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猜得到唐彻的一肚子秘密,顾怀年不疑有他,就急忙跟在后面一路逃了出来。
只是当他站在宽敞的街道边,盯着熟悉的霓虹招牌,他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因为他实在没料到死了之后这件事会完全朝着另一个方向重新发展。
“说好的补偿呢?”
而进家门前,身后忽然响起唐彻的声音。
顾怀年回头,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唐彻:“什么?”
唐彻就一挑眉,笑得意味深长:“一会儿去我房间睡?”
“……”
顾怀年脸色发红,没吭声,转身进了家门。
这他妈是赤裸裸的约炮好吧……
而回到家里,相当出乎意料地,顾怀年转头竟然看见等在客厅沙发上的——顾妈妈。
有一瞬间,顾怀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如果不是唐彻先挡在他前面若无其事地和顾妈妈打招呼,顾怀年差点就要不计后果地冲过去。
“怎么回来这么晚?”说着,不等两人答话,只见顾妈妈起身,“我让人给你们做了宵夜,吃完了早点休息。”
显然,没有了绑架的事,所有事情都一如平常,顾妈妈没有一病不起,顾铭也仍旧因为公事在外地出差。
没什么改变,改变的只有顾怀年和唐彻。
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神泄露太多,顾怀年攥紧手心,安静地看着顾妈妈一步步上楼,他几次想叫住对方,却又不知道叫住之后该说什么。
如果他可以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就好了,顾妈妈去世的时候他曾做过的最不舍的梦,也不过如此。
仰着头,直到顾妈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顾怀年才抿了抿嘴,垂下眼,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走吧。”
唐彻拍了下顾怀年肩膀。
顾怀年没抬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脚下的地板,一动不动。
“……”像是看透了顾怀年的心思,唐彻叹口气,狠了狠心,低声补充道:“她已经去世了。”
猛地抬起头,顾怀年眉头紧蹙地瞪向唐彻。
而几分钟之后,只见顾怀年嗓音发涩地开口:“我知道她去世了——我就想骗自己一会儿,你他妈一定要说穿?”
“你多大了?”唐彻哼了一声,“真以为现在才十八九呢?”
“……”动动嘴角,顾怀年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觉着唐彻镇定得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所以脾气一上来,顾怀年盯着唐彻的眼睛一字一顿——
“合着她不是你亲人。”
无疑,唐彻面色一怔,紧接着整张脸沉了沉。
“你他妈有毛病?听不懂我是为了你好是吧?”
“……”
说不出话,也实在没心情再说什么,顾怀年转身便要上楼。
“你就真的……宁愿被骗也不愿意相信现实?”
结果身后唐彻忽然扯住他,眼睛微眯着,语气里带着少有的不确定。
顾怀年一时转不过来弯,就觉得唐彻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也没回答,不耐烦地抽回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回到了十九岁这一年,顾怀年也从来没奢望过他会再次见到顾妈妈,他没有一丁点心理准备,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受,他高兴的是顾妈妈还安然无恙,难受的,是他此刻才醒悟到,如果他曾经不那么轻易地被人捉去绑架,顾妈妈也不会轻易地去世了。
可惜,现实是没有如果的,现实就是,顾妈妈早已经去世,他和唐彻如今经历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加在“如果”两个字之后的一种假设。
也许是情绪低落的缘故,顾怀年甚至想不通还债对一个人来讲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更不会理解,唐彻莫名其妙的问话里到底夹杂了多少徘徊不定,有些人越在乎就越想隐瞒,又抑制不住想要坦诚,越是喜欢就越是不知所措,生怕一步走错满盘皆错。
而眼看顾怀年要回自己的卧室,只见唐彻迅速整理了情绪,飞快地从顾怀年身边率先上了楼:“那我等着你。”
“想开了记得过来吃夜宵,”稍微停顿,唐彻脚踩着上一个台阶转身又冲顾怀年一呲牙,“美容养颜又瘦身~”
“……”
面色尴尬,顾怀年低下头,不想搭理楼上的神经病。
他永远不明白唐彻随时随地的幽默感从哪来,正因为如此,才能让唐彻把自己掩饰得滴水不漏。
揉了揉额角,顾怀年推开门,如愿地一个人走回房间,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
只可惜当他看着曾经熟悉的家具摆设,摸摸这么挪挪那个,竟觉得一阵难捱的空荡。
他都快忘了一个人睡觉是什么滋味,习惯果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轻哼一声,顾怀年脱了唐彻的外套,打算先冲个澡再做其它打算。
结果几分钟不到,房间门被突兀地敲响,顾怀年动作一停,条件反射地想到唐彻,急忙打开房门。
“……”
神色一愣,顾怀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眼睛发直:“……您不是去睡觉了?”
极其意外地,顾妈妈站在门口,犹豫几秒,面容有些忧虑地走进来。
“我知道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不礼貌,但有些事,我觉得你该知道。”
转身合上门,顾妈妈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语气稍有些不稳:“以后你……还是离唐彻那孩子别太近了吧。”
顾怀年皱眉,下意识看过去——
一本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