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锐正要开口,书房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密密麻麻,披盔戴甲的官兵立刻映入刘浩飞的眼帘,就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此情此景所震撼,甚至连一个丫鬟打扮的女人走进来都没有注意。
直到房门再度关上,他才回过神来,此时那丫鬟打扮的女人刚好背对着她,一看到此人的背影,他顿时瞳孔一缩。
“红儿!她不是被你藏在刑部天牢附近的民居里吗?”
“少爷,刘将军说他听不得小人得志的笑声,让奴家进来帮衬着您。”
那丫鬟冲徐锐盈盈施礼,忽然转了过来,鄙夷地看了刘浩飞一眼。
只见此人虽然和红儿身形一致,年纪也不算小,但脸上光彩照人,目中秋波流转,哪是红儿那衰老丑陋的模样可比?
“你是天宝阁上的那个丽姬?!”
刘浩飞终于想起此人的身份,当日天宝阁那场震惊北国的拍卖会他也在场,如何会不记得那位让丑陋侍女变成倾国之女的丽姬?
丽姬眉目含春,这些日子她在徐锐的庇护之下,俨然已经成了北国贵妇之中最炙手可热的座上宾。
无论是诰命夫人还是皇家贵女,若是能在公开场合请到她为自己亲自化妆,又或是站脚片刻,都是极有面子的事。
那个任人欺辱的婵娟阁贱婢竟然真的跃上枝头成了凤凰。
丽姬淡淡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流露出几分贵气。
她望着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刘浩飞,眼神中竟也透着几分怜悯。
“刘大人,奴家此刻已是与你见第三面了呢。”
一句话,刘浩飞惊得浑身一震,满脸苦涩。
“你是丽姬,也是红儿!化妆!是化妆……”
他心中懊悔不已,化妆能让人变美,自然也能让人变丑,丽姬本就出身婵娟阁,装成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妓女还不是轻而易举?
自己当时被唐久光留下的后手所摄,更未察觉徐锐已经对他起疑,竟然没有仔细计较这个红儿的身份,以至一步步坠入徐锐设好的陷阱。
刘浩飞长叹一声:“这么说,所谓的白布和暗号都是假的了?”
徐锐摇了摇头:“一切都是真的,唐久光用满门的性命掩盖那件事,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自然害怕那位幕后黑手出尔反尔,所以才会留下后手。
白布是真的,红儿也是真的,只不过我提前找到了红儿,拿到了东西,然后又让丽姬假扮红儿,原模原样地给你演了一出戏。
除此之外我还要告诉你三件事。
第一,你吞下的那块白布只不过是复制品,真东西此时应该已经送进宫里去了。
第二,我在密室之中曾发现一组数字,那便是唐久光留下的解开账本暗号的关键,他将这组数字藏在打乱的邪教图腾之中,也是一个后手,目的就是希望在幕后黑手出尔反尔,又解决掉他留下的丫鬟时,能引起调查官员的注意,为他报仇。
第三,红儿手里的白布一共有三块,这第三块白布记录了一场血腥交易。
有人一直在诱拐孩童,然后将这些孩子培养成杀手、死士、特务,甚至玩物等各种各样的工具,再卖给需要他们的高门大户,或者神秘组织,以此赚取暴利。
唐久光便是这个人口贩卖集团的其中一员,负责利用太子党赚黑钱的走私渠道,掩护这场血腥交易,并从中分得大趣÷阁银子。
只可惜毒蛇终究是要咬人的,半年多前,唐久光负责运送的一批孩子突然失踪,他因此欠了幕后黑手一大趣÷阁钱,为了堵上这个窟窿,他不得不先用太子党的走私赃款还债。
原本只要等他下一趣÷阁收入到账,就能把太子党的钱还上,类似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他已经用了不止一次两次。
但就在这个时候,诱拐孩童案被人捅了出来,造成长兴城人心惶惶,这便是什么姑获鸟传说,什么长兴府邀请寺庙做法的起因。
事情闹大了,人口贩卖的生意自然萎缩,唐久光苦苦等待的那趣÷阁钱便成了他再也等不到的梦想。
深怕此事暴露的他慌不择路,干了第二件蠢事,那就是对国库动手,从中贪墨了两百万两银子,堵上太子党的窟窿。
可户部长期被辽王把持,他的所作所为一点不落地落入了辽王集团的法眼,他们任由唐久光对国库上下其手,甚至为他大开方便之门,想要等他犯案之后,利用此事一举搬到太子。
但辽王集团没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也正好是幕后黑手希望看到的。
其实说到现在已经很明白了,无论是唐久光负责运送的那批孩童失踪,还是后来诱拐孩童的秘密泄露,其实都是幕后黑手所为,说不定那个断言长兴城惹上姑获鸟的云游道士也是他们的人。
而幕后黑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太子和辽王狗咬狗,最后两败俱伤,双双陨落。
唐久光一步步落入陷阱,无法自拔,却不知幕后黑手的险恶用心,最后竟还和幕后黑手达成交易,以满门的性命保住太子党走私的秘密。
可他不知道的是,幕后黑手就是要以他的灭门案捅破窗户纸,让辽王集团趁机发难。
之后你趁查案的机会,在唐久光的书房里留下伪造的遗奏,并将这个消息泄露给太子党,让太子党绝地反击,这样一来辽王和太子便都被逼到了死角,只能放手一搏,提前决一死战。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等太子和辽王筋疲力尽,双双倒下,这只幕后黑手便能渔翁得利,我说得对吗?”
徐锐步步紧逼,冷笑着盯住刘浩飞。
刘浩飞被他说得冷汗直流,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
“就算这些都被你知道了,可你还是不知道所谓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徐锐失笑摇头:“我是不知道,但很快就会知道,因为我抓住了你,只要你知道不就等于我知道么?”
刘浩飞眉头一皱,摇头道:“你想让我开口,没有这种可能。”
“当然有!”
徐锐淡淡笑道:“进了东厂或锦衣卫的诏狱,就算是最硬的骨头都会开口。
退一步说,即便你能挺住,我也要抱歉地告诉你,我的手段比起那些鹰犬只强不弱。
请君入瓮的故事你一定没听说过吧,还有据说是妲己发明的炮烙,那是真正的恶鬼都不可能挺住的酷刑。
好吧,就算你还不开口,我还有足够让你神志不清,但却会乖乖说话的药水,你觉得单凭意志,能挺得过去?”
“恶鬼,你这只恶鬼!”
刘浩飞脸色惨白,怒道:“我不会给你机会,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你机会!”
徐锐又笑了:“死?我哪会那么容易让你死?不怕告诉你,医圣传人长坡先生和民间神医吴桐就在外面,随时等着为你疗伤。
何况你该知道我是这天下最有手段的大夫,相信我,别的不敢说,你要是咬舌自尽,或者撞墙自尽,甚至生吞砒霜,只要是当着我的面,你就一定死不掉。”
刘浩飞脸色铁青,望着徐锐那张稚嫩的脸,听着他面带微笑地说着最恶毒的话,心中渐渐生出一抹恐惧。
尽管他和徐锐仅仅接触过几次,但每一次徐锐都能给他极强的震撼,现在徐锐说有办法让他开口,他实在没底气不信。
智极近妖,点石成金,神仙手段层出不穷,最关键的是,他还这般恶毒!
徐锐究竟是个什么存在?
刘浩飞浑身颤抖,眉头紧皱,似是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徐锐淡淡笑道:“其实要你乖乖开口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听说你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未出阁的女儿,你猜我会不会对她们感兴趣?”
说到这里,徐锐的声音戛然而止,满脸冷笑地打量着刘浩飞。
刘浩飞悚然大惊,怒道:“罪不及家人,庶子尔敢!”
徐锐冷笑道:“罪不及家人?你们逼死别人满门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句话?怎么,这些手段你们用得,我便用不得?”
这句话仿佛一阵天雷,“轰”的一声在刘浩飞脑中炸响,终于击溃了他最后的心防。
他面如死灰,呆呆望着徐锐,片刻后狠狠咬牙道:“驸马都尉岳尚,我是受他指挥……”
“驸马?”
徐锐冷哼一声道:“你当我是白痴?一个小小的驸马都尉,怎么可能是幕后黑手?”
刘浩飞摇了摇头:“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否则下场会惨到超乎想象,你逼我也没有用,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
徐锐脸色一变,知道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反正刘浩飞已经落到了自己手上,以后慢慢再审就是,现在必须尽快抓住那个叫岳尚的驸马都尉。
既然刘浩飞能在这个时候供出此人,便证明此人绝对是个重要的知情人,或许还能从此人身上挖出更多的内幕。
想到这里,徐锐拍了拍手,刘异带着一队官兵立刻冲了进来。
徐锐指着刘浩飞对刘异道:“将军,还要请您好生看管此人,我先带人去抓驸马都尉岳尚!”
刘异点了点头,也不多话,朝身后一招手,张佐烽立刻走了出来。
“你带着他和影俾一起去,兵马都给你准备好了,记得万事小心。”
“多谢!”
徐锐朝刘异抱了抱拳,来不及再多说什么,立刻下令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