问问阿梨,若真想送人,我们便也不阻拦,横竖都是你们夫妻的事儿。”
楚娥干瞪眼,更不敢拿这件事情去问阿梨,只得讪讪笑道:“我是说着玩儿呢,我……我去做饭了。”说罢,冷哼着离去。
孙乾万便叹气道:“阿梨……眼睛瞎了吗?怎么娶了这么个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