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
“那就是所有俘虏中,他们都没提到那些蒸气武装会动,”克兹?佛尔茨笑眯眯地又利索地解决了几颗葡萄,“听起来似乎很好笑,不过事实如此,那些俘虏被调入鹰巢村一个多月来,每天只是看见蒸气坦克、蒸气飞艇静静地躺在原地,根本没看见它们动过!之前我也找来莫卡安问过啦,他说鹰巢村里面是可能有一点蒸气武装的,但怎么也没可能有武装一个军的可能性!”
说着克兹?佛尔茨傲然而起,水珠顺着他的身躯涓涓流下,侍女见状连忙拿来一条大浴巾,一寸一寸地为她主人拭擦着,这种情景就算乐天焱再年老,也觉得看得脸红心跳,忙不迭地就扭过头望向一旁。
“乐伯你想想看嘛,这里是什么地方?只不过是区区仓间盆地,云轴王国的非重工业地区,而且在我们支顿人统治的两年之下,他们那些魔鬼行当还被重重地打压下去,怎么可能无端端就出现了这么庞大,数目惊人的一支蒸气武装?别说是仓间盆地南方诸镇供应,就算是整个仓间盆地联合供应,也不能在一个冬季中搞来这么多装备,他们自称是苍鹰,其实不还是一只小鸟儿?”
克兹?佛尔茨跨出浴盆,在侍女的帮助下穿上一件宽松的浴袍,然后大辫子往脖子一盘,以前那副粗俗村野汉子的模样荡然无存,现在的克兹?佛尔茨反而更像是一名纨绔子弟。
“小鸟儿看见猛兽时会怎么样?不就是鼓起自己的羽毛装威猛,叽叽喳喳地呼乱叫一通嘛,所以现在鹰巢村就是这等状况,哈哈哈哈……我已经急不及待地等候着他们临终时的哀鸣啦!”
浴室之内,克兹?佛尔茨得意的昂首而立,感觉自己已经洞悉了一切,一切阴谋诡计在他金睛火眼之下都会现形!
这等豪气,这等自信,也正是叶擎、杨顺风等人所期盼的!
之前叶擎、杨顺风每天费尽心思,搜肠刮肚地想法子怎样引诱克兹?佛尔茨进攻鹰巢村,杨顺风之前提出的剖虎须计划是不错,想起来可行性亦很高,只是却有诈败,必然会产生俘虏这个弱点所掣,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他们如何小心,万一俘虏落在他人手中,这样不单止计划被识破了,而来形式也马上落于下风。
于是乎两人决定将计就计,根据派遣林畔镇回报的斥候所陈述,那克兹?佛尔茨自从被艾德郎看中之后,就完全换了个人般:希人他只是像个莽夫一般,出入的不是赌场就是妓院,平日兵书都不看多一本,有空就是拿着轻弩满林子打野味。
可当上林畔镇之主后,居然整个人都附庸风雅起来了,讲究起衣着品味,甚至还大肆在镇里选购香水之物,平日在人前也老是拿着兵书、文学作品装着派头,一副脱胎换骨的模样,自大之心已经迅速攀到极点了!
于是叶、杨两人就决定将计就计,把所有家当都露出来,并且在1月中旬迅速从“夜鹰”中调回一些不入流的战士,在那时候起他们就开始在鹰巢村里演着这幕戏,把他们所要欺骗克兹?佛尔茨的所有话都深深印在这些“夜鹰”战士脑海中。
然后在攻打林畔镇时,再分作北西两营,北方营地自然是“猎鹰”、“雀鹰”的战士,他们知道鹰巢村的根底,同样不能成为俘虏,所以一旦知道克兹?佛尔茨来真,大肆攻击他们时,主管那里的杨顺风便立马领着众人屁滚尿流而走。
至于西方,留在营地外层的自然是“夜鹰”战士,这样虽然颇为对不起这些已经归附苍鹰之团的战士,不过为了最终的胜利,也只好不得而为之。
此刻,苍鹰之团的众人正一个个摩拳擦掌,通往鹰巢村路上,他们一个个或明或暗的陷阱正等着克兹?佛尔茨这头自傲的野狼出现……
全林畔镇驻军共有1万1千600人,这一次克兹?佛尔茨匆忙准备出击,在林畔镇解围之后的次日起2千人,包括支顿的轻装步兵、长矛兵、弩箭手在内,由副官格兰德率领,带满足够5千人,一个月份的后勤、粮食先一步出发。
在第二日后,他与乐天焱、莫卡安便尽起7千大军徐徐而动,所有龙种的龙骑兵,包括不多的翼手龙骑兵都尽数随军出击,在大军之后,还约有两万临时强征起来的民壮后勤部队跟随着,一支大军浩浩荡荡地往北方匿藏着苍鹰之团的浩瀚森林蜿蜒而去,只留下了2千盾斧手,由奴隶出身的将领丕安指挥着,继续戍守林畔镇。
由格兰德带领的先锋军队于离开林畔镇的11日后进入林畔镇,但他们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按照先去莫卡安给出的信息,寻得进入鹰巢村的那条小径,然后一边缓慢地推进,一边大兴土木,将小径扩建成足够五头绿斑龙并头而行的道路。
只是这项工作自然也非很简单,在进入密林的第一天,格兰德与他的部下们便遭到鹰巢战士神出鬼没的突袭,那些全身披着迷彩披风,能在大树干间轻松往来的战士往往都是集中攻击在铺设道路,砍伐两旁巨树的劳作队伍,往往猛烈攻击一阵子,待到卫戍部队赶来之前便悄然隐匿在密林中。
这些战士不仅来去无影无踪,而且还彪悍勇猛异常,偶有被支顿军击落、打伤的战士,也往往采取到底的激烈反抗,或者以自杀终结自己的生命,或者又其他鹰巢战士优先射杀,反正不留任何活口给支顿人,让他们套不出前往鹰巢村的其他路径。
终于在格兰德辛辛苦苦在密林中抵抗10天,把道路开阔深入到距离边缘约3英里的进度时,克兹?佛尔茨的大军才姗姗来迟,正式进入到密林之中。
他把龙骑兵中的精锐,迅猛龙骑兵调离战争的核心中,反而把他们充当斥候,游走在大军两侧的密林中,以迅猛龙来防备鹰巢战士的突袭出没,这无疑是有效的:迅猛龙天生狡猾聪明,它的智商估计仅仅比伤齿龙――那全龙类最聪明的龙种要低级一点,而且嗅觉、听觉特别的发达,所以是密林、长草丛、青纱帐等地形中的猎杀皇者,就凭鹰巢战士那种身手,还未未能拉开人类与迅猛龙天生身体机能的极大差距,所以鹰巢战士在吃了几次大亏,丢下了超过五十具尸体后便没再出现了,这种程度的战果当然让克兹?佛尔茨很不满意,每天都在念念碎怎么那些人这么吝啬,死一点部下就不肯再出来。
终于,如他所愿,在入林后的第18天,格兰德的先锋队伍推进到9英里,刚刚翻过来一座山头时,他们迎来了一次“期望”之中的惊喜。
早已经被砍伐过,三人合臂抱的巨大树干也只是虚放在它原来的树桩上,然后一排排,每排超过十棵大树被钢索连接起来,再由粗大的钢臂爪实,连接着几台小型可活动的蒸气锅炉,结果一个巧妙的伪装装置就被做成了。
那一天格兰德领着他的队伍依旧披荆斩棘地前进,当前的道路还是那种只允许三四人并肩走的小道,出了小道两旁就是异常茂密的森林,看一眼也觉得异常幽静,只觉得有点恐怖。不过恐怖归恐怖,格兰德也不是十分担心:这段路他的斥候部队在早两个小时前已经路过了,而且克兹?佛尔茨大指挥派出的二十名迅猛龙骑兵也在两旁与他们共同前进,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突然林中传出一阵骚动,一群宿于林中的鸟雀纷纷攘攘地飞出林间,格兰德那不安的思绪才刚上心头,两旁马上就传来密集的枪声,间中还夹杂着龙类的惨叫声,与龙骑兵们的警号声,不过这些杂音并没有维持太久,仅仅几下呼吸的功夫,两旁密林又再次恢复了宁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快点,快点!”在枪声一开始时,格兰德就立刻从充当驮龙的软壳甲龙背上的座位跳下,一把子抱头躲在人群之中,同时间饱受林间枪击之苦的士兵们也立刻组成一个个小型圆形阵,外围拿着塔盾的士兵迅速把盾牌拼凑起来,然后弩兵们则举起轻弩,从盾牌空隙伸出去,其余士兵则拿自己的手盾纷纷高举过头,遮挡着来自高处的箭击。
于是乎一条小径上,就像是突然长出了一朵朵黑色的菌类,多了十几个蘑菇伞。
“怎么回事,两旁起码有二十名迅猛龙骑兵啊!区区一两百人是不可能瞬间就消灭掉他们?难道……”
格兰德刚想到难道,突然两旁就传来沙沙的树叶响声,而且又密又吵,沙沙沙的犹如是在海边,听着巨浪拍打过来一般!
格兰德从盾牌空隙往外看,突然间整个人就呆了:
只见道路两旁的参天大树,居然一排排地从前方往道路压来!巨树蔽天,此刻突然倒下,就如天塌一般!前方几个蘑菇阵的支顿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迅速埋没在苍翠之中,就连惨叫声也都被树叶沙沙声音所掩盖!
看着两旁大树不断往内塌,所有支顿士兵的信心马上就被粉碎了,他们一个个也顾不得暴露在外,扔掉盾牌、长矛什么的,忙不迭地就从蘑菇阵中跑出,一些手脚慢一点的人还被同僚推倒在地,然后一下子就有十多人从他背后踩过,把他踩进铺满枯叶的道路之中,不是被踩死踩晕了,就是活活被憋死!
兵溃如山倒,眼看着溃兵如潮般涌向自己,格兰德也马上从蘑菇阵中跳出来,一手抽出佩剑,一手持着长鞭,任何胆敢挡在他前方的士兵都被他狠狠一抽,打得乖乖两旁退去!
这2千人队伍已经基本失去作战能力了:在大树倾倒之时,他们已经瞬间就失去战斗之心,剩下的就只有怎样逃跑的心思,那些平日他们所看不起的巨树,那大自然的威力,在他们发起威来时,实在太恐怖了!
被压在大树之下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就像是被陷入沙丘一般,迅速地就被绿色掩护,而且不仅是他们,就连通往鹰巢村的小小道经,也迅速在地图上消失,被还原成最原始的状态一般!
格兰德狠狠地杀死前面一个顽固的大个子,踩着他渐渐冰冷的背脊往上爬――由于之前的蘑菇阵所持盾牌太多,那些士兵一个个丢下盾牌逃跑,然后又有一些人被杀死、跌晕在盾牌阵之后。
所以那些蘑菇阵变成一个个由盾牌、尸体混合而成的小丘陵,越是队伍后面这个小丘陵便越高,活着的士兵被压在里面,呻吟痛苦地喊着救命,然而昔日的同伴只是继续攀登,从他背脊上爬过来,一不小心滚下,还没站稳就被埋着的人寻找着最后的救命稻草的手牢牢捉住,让他也成为小丘陵的一部分!
这是何等的修罗尸堆,让人看得无比毛骨悚然!
……
……
“妈的!副官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要干审犯人的闲事,又要干侍从的琐碎事,进军时当先锋,撤退时作断后,你他妈的当老子全能啊!”
格兰德一边卖力挥剑,慧剑斩捉脚的手,一边唠唠叨叨地埋怨着,在这生死之间他再也毫无顾忌,对着上司大发一轮牢骚!
突然旁边传来一阵惊呼,前面几个士兵呆呆地往后看着,也顾不上继续前走。
搞什么?格兰德用力爬上去,他的鞭子早已丢失,现在用空着的手一手就推下几名挡路的士兵,正在继续往前逃时,突然一个巨大的阴影迅速超过了他,并把他之前的小山丘都淹没在内!
“什么!来不及了?!”格兰德惊叫着扭头一看,果然如他所料,两旁起码超过四层楼高的参天大树,正如闭合的上下颚牙齿般,迎面砸来!
格兰德此时脸上的血色迅速褪没,口中只是喃喃说着:“真该死,我都说不想做先锋啊……该死……”
砰砰砰……一连串巨树倾倒,树干折断的声音终于停止了,逃出生天的所有支顿士兵都喘了口气,他们呆呆地看着前路成了一片绿色湖泽,巨树的尸体与大量的树叶,棕的绿的交叉在一起,堆积在地上。
其实这次巨树倒塌事故,对于两千人的先锋队伍来说,损失并不算大,那是因为道路狭窄,格兰德先前只派遣一半兵力,每每五十人为一组,相隔三十英尺距离往前前进,剩余的一千兵力则在最后集体前进,一边前进着,还一边大刀阔斧地砍伐荆棘、矮草丛,为后面扩建道路的工程部队先完成部分任务。
所以这一次巨树们的发威,遭殃的仅仅是那二十个五十人组,而且也并非所有五十人组的士兵都埋尸于巨树下,还是有不少逃出生天,而且更多的只是被压在树下受了伤,并没有死去。
听到昔日的同袍在翠绿的“地皮”下呻吟惨叫,不少带血的手臂还从“地皮”伸出,五指成爪地张开,像是来自于地狱的亡者般寻找着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