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我们假定这个手臂上面的锋利痕迹来自于拥有用于切割死者的尸体以下发给队员的,持有锋利刀刃的队长,”拿着千羽拍绘制出来的刀痕绘制图,藤原这样对格里高利说明着。“但现在,我们发现这个手臂上的痕迹虽然也来自于锋利刀刃,但是却和肢解尸体的其他锋利痕迹并不属于同一把刀——那些痕迹都属于同一把【锋利Alpha】”
“你是说,在那些只剩下钝刀的队员的队伍当中,有一个人还有一把特别锋利的刀?”格里高利挑眉。“你去查查富兰克林远征队的相关记录,看看上面有没有负责铁匠工作的人。”
“不,并不是被磨得很锋利,没有钝化的刀,”藤原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而是……最开始就非常锋利的高端刀具。”
“这是什么意思?”格里高利的脸上立刻失去了之前的淡然,拿过了藤原手里的纸,仔细查看着上面的图片。“你继续说,尽快把核心内容表达出来。”
“您也知道,一般来讲我们可以从切口的横截面判断切割工具的具体属性……而这个切痕和其他所有切口——包括那其他几个乍看上去和这个切口差不多的切口——相比,都有两个非常特殊的地方。”说到这里的时候,藤原卖了个关子。
“这个痕迹比其他切口都要整齐,而且深,可能来自于非常强力的一次性冲击,但这不能说明什么——只要力量够强,刀具只要别太钝就都可以……”格里高利看着千羽绘制的痕迹图,立刻发现了第一个问题。但他最开始还没有将这个问题当一回事,直到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似乎有些不对。
只要力量够强?都已经沦落到需要吃人肉的地步了,哪里还会有剩余的体力和精力足够的人?而且如果真的有人强健到这个程度,为什么其他刀痕都显得那么虚弱?
“从其他用于切肉动作留在骨骼上的痕迹上来看,远征队的队员们大多数都选择用较为平静的方式切肉,相对来说较为温和,力量偏小。而这个……”藤原继续开始陈述。“我们做了个模拟测算,如果要用造成其他伤口的那个那种匕首一次性砍出这样的伤口,需要至少20千克的纵向力量和远超过正常水平的挥刀速度。然而他的目的是把肉切下来,而不是把骨头切断,根本没必要用这么大的力量。”
格里高利沉默着,继续听取着藤原的汇报。
“而第二点事实上更为致命,您看这张纸上所有切痕的轮廓——我们特意为这些伤痕铺上了坐标系作为辅助工具。”藤原示意格里高利观察绘制图。
“这还是千羽提醒我的——如果尸体的手臂还是被肉所包裹的时候,切割者是没有办法将这条手臂完全固定住的,因为骨骼外面覆盖的那层肉是软的,可以活动的,所以无论多么用力地抓住手臂,在切割的时候手臂都会随着切割动作本身而晃动,导致切割痕迹并不完全是一条直线,而是呈现一个……弧心背向抓握点的半弧形。”
这样说着,藤原还用自己的右手模拟刀子,左手模拟被切割的人手,向格里高利示范着。“正常来说,都应该是这样的,但这个特殊刻痕完全是直的,至少比所有刻痕的弯曲度都要小一个数量级以上。”
“所以你们怀疑,这个刻痕并不属于富兰克林远征队时期,而是在尸骨已经白骨化之后?”格里高利用这样的方式提前道出了藤原和千羽已经想到,却又不太敢做出的评论。“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痕迹是在被我们发现之前,才刚刚被现代人用现代工具凿上去的,对吗?而且说不定,你们现在就在怀疑制造这一切的就是这本回忆录的作者,藤村新一,对吗?”
“是的……”藤原叹了一口气,看着似乎对此并不是很惊讶的格里高利。“毕竟根据他的回忆录,是他最先发现的这些骨头,所以我自然也就会提出这样的一种可能性。”
所谓的可能性,当然是指这个骨头上的痕迹并非真正的富兰克林远征队造成的痕迹,而是藤村新一在找到一块干干净净的遗骨之后,自己伪造了吃人的痕迹——这样的传闻此前由来已久,所以他当然会有胆子这么做。
不过对他来说比较幸运的一点是,这具尸体的其他骨头真的被人吃了,所以他自己造假的那块骨头自然也就不那么显眼了。否则的话,连他们都能看出这样的问题,当初和他一起去的那些考古学专业人士没有理由辨别不出来。
“其实我最开始就在顾虑这件事,因为他那天的搜寻非常的……有目的性,而且他也是最早回来的一个人——就那么骄傲地带我们去了那里,然后将一根骨头展示给我们看——一个刻痕就那样清晰可见。”格里高利说着,摇了摇头。“可惜……后来在那附近找到的其他骨头干扰了我们的注意力,而那块骨头被藤村新一一个人摸去研究了,所以我们也没有机会再对那根骨头进行详细的搜查。”
“那么,这是否可能就是他最终杀死伊藤先生的原因?”藤原若有所思道。
“或许吧,”格里高利不置可否。“总之……算了,我们先别管这些了。你去询问一下镰田芳子女士,问问她对于这件事的看法,然后……就可以了。今天我们先把这些遗骸封存,然后我会给你们提供一些文献,你们去大概学习一下一篇标准的学术论文的规范性要件——这篇论文我会让你们两个人负责写一稿。”
……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一切看上去都早已尘埃落定,甚至都过了追诉期的当口,又出事了——虽然看上去和之前那些蓄意的造假和谋杀有所不同。
格里高利他们此前所提出的一切有关学术造假的指控的集中怀疑对象,藤村新一,突然死在了家中,而现场的初步判断是属于心脏病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