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清脆脆的童音里,一个屁大小孩疾奔在山间小道上,两旁树木飞速后退,枝干扫过他那胖胖的小脸,留下了一道道灰色污痕,和汗水交杂在一起,使原本清秀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小花猫一样。
前方视线尽头,两个并肩而行的少年闻言停了下来,一个短发开朗,一个长发沉稳,此刻,都卸下了肩上沉重的竹筐,待小孩儿跑近了,短发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拍手乐道:“谁家的小花猫没关好,在外面乱跑?”
“玄玉,”沉稳少年蹲下身,摸着玄玉的小脑袋瓜,淡淡问道:“你不跟着师父好好学道,又偷跑出来想做什么?”
“师兄,”小玄玉大口喘着气,看向少年的眼里充满了崇拜,迫不及待道:“玄古师兄,我新学了一个术决,想表演给你看!”
“怎么,又要表演蚂蚱之舞?”短发少年忍不住调侃道:“还是跳骚?蜜蜂?又或者是螳螂?”说着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小玄玉俊脸一红,上次在师父那儿学了驭虫之术后,本想在师兄玄古处好好表现一番,唤出些猛兽毒虫来,最后却只召来了几只蚂蚱,大丢脸面。
“玄玉,修行一路,要虚怀若谷,切忌急功近利,焦躁,只会让你看不清真实,而被一些小小的改变而蛊惑,实际上,修行,可是一件非常漫长而艰苦的道路呢。”玄古微微笑着,站起身来,竹筐已经负到了肩上。
“早些回去吧,小师弟。”短发少年上前摸了摸玄玉脑瓜,低低说道,身后玄古淡淡的声音响起:“玄器,走了。”
名叫玄器的少年对着玄玉笑了笑,趁着玄古背对自己,忽然往玄玉手中塞了一样东西,对着他咋了眨眼,嘴里却叫道:“诶!来喽!”
最后柔和地对着玄玉笑了笑,还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这才背起竹筐追赶玄古而去。
“可是......”玄玉呆呆地看着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嘴里喃喃自语道:“您明明就对玄灵那小子关心不尽,修行、心法、阅历,您什么都教他,怎么就对我这么冷淡呢?”
他原本紧握的双手摊开,绿光似匹段乍现,慢慢凝结成了一只小小的毒兽,虽然还很幼小,但顾盼之间已经有了几分王者的气概,显然是一只珍贵的灵兽,但玄玉的眼中,却不见一点自豪之意。
他幼小的心里,充满的,是得到大师兄玄古认可的渴望!和一次次失望后积累的愤恨!
在大师兄眼中,却似乎永远都只有小师弟玄灵!每每玄灵取得一点进步,身边都一定有大师兄的身影,为他的每一点进步而欣慰、为他的每一点失败而着急!这般的厚待,他从未体会过,似乎自己是一个乞讨者,一次次的渴求,最终都变成了奢求!
唯一关注他、关心他的,只有二师兄——玄器,他的笑容带着阳光般的明媚,带着春风般的惬意,时不时便和自己呆在一起,询问他有关修行、生活的事宜,给予他安慰与鼓励。
但也许人总是注意自己没有的,对自己所拥有的,似乎抱着一种本就该这样的态度,也因此,错失了许多珍贵的东西。
“嘻嘻!小玄玉!终于找到你了!”忽然,一个灵净、不夹杂一点世俗之气的声音响起,一个和玄玉差不多一般大小的女娃娃蹦蹦跳跳地从一片灌木丛里跳了出来,虽然不过七八岁,却粉雕玉琢,俨然一个美人胚子,长成之后绝对是倾国倾城!
“灵璧师姐!”玄玉看见女孩,小脸升起一片粉红,看着更可爱了些,自然地伸出手去扶女孩。
“灵哥!你怎么还这么慢吞吞的?大乌龟,呸呸呸!”灵璧却细腰一扭,转身向后跑去,丝毫不顾灌木弄脏了如雪的锦裙,玄玉手伸了一半,忽然僵在了空中。
下一刻,灵璧已经搀着一人出现在眼前,看着要比玄玉还要小一些,举止间却充满了玄古的影子,见了玄玉,微微一笑道:“玄玉师兄。”
“玄......灵。”玄玉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心里没来由升起一阵厌恶,尤其是看到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灵璧,此刻正亲密无比地腻在这个“后来”之人身边,完全把自己晒到了一旁,心里更是升起一股无名邪火。
“师兄,师父让我来唤你回去。”玄灵一边在纠缠不休的灵璧脑门上谈了一个温柔的爆栗,一边对玄玉笑着说道。
剁了你!玄玉内心暗骂道,表面却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啊!被发现了!”
“笨蛋小玄玉!”灵璧刮了刮脸,无比可爱,却毫不留情地鄙视玄玉道:“师父早就发现你无数次啦,就连灵哥也早就知道了!灵哥还知道你每次都是来这里找大哥呢!”
“我、我没有找玄古师兄,我只是、只是......”玄玉脸红到了耳根,再没什么比在暗恋人面前丢脸更让人难堪的了,玄玉自然不会怨恨灵璧,而是把全部的不忿都加到了玄灵头上。
玄玉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问玄灵道“原来,大师兄都告诉你了啊,玄灵师弟。”
玄灵笑笑道:“大师兄可是经常提到你呢。”
“真的吗,太好了!”玄玉一副开心满足地模样,内心却丝毫不相信玄灵说的话。
“唉......整日呆在屋里真无聊,灵哥,难得我们出来一次,不如进林子里玩玩吧!兴许能遇见什么有趣的东西呢!”灵璧伸了伸柔嫩的腰肢,打了个哈切道。
“灵哥?”半晌没有得到回音后,灵璧转身看去,却发现玄灵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玄玉手中的东西看,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之声。
“灵哥,这是什么啊?你怎么这么大兴趣?”灵璧也凑了过来,一脸好奇。
玄玉嗅着灵璧身上清幽的淡香,一时竟是有些痴醉,听闻灵璧问起,精神一振,就欲回答时,玄灵的声音已经响起:
“钻天化龙蟒,传言上古神兽——荡海冰蛟王与上古毒兽——盘元独角蟒的混交灵种,血脉经过万年的稀释,已经近乎绝种,玄玉师兄能得到上古灵种血脉的传承,这份天资,真是羡煞旁人!”
玄玉听到玄灵的称赞,不由得面露得意之色,但恍惚间又从玄灵身上看到了玄古师兄的影子,再想想刚刚玄灵说的话,俨然一副老成模样,心下又不由得大骂开来。
“戚,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这么小......”灵璧有些不相信地咋了眨眼,却听玄灵笑道:“当然了,还是幼年期,不过应该也可以聚集天地元气进行简单的攻击了吧。”
玄玉闻言精神一振,点头道:“这确是真的,我表演给你们看!”说着捏一个法决,一戳钻天蟒,喝到:“哈!”
一瞬间,小蛇触电了般挺起了身子,小嘴大张,却半天没有一个动静,玄玉冷汗流了下来,嘴里反复道:“怎么回事?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可以喷出绿色的火焰,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说着一遍遍催动法决,仍然不见一点效果,滑稽的样子让一旁的灵璧笑得直不起腰来。
“师兄,钻天蟒虽然是上古灵兽后裔,但幼年期的话,一定时间内,所能控制的天地元气是有限的,如果是早上刚刚聚集过一次元气,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余力再控制元气了呢。”玄灵笑着拦下了玄玉固执的右手,解释道。
“啊~”灵璧把尾音拖得老长,不满道:“这怎么可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绿色火焰呢,火焰虽分阴阳,也只听说过青红二色,从来没有听说过绿色呢!”
“荡海冰蛟王属水之阴性,而盘元独角蟒属阴之毒性,二者相容,便产生了绿色火焰。”玄灵缓缓解释道。
“诶?那我就更好奇了,小玄玉,你快表演给我们看嘛!”灵璧拉着玄玉的手臂催促道,尽管玄玉满心想要答应她,却真的毫无办法,咬牙摇了摇头,看着灵璧失望的神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灵璧忽然双眼一亮,扑到玄灵面前道:“灵哥,你有办法,对不对?”
玄玉不屑地撇了撇嘴,却听玄灵淡淡“嗯”了一声,玄玉几乎跳了起来:“你?玄功一脉,有办法?”
“小玄玉,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你们玄功一脉’?”灵璧听出了玄玉口中的轻视之意,不满地喝到。
“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玄玉结结巴巴说道。
“灵儿......干嘛发这么大脾气?”玄灵忙安抚灵璧道:“再说,我也确实没有十分把握,姑且试一试吧。”说着伸出白玉般的小手,对玄玉道:“师兄,能不能借我你的钻天蟒一用?”
玄玉此刻被那一句“灵儿”激得气血逆流,见玄灵伸手,冷冷将钻天蟒交予他,一心等着看玄灵出丑。
“灵哥,你真的有办法吗?”灵璧也是不大相信,虽然一直以来在她的心中,玄灵都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但做这种跨越所学的事情,她也很是怀疑。
“恩,差不多吧。”玄灵小心翼翼地捧着化龙蟒,手指尖透出缕缕青绿色的木系元气,在代表着生机的木系元气滋养下,化龙蟒安安分分的,就像一条普通的小蛇般。
“水属性的元气,再加上阴毒属性的元气吗......”玄灵喃喃自语着,伸出右手两根指头,慢慢的,出现了两道肉眼可见的气流,一道紫色,一道却是蓝色,分别是阴毒属性和水属性的元气。
两种不同的元气在他的指尖慢慢向对方靠拢、融合,伴随着不断的冲突与反应,两种颜色渐渐褪去,竟是隐隐显出一抹青绿色来!
玄灵小心地把握着融合的力度,不至于使某一属性的元气太过强大而打破平衡,同时又让阴毒属性略占一些上风,渐渐的,青绿的颜色越来越多,最终完全变为了青绿色的元气,成一个小小的飓风状缠绕在玄灵指尖。
在这二种不同属性的元气融合的过程中,竟是隐隐露出了一点天机演变之理,仿佛这不是元气的交融,而是上古时期荡海冰蛟王和盘元独角蟒两种神兽灵种的血脉的融合,最终衍生出了钻天化龙蟒一般,只把灵璧、玄玉二人看得如痴如醉。
“好了,我也许可以将这与化龙蟒属性类似的元气直接打入化龙蟒体内,从而跳过吸纳天地元气的环节,总之......试一试吧,我也不是很有把握。”玄灵擦了擦额角汗珠,虽然嘴上谦虚,但眉眼间飞扬的自信却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玄灵法决一引,那股青绿色的元气直直没入化龙蟒体内,一瞬间,化龙蟒仿佛获得了巨大的力量,抬首一道青绿色的火焰喷出,与它那幼小的身躯完全不成比例,看起来壮观无比。
“哇!灵哥,你好厉害!”灵璧大声拍手笑道,忽然跳了起来,亲了玄灵一下,玄灵一愣,反应过来后却是脸红了一大片,在言语上和灵璧你来我往交锋起来。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玄玉,此时的表情,可谓是阴冷到了极点,似乎看一眼就会将人全身的血液、生生冻住一般,但很快,这种表情就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一个明媚的笑容,似乎也为玄灵的成功而感到快乐。
就是这瞬息的变化,足以让任何一个旁观者从骨髓里感到一阵寒冷,这般大的孩童,心机,倒底已经深沉到了何种地步......
半夜,清冷的夜光如水,洒满整个庭院,玄玉独坐在一块玉石之上,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似喜似悲,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双手捧着钻天化龙蟒,感受着经过玄灵玄功滋润过的毒兽,体内的毒灵之力运转速度竟然似受到了催化一般,比平时快上了少许,虽然不多,却清楚地被他所察觉。
驭兽一道,即使想要提升一点速度,也要付出巨大的痛苦,但今天,除了被玄灵的玄功真气滋润过以外,他并没有进行其他特殊的修行,再联想到那二股不同属性真气玄妙的融合,冥冥中他似乎悟出了什么,脸色诡异地看向庭院中央房门上的一块横匾。
苍劲古朴的三个神秘的符文,不知代表这什么意思,但他的脸上却慢慢爬上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事物,这时,他眼前浮现出玄器师兄如春风般的笑容,一瞬间他的眼神似乎冷静了些,但随即又被一种近乎迷乱的疯狂取代,他打开了那个事物。
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炼、器、总、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