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倒是又下了场大雪,雪过天即青也是格外的让人心情好。话说丁群逸本以为跟邹家的婚事无疾而终了,心中暗暗轻松,怎奈两日后迎春花会,午时跟钟秀上街闲逛,却碰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偷儿。是个极俊俏极白净的小伙子,丁群逸碰到他的时候,那小偷儿正悄悄的将手伸进他的腰际去去取他的白玉佩。不过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新手,不知是他手慢还是丁群逸手快,只见玉佩刚被他取下来,他整只胳膊却已经被丁群逸牢牢的抓住了。他一脸委屈的神色,竟还大言不惭的道:“你要将我的手折断了,走,咱们去见官。”
丁群逸听他声音细声细气的,果然仔细一看眉目清秀,除了脸上有些脏,哪里像是个小伙子?分明是个冰雕玉琢的小姑娘。微微吃惊,不知怎的,竟突然想起了那年初春盛雪中也有这么一个姑娘,穿着男孩儿的衣服,蛮横却又娇嗔的跟自己讲些奇怪的道理。那时候的她,虽比不上阿澈初见惊艳,却也能到给人几分难得的悸动。只是这么多年了,那份青涩的甜蜜倒是越来越远,最终无处寻觅。时至今日,眼前的少女竟一如当年的她,美丽,聪明而有趣,仿佛时光过了一个轮回,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群逸依旧是年少时的群逸,罗琴,依旧是昔日的罗琴。
丁群逸微怔后却笑道:“这真是别人说的恶人先告状,是你要偷我的东西,反而要诬赖我折断你的手,不是说要见官吗?行啊,反正宋大人跟我们还有些亲戚,咱们这就请他来问问这桩案子到底怎么判?”
那小姑娘脸色大囧,扭扭捏捏的道:“你……你欺负人……你……快放开我的手,不然我要喊人了。”
丁群逸只微微笑着,并没有打算放开的意思,那姑娘最终只得妥协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求求放了我吧,我也不是真的想偷你的东西,我实在是,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丁群逸这才放开了她,转而对钟秀笑道:“不如咱们去吃饭吧!”那小姑娘本来欲逃走,听到他说吃饭,眼睛马上一亮,转而回到他的身旁道:“反正你们也不多一个人,不如带上我吧!我……我吃的很少。”
钟秀忍不住捂住嘴笑,一边的许连更是笑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家少爷刚放了你,现在又要饭了。”
那小姑娘不好意思道:“我就是要饭的,你们又不是请不起,反正是有钱人家,放都放了,就好人做到底,请我吃顿饭又怎么样?”
这下连丁群逸都忍不住的笑了,几人便去客栈吃饭。其实丁群逸跟钟秀包括许连都不饿,虽然叫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却是三个人看着那小姑娘一人吃,许连更是忍不住的讽刺道:“你这也叫吃得少?”
那姑娘边往自己嘴里塞东西边道:“我吃得实在不算多,我真的是两天没吃饭了,我太饿了。”
丁群逸便道:“吃完饭,我叫许连送你回家吧!一个姑娘流落在外确实不大好。”
那姑娘终于停止了进食,瞪大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姑娘?”见他不做声不回答,才道:“我不能回家,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我是逃婚出来的。”
丁群逸心里‘咯噔’一下,与钟秀面面相觑,却听到那姑娘继续道:“我看你们是好人我才说,我爹娘为了钱要把我嫁给一个一把年纪的色老头,一想到我要跟一个六十多岁满脸白胡茬的老头共度一生我就生不如死。我是不会回去的,死也不回去。”
丁群逸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不会吧,怎会有这样的父母?可是就算是这样,你这样贸然的离家出走,且不说家里的人会着急,就是你一个姑娘家只身在外也挺不安全的。”
那姑娘愤愤不平的道:“你不相信?我真不是胡说的,那个人在宝应也挺有名的,说是经营一家玉器坊,是个大老板,姓丁的。”
丁群逸再次将心提了起来,并很想拿个镜子照照自己的样子到底跟她口中的‘色老头’是多大的出入,以便确定姑娘口中的丁老板跟自己到底有没有关心。却听到那姑娘喃喃道:“还哄我说是个年轻的男子,只比我大十来岁,还说什么这姻缘好的不得了。其实我早就听隔壁张艳菊姐姐说了,奉宝坊的老板姓丁,是个五六十岁的色老头,又老又色。你说我这是到了多大的霉,摊上这样的父母,他们分明是看上了人家家里有钱。”
丁群逸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姓‘邹’?”
那姑娘睁大眼睛惊讶道:“连这你都知道啦!”却是更开心的吃了起来,与适才一脸怒容大相径庭。
丁群逸轻叹一声,这世界怎么这样小?那年自己替父亲找了个唱曲儿的解闷儿,那姑娘就叫张艳菊,后来被赶出了家,想必是对自己的父亲心怀不满的,到现在还记得奉宝坊的丁老板。只是眼前的这位邹姑娘,神经得有多大条才能将他儿子当做父亲啊!好无语,转头看着许连也是一脸哑然之色,笑意几乎憋都憋不住。就瞪了他一眼,心道任由这姑娘因为误会流浪在外也不是好事,便冲许连使了使眼色,许连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