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道中出来,深深呼吸了几口夜间充满凉意的空气,涵因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闷的疼痛。
“现在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了吧。我一直在这里等你。”霄云无声无息出现在涵因身后。
涵因看着他,扯出笑容来,道:“我早知道你会来问我。”
“你是长公主的仇人,为什么对她的事那么熟悉。还知道她的秘密,长公主竟然让你活了下来。”霄云的白衣在夜风的吹拂下越发显得飘逸不凡,月光在他冷峻如刀刻般的面容上镀上一层寒光。
涵因嘴角噙着笑道:“裴邈一样是长公主的仇人,你还不是一样也活了下来。”
“难道你真是长公主和郑伦的女儿?”霄云盯着涵因。
“霄云公子为什么会这么想。”涵因心中一跳,却并不避开他的目光,直直的回视。
霄云说道:“那天你去毓华楼见刘锦,我恰好也在,听见你说长公主把你当女儿待,但即便她对你很好,你还是郑伦的女儿,她也根本不可能告诉你这些秘密,除非你便是她跟郑伦的女儿,我查过了,你出生前,长公主一直呆在别院里不见人,我想大概就是因为秘密怀孕的缘故。不过我不是跟踪你,而是这些日子一直在调查刘锦,请您别误会。”
涵因算了一下,自己上辈子流产的时间,就是这具身体出生的那段时间,那时郑伦手段通天,把一个女孩移花接木到自己夫人身上也不是什么难事,霄云的身世就是自己移花接木来的。如今他误会再正常不过了。她讽刺的笑笑,这个乌龙还是真是……难以形容:“霄云公子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刘锦居然没有发现你,我从那里出来之后直奔城外的田庄,你已经回去了,你的脚程比马车还快。”
“你是我的妹妹吧……同母异父的妹妹。”霄云以为涵因讥讽他跟踪偷听,却并不介意,眼神中流露出对亲情的渴望。
涵因咬咬嘴唇。说道:“霄云公子恐怕对小女有所误会,小女是荥阳郡公及正室夫人所出的嫡女,并不是什么人生的私生女,也没有什么传奇的身世,至于我为什么会了解这么多长公主的事情,只能说是机缘巧合,恕小女子无可奉告。”说罢冲他施礼。转头向精舍走去。
霄云看着她,却并不相信这番说辞,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跟与长公主之间有那么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系,他冲着她的背影说道:“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是我的同母妹妹。我会把你当成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说了,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霄云公子也不必为了从我这里套长公主的事,就跟我扯上这种关系。”涵因冷声道。
霄云脸上痛心的表情一闪而逝,放柔声音:“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的苦,所以对所有人都怀着戒心,我知道荥阳郡公嫡女的身份对你有多重要,我不会逼你。你若有什么事让我做,尽管跟我说。我会帮你暗中把麻烦处理掉。”
涵因的脚步顿了顿。背对着霄云,她却下意识的挡住眼中闪过的光芒,说道:“那小女子便请公子做一件事。”
“你说的,我一定办到。【高品质更新】”
“帮我处置一个人。”涵因转过身,说了一个人的名字。便加快脚步向精舍走去。
次日,礼佛完毕。涵因和怀素在院中摆了一局棋。
怀素忽的把棋一投:“不下了。”
“大师的形势一片大好,看来是嫌小女子棋力低微。不足与你匹敌。”涵因看着自己一片惨淡的棋局。
怀素一笑:“心不在焉,怎能下出好棋,我看姑娘面带疲惫,许是这几日操劳过甚,还是回精舍休息休息吧。”
涵因有些汗颜,冲怀素赧然一笑。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看涵姑娘的棋大有可为,你却说不下了,是怕输吗?”
涵因回过头,见高煜走进院子,站起来向他福了一福:“听说公子马上要娶绝代佳人为妻,怎地不好好准备当新郎官,却跑到这里来了。”
“都是家里给准备,我帮不上什么忙,他们还嫌我添乱。不如找这个秃头下棋。”高煜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飞了涵因一记。
“刚才我可听见有人夸下海口说这棋能翻盘,你若输了,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怀素向来被高煜损惯了听他叫自己秃头,也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让他下棋。
高煜笑道:“好,我若赢了,你就给我家新建的园子提上字。”
“你若输了,把你作的《长乐居弈谱》手稿拿来让我参详参详。”《长乐居弈谱》是高煜所写的一本棋谱,尚未完成,怀素急着想看,高煜总不给他瞧。
“好,就按你所说。”高煜答应的很是痛快。
涵因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在一旁观战。
高煜果真棋力非凡,不一会便扭转了局势,最后以两目之差险胜怀素。
怀素抚掌而笑:“又没赢过你这小子,你不会是专门诓骗我给你做劳力题字的吧。”
“你这和尚,怎地那么重的争胜之心呢,便是我不赢你,你就不给我题字了?”高煜笑道。
怀素嬉笑道:“你那个新园子,是为新娘子准备的吧,要不我提‘金屋藏娇’如何?”
高煜白他一眼,又偷眼观察涵因的神色,发现她精神涣散,注意力完全没在这里。干咳一声,对她笑道:“我听说内卫负责采选,已经把你的名字列了上去,你是不是正在担心被采选入宫的事。”
涵因瞥了瞥他:“高公子的消息倒灵通。”
“那是,别忘了,我在宫里也是有人脉的。”高煜有些小得意。
涵因点点头,却没心情跟他胡扯。
高煜看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莫名有些小失落,凑过去笑道:“你在这庙里待的都傻了,哎,你恐怕没想到吧,前几天,刘锦因为谋反被下狱了,今天早晨刚得到的消息,刘锦昨天晚上自杀了。”
涵因听到“刘锦”两个字。心猛地一痛,强扯出一抹笑容:“那又如何。”
“刘锦谋反之罪已经定了,但皇上决意不再深究了,之前采选名单是刘锦负责的,皇上本意是采选还按照这个名单,不用再大费周章了,不过众臣都认为刘锦别有用心。难免不在名单上动手脚,因此一致奏请派内监司另行主持采选,名单上的女子均不能参加采选。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也说为了后宫安危必须重选,名单上的人永不准选入后宫,皇上最终不置可否,只说采选的事以后再说。你不用担心了。”高煜忙把自己知道的消息抖了出来。
涵因笑道:“多谢你费心。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承你这个情。”
高煜别开脸,干咳两声:“只是看到你在这里,顺便告诉你一声。”又见她面色苍白,以为她是整日忧心所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精神本来就不好,在这又要斋戒,我怕你没礼完佛自己先病倒了。”
涵因听出他的关切,感激一笑:“放心吧。我没事。”
前两天刚调到御书房当值的刘胜颇为自己的新身份兴奋,若不是认了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刘公公这么一个好干爹,自己什么能在皇上面前露脸呢。
想到皇帝赞了他一句:“倒是个伶俐的。”心里便美滋滋的,伺候的更殷勤了。
他又端了一碟子点心送了进去,自从六皇子百日宴。皇帝吃过这种点心之后,便上了心。总叫御厨房做。
还未走进去,心里却纳了闷。自己才离开一会儿,御书房怎么就安静了,周围的侍卫、候在殿外的小太监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莫非皇上已经走了?他端着点心走了进去,前厅却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基本奏折。他把点心放在案上,把奏折捡起来。
却听见里间有动静,忙走过去查看看。只听见里面幔帐低垂,卧榻吱嘎作响,不时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他唬了一跳,忙要退出去,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流沙纹绞胎瓷梅瓶,眼见那瓷器就要撞碎在御书房的金砖之上,刘胜捂住眼睛绝望的想“吾命休矣”
不过,预想中瓷器碎裂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刘胜放开手一看,只见一双手接住了梅瓶,又把它放了回去。原来是刘公公。
刘公公冲他摆了一个“嘘”的手势,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刘胜顾不得擦汗,忙悄悄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刘公公出来了,小声骂道:“这么大了,怎么还着三不着两的,再上不得台盘,就甭想在御前了。”
刘胜腿肚子还在转筋,赔笑道:“多亏干爹提点,要不儿子的小命就没了。”
“知道就好,以后小心点。”刘公公吁了一口气。
刘胜往屋内看了几眼:“干爹,这是哪位娘娘?”
“少问,知道的越少小命活得越长。”刘公公瞪了他一眼,又向里面看了看,又压低声音说道:“你在这看着,别让那些个不长眼的进来。”说完又回去了。
皇帝从卧榻上下来,披上了一件衣服,冲着床里面说道:“你在这里歇一会再走吧。”
榻上伸出一双秀腿,将地上的白衣挑了上去,一个女子从帐子内伸出头来,女子的五官只能说是清秀,但那一双乌黑的眸子和一张嫣红的唇嵌在如雪的肌肤上,清丽中带着撩人的妩媚,双颊渗着尚未褪去的潮红,引人无限遐思。
白色的轻纱堪堪遮住玉体,佳人曼妙的身姿从帷幕中走出,抱住皇帝,眼中流出一道清泪:“皇上不是答应奴家留刘锦一条命的么。”
皇帝勾起美人的下颌,把她的脸抬起来:“歆儿,我不希望你在我怀里的时候还想着别的男人。你别忘了,从你闯到郡王府吟月阁那天起,你就是朕的人。”
“奴婢当然记得,那年奴婢八岁,皇上当时还是诚郡王,奴婢差点从高台上掉下去,是皇上救了奴婢,奴婢便发誓,这辈子只忠于皇上,歆儿心里只有皇上一个,为了皇上,歆儿不惜一切。可是刘锦毕竟……”
“好了,朕怎么会不知道歆儿对朕的情呢。刘锦是跟真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朕也不想让他死,可他掌握的东西太多了,连太皇太后都保他,如果这一次朕除不掉他,那么就再没有机会了。”皇帝将她的头埋到自己的胸口,轻声安慰着。
歆儿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其实,歆儿不想让刘锦死,是因为这事蹊跷,他从哪里得来的火凤令,还有他听了什么消息才知道火凤令和桐影阁有关系,这些他都没有跟我说起过,我觉得这里面大有曲折。本来是想借他一举查出来的。”
“可朕不能等,他已经猜出来是朕对姐姐下的手,绝不能再留着。何况,就算我不想让他死,他手里握着那么多人的把柄,那些人也会想方设法把他除掉,内卫已经不是铁板一块了。朕不能让他把消息传出去,这个秘密就让他带着去地下吧,没有火凤令和账册,那些人也成不了什么事。”皇帝放开她,想起刘锦留下的东西,头痛不已。
“那陈成和惜柔姐姐皇上打算怎么处理。他们知道刘锦死了,还不知道什么反应。”歆儿问道。
皇帝叹了一口气:“叫魏伯颜盯着吧,他们如果老实,就放着吧,还有刘锦那个外甥,也不用动了,已经够了,朕不想再杀人了,只要他们别再逼朕。”
歆儿也松了一口气,答道:“是。”
歆儿乖巧的伺候皇帝穿上衣服,看着皇帝的脸色,娇嗔道:“可惜,皇上这回想让那郑家小姑娘入宫的心思又白费了。”
“她不进宫也好,罢了,随她去吧。”皇帝想起那和长公主相似的神态,那副相同的怒容让他心中升起内疚,这些日子整天睡不着觉,梦里面全是姐姐,横眉立目痛斥他的背叛,刘锦的死让他突然觉得无法面对这些,甚至连瑞和宫都很少去了。
“真的?”歆儿看着皇帝。
皇帝捏了捏她的脸,调笑道:“歆儿吃醋了。我已经交代了刘顺,把你安排入宫,你就进宫陪在我身边吧。本来想借着采选之机给你给名位,现在恐怕只好先委屈你做朕的御前侍女了。”
“奴家不在乎什么名分,可是缀锦阁的生意……”歆儿面露犹豫。
“怎么?舍不得了。那你就舍得朕吗?”皇帝笑道。
歆儿忙笑道:“只是有点可惜罢了,不过奴家现在只想陪在皇上身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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