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华国。某剧组拍摄现场。
一位眉眼清俊,身材修长的青年,此刻正身穿一袭月牙白古装,黑色长发用一根墨绿色的发带固定在后,手里拿着剧本,如墨般的眉微微蹙起,单手杵着下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鹿哥,找到感觉了吗?”站在一旁的助理小李低声问道。
鹿鸣抬起头来,微微摇头,眉头依旧紧缩,许久后才叹了口气道:“先试试看再说吧。”
助理点了点头,扯着嗓子朝对面的导演喊道:“王导,好了!”
王导站起身来,有些无力地朝众人挥了挥手,喊道:“各就各位——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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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从木屋中悠然走出,手中的青离剑沾满了鲜血,此刻正从刀尖上不断滴落在地,他双目赤红,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容,伸出手指微微一点,瞬间,大火便吞噬了整个木屋。
他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幕,丝毫不为所动。现在一旁做书生打扮的少年单膝跪在地上,抱拳一板一眼道:“魔君,这叛徒家中尚有十八名血缘宗亲,此刻正往西面逃窜而去,是否派人去追?”
鹿鸣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冷冷吩咐道:“斩草除根便可,若是有任何一个漏网之鱼,你也不必再来见我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木屋,那少年颤抖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消失的男子,眼中划过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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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导演的声音忽然响起。
鹿鸣微微皱眉,顿住脚步,有些疑惑地望向王导。
“感觉不对!气场不对!整个人都不对!”导演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拖着有些虚浮的步伐走向鹿鸣,脸上的神色看上去苦不堪言。
他苦笑一声开口道:“鹿哥,不,鹿爷!您这条拍了都快几十遍了,还是没能抓住桑无笙的灵魂!您要设身处地的想想看,桑无笙因为预见了未来,提前知道了即将发生的惨剧,最终却还是无力阻止,反而被贺青辞尽数毁去,他的不甘和无力,痛楚和矛盾,不断摧毁着他脆弱的内心,这才让他有了一种想要毁灭世界的冲动……”
鹿鸣奇怪地看了王导一眼,打断道:“他自己的痛苦,为何非要加注在别人身上?”
王导一脸挫败的看着鹿鸣,幽幽叹口气道:“鹿大影帝,这是小说,并不是现实世界,我看您还是耐下性子去读一下原著,好好揣摩桑无笙的内心世界比较好,不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先散了吧。”
鹿鸣只得点了点头,有些歉意地向众人打了个招呼,走向保姆车内离开了片场。
鹿鸣坐在后排座位上闭目养神。助理小李从后视镜看了鹿鸣一眼,忍不住开口道:“鹿哥,您就抽个时间好好看一下这部小说吧,我之前也看过,写的真挺不错,特别是桑无笙和贺青辞的终结之战,简直太过瘾了!”
鹿鸣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有些疲惫地开口道:“鹿悠不是今天从国外回来吗?怎么这么晚也没来个电话。”
小李有些不高兴地开口答道:“估计又召集他那群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了呗,哪里会有时间打电话。”
鹿鸣没有接口,一想到这个弟弟他就有些头痛。鹿鸣十五岁时,父母就因车祸死亡,只剩下弟弟鹿悠与他相依为命。
鹿鸣十八岁就踏入娱乐圈,早些年为了赚钱养家,工作十分辛苦,为了钱几乎什么脏活累活都接,常年奔波在外,对这个弟弟也就有些疏于管教,这才养成了鹿悠不可一世的骄横模样。
鹿鸣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一点,他有些不放心地给弟弟拨了两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在通话中。鹿鸣无奈,只好先洗了个澡,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这篇红到发紫的文章。
这部小说名叫《仙帝魔君》,是一部典型的终点种马小说,鹿鸣刚接拍的这部电影便是由这部小说改编而成,并由他来出演主角桑无笙这一角色。
小说依旧走的是男主金手臂狂开一路,顺带收服各类妹子,最终飞升仙界,傲视群雄的老套路线。不过,这篇文却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因为作者另辟曲径,男主走的是毁三观的暗黑路线。
主角桑无笙原本也是一位积极向上的乐观少年,若说他为何会摇身一变,成为暗黑系大BOSS,究其原因,皆在于桑无笙少年时曾在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一本炼器奇书。
这本书中不仅记载了关于修仙炼器的方法,还夹带有许多早已失传多年的炼器图纸,其中便有一物——名为“天琊”的上古神器。
此物十分神奇,只需将灵力注入其中,便能按照个人灵力值的大小,不同程度地预知到自己的未来。
桑无笙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花了整整一年才将“天琊”神器炼制而成。当他满含激动地将灵力灌入神器中时,竟让他看到多年以后母亲病故,好友背叛,爱人惨死的凄惨景象,虽说自己后来位高权重,身边莺燕环绕,他却始终感到愧疚难安,甚至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之中。
而造成这一切噩梦的根源,便是自己一直视为好兄弟的同门师兄,贺青辞。
从那以后,桑无笙便像换了个人一样,从散发着圣母光辉的男主角,彻底黑化成了一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暗黑系大魔头,一路朝着毁灭之路狂奔而去,三观全毁,节操尽碎,简直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啪的一声用力合上电脑,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心中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明日便向公司申请推了桑无笙这个角色。
正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鹿鸣伸手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弟弟鹿悠打来的电话。
鹿鸣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果然是鹿悠的声音。
“哥……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打不到车。”鹿悠的声音不知为何听上去有些颤抖。
鹿鸣心底有些疑惑,只当是大清早天气有些冷的缘故。开口便问:“你在哪里?我这就开车过来接你。”
鹿悠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南沁花园。”
鹿鸣嗯了一声,然后道:“二十分钟后就到。”
鹿悠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慌张,他急忙开口道:“算了哥,你还是别来了,我让朋友送我就行。”
鹿鸣皱了皱眉,开口道:“你好好呆着,我马上就过来,你那群朋友我不放心。”
说罢,鹿鸣便挂断了电话,拿上车钥匙便往车库走去。
凌晨五点半,天刚刚有些蒙亮,街道上很是冷清,只有三两个正在跑步锻炼身体的人,还有清扫街道的环卫工。鹿鸣虽一整夜都没入睡,但精神却很清醒,长时间的作息颠倒已经让他适应了熬夜的生活。
就在这时,一辆闪着远光灯的卡车忽然闯入了鹿鸣的视线。那卡车行驶的速度异常飞快,很快便冲到了离鹿鸣仅几十米远的公路上。
鹿鸣不知为何,心底忽然有些不安。仿佛动物般敏锐的直觉让他迅速做出了判断,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向一旁的马路飞快行驶了过去。
那辆卡车显然是有备而来,正当鹿鸣转向马路准备抄近道去往南沁公园方向的时候,就在那一刹那,卡车忽然加快了速度,一瞬之间便猛地撞向了鹿鸣。
鹿鸣瞳孔紧缩,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辆车已经被巨大的力量冲得老远,发出剧烈摩擦时才会有的尖锐声响。他甚至还没有感受到疼痛,就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然而,就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位上那张异常熟悉的脸,还有小兔子般惊慌失措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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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再次醒来之时,已是黄昏时分。
他睁大有些模糊的双眼,透过破旧的窗户向外望去,落叶被凉风扫来卷去,一颗枯木旁还有有一口井。视线收回,屋内布置十分陈简,一张小小的四方桌,两条木凳分在两侧,床铺上的被子破了两个洞,隐约还散发着霉味。
鹿鸣微微皱眉,心中疑惑万分。他只记得自己似乎被卡车撞飞,醒来时便到了这里。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正在鹿鸣低头沉思之时,门吱呀一声忽然被推开了。一位梳着双髻、长相清丽的少女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表情有些惊慌,探头朝屋子外面张望了片刻,这才松了口气,轻轻合上房门,手里还拿着两个正冒着热气的白馒头。
那少女见到鹿鸣醒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上前来,将馒头往他怀里一放,激动地开口道:“大少爷,您终于醒了。”
鹿鸣蹙眉,开口询问道:“你是……”
话还没说完,鹿鸣正欲脱口而出的话忽然顿住。
方才他分明听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是一个稚嫩的少年声音,想他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为何开口却是个陌生少年?
鹿鸣沉默着没有说话,眼神晦暗莫名。他抬手一看,两双手臂竟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显然是被皮鞭狠狠抽打所致。
少女见鹿鸣迟迟不言,便有些怯怯道:“少爷,您……莫要再同大夫人置气了,现如今整个贺家皆是她一人说了算,您再怎么反抗都是无用的,况且……”
鹿鸣抬起头来,眉毛微挑,示意少女继续说下去。少女壮了壮胆子,有些恼怒地继续说道:“况且,二夫人她向来惧怕大夫人,您被关在这柴房数日,她连见都不敢来见您,这哪里是当娘亲的样子!”
少女越说越激动,最后也开始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她眼眶泛着微红,将馒头拿来递到鹿鸣手里,然后道:“少爷也不要过于伤心了,虽然您现在灵根被毁,但好在还能修习仙术。再过几日,昆莱山上的道人便要来贺家收亲传弟子,您万万不可怠慢了。若有幸被选中,指不定他日还能成仙得道呢,到时定要将那群欺负你的人统统给欺负回去!”
鹿鸣虽然对现在的情形有些摸头不着脑,但却也知道这少女是真心为他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想到自己被卡车撞飞时,那卡车副驾座上的人分明就是自己向来疼爱的弟弟鹿悠,鹿鸣清亮的眼眸里此刻也不免有些黯然。
若只是受人挟持索要赎金,何必将他置之死地?想来应该是一场蓄意谋杀。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