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刚刚的最后一招是怎么回事?”
马车里影俾不知从哪里摸了出来,皱眉问到。
丽姬正在帮徐锐揉着酸痛的胳膊,被她吓了一跳,好在惊叫之前看清了影俾的模样,连忙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动马车外的侍卫。
徐锐闭着眼睛享受着按摩,眼皮都没抬地说:“是那本无名剑法,无名剑法分为三章七重。
所谓三章便是养气章、诡剑章和风舞章,分别修炼剑气、剑招和身法,三法合一便是一套完整的剑法,也可分开作为独立的心法、剑法和轻功使用。
七重则是三法合一的修炼境界,分别对应七种不同的水准,目前我堪堪修炼到第二重,正在向第三重迈进,勉强算得上三流。
不过无名剑法诡谲怪异,出人意料,虽然我根基尚浅,但突袭之下往往会有奇效,再加上断锋剑锋利无双,我才有底气试着诓那曹思源一次。
其实他若知道我的底细,心平气和地和我缠斗片刻,我便会露出破绽,甚至难以发挥无名剑法的优势。”
“怪不得您几次阻止我出手……”
影俾点了点头,忽然眉头一皱:“咦?奇怪,那本无名剑法我也看过好多次,为何不知道少主所说的这些内容?”
徐锐睁开眼睛,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这些内容都是我修炼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看懂的,这本剑法的确非常奇怪,只有修炼到一定境界,才能看懂后面的内容,就这一点想必也大有来头,不知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手上。”
说着,徐锐和影俾都陷入了沉思,二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天上掉馅饼往往意味着可怕的陷阱。
一开始徐锐并未将这本剑法看得有多重,便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随着他越是修炼,便越觉得这本剑法不普通,心中的疑虑也就与日俱增。
“徐大人,咱们到了。”
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曹思源的声音。
“来了。”
徐锐连忙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抛诸脑后,答应一声,钻出了马车。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曹公公家,宅邸不大不小,却比徐锐预想得奢华了不少,看来曹公公这些年也没少捞银子,司礼监果然是个发财的好地方。
此时曹公公正在御马监当值,自然不会在家,徐锐随着曹思源直奔后宅,一路向曹婉兮的闺房走去。
可是二人才走进曹婉兮的小院,便被两个小丫头拦了下来。
“小少爷,小姐吩咐过,她想要清静清静,不想见您,您走吧。”
曹思源眉头一皱,刚想开口喝退这两个丫头,徐锐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
曹思源叹了口气:“姐姐把自己关起来有一段时间了,最近她甚至已经足不出屋,人也日渐憔悴,我实在担心她会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自从曹婉兮再也没来找过自己,徐锐便知道她应该是听说了自己和栖霞公主的事,只是没想到情况居然坏到了这种地步。
他脸色微变,客客气气地对那两个丫头说道:“还请两位姑娘通融一下,在下想在窗口远远看你家小姐一眼。”
说完,还不等那两个丫头回答,便迈开步子朝曹婉兮的闺房走去。
“哎,站住!你这人怎么……”
两个丫头自然不干,正要阻拦,曹思源连忙一手一个将她们死死拽住,让徐锐径直走了过去。
窗户开着一条细缝,刚好可以看见曹婉兮坐在书桌前发呆的背影。
大半年不见,她着实清瘦了许多,却亦如从前一般清净婉约,好似一朵睡莲在夜晚独自绽放。
看见她的一瞬间,徐锐不免想起了和暗棋,以及鲁康、宁纤茹斗智斗勇的那几个夜晚,对徐锐来说,那也是一段难忘的记忆。
我本是不良人,何苦相似,所托非人。
徐锐叹了口,正准备悄悄转身离开,却突然从书桌上的镜子里看到了曹婉兮的脸。
如今的她眼窝深邃,颧骨突出,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变得空洞无光,一张俏脸更是暗淡灰败,竟是死气纵横。
徐锐浑身一震,下意识便想推门而入,但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朝曹思源走去。
“给我取趣÷阁墨来。”
徐锐沉着脸色吩咐了一句,曹思源顿时大喜,拉着那两个丫头转身就走,不一会便抱着趣÷阁墨纸砚跑了回来。
徐锐将白纸展开在回廊上,略一沉吟,提趣÷阁写下一首唐代女诗人,成都名妓薛涛的诗。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
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一趣÷阁而就,又仔细读了一遍,见没什么错漏,这才小心翼翼地折起宣纸,朝曹婉兮的闺房走去。
两个丫头见徐锐又要擅闯,连忙想要阻拦,曹思源却早有准备,直接将她们拉出了院子,为两人见面创造空间。
徐锐大步流星,一把推开紧闭的房门,想也不想地走了进去。
闺房里,曹婉兮仿若一尊泥塑,动也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有人进门。
徐锐走到她的身后站定,静静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怜悯。
突然,曹婉兮好像回过神来,意识到身后有人,缓缓地转过头,四目相对。
一刹那,她的眼睛猛地瞪大,身体剧烈地震了一下,好似被一柄大锤当胸砸中。
“徐锐!我是在做梦么?”
她下意识说了一句,声音又轻又柔,没有多少力气,可震惊和疑惑之意却没有因此减弱半分。
“啊!”
突然,她好似确认不是做梦,轻轻地惊呼了一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慌忙道:“别看我,求你,不要看我。”
徐锐叹了口气,严厉道:“你听好,性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恩赐,有多少人因为命不久矣而犯下滔天大罪,你既然享受着青春,便不能辜负了这段美好时光。
我要你好好活着,活得精彩,活得自我,去做想做的事,去完成儿时的梦想,去追逐每一个渴求的梦,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说着,徐锐微微一顿,放缓了语气,柔声道:“你好好休息吧,过段时间我会再来看你,希望那时候能见到我认识的那个曹婉兮!”
说完,徐锐将那张纸条轻轻放在桌上,转身走出了她的闺房。
好久好久,曹婉兮终于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慢慢放下了捂住脸颊的手,先是盯着徐锐离开的方向望了许久,然后才怅然若失地回过头,拿起桌上的那张纸条。
等在外面的曹思源没想到徐锐这么快便会返回,心里一阵失望,却还是沉默着将徐锐送到了门口。
“你等一下。”
分别之前,曹思源突然叫住了徐锐。
“嗯?你还有事?”
徐锐顿住脚步,皱眉问到。
曹思源咬了咬牙道:“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什么?”
见他一脸挣扎,徐锐突然意识到他要说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果然,曹思源似是下定了决心,终于说道:“在我计划陷害你的时候,有人曾找过我,说是愿意帮我除掉你。
虽然他们只向我透露了一部分,但那个计划很阴毒,包括刺杀、下毒、陷害等等,而且都是连环计,一计不成立刻便进入下一阶段,若真要实施起来,你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徐锐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却没有说话。
曹思源见他如此反应,又加了一句。
“那些人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而且我想对你不利只和几个最心腹的兄弟说过,即便这样,他们仍在第二天便找上了我,说明他们的触角已经深入各个角落。”
“找你的是什么人?”
徐锐问到。
曹思源摇了摇头:“不认识,是陌生人,而且多半是个传话的小角色,就算找到那人也无济于事。”
徐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说完这几个字,徐锐朝曹思源深鞠一躬,提醒他别忘了第二天到军营报到,然后转身便走,竟是再无第二句话。
曹思源见徐锐似乎对这个消息不是很上心,心中略略为他着急,但他和徐锐交情尚浅,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至于徐锐的命运,还轮不着他来操心。
送走徐锐之后,曹思源心事重重地走回曹婉兮的闺房,准备去看看姐姐的情况。
然而他才走到闺房门外,便听见曹婉兮的声音:“思源,听说你学会熬粥了,我想尝尝。”
“什么?啊,好好好,我这就去,你等着我!”
见曹婉兮破天荒地想要吃东西,曹思源顿时大喜,连忙朝厨房跑去。
闺房里,曹婉兮捧着那张宣纸,嘴里反复念着徐锐写给她的诗。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
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念着念着,她已是泪流满面,但一丝往昔的神采却重新回到了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