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与要离屋顶决战的那个女子带着一众黑衣人,一路跟着要离偷偷来到码头,此刻见要离脱力,顿时大喜。
“趁现在,动手杀了他!”
女子厉声下达了格杀令,身边的十几个黑衣人顿时拔出长剑便要动手。
“且慢!”
众人耳边传来一声疾呼,回头一看,女子顿时瞪大了眼睛。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兄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南朝暗棋,咱们不能动手!”
女子脸色一变:“什么,他们是南朝暗棋?!”
师兄点了点头:“之前那次交手我便隐隐有些感觉,只是那小子招式太杂,才一时没有看出来,你们跟我来。”
“去哪?”
女子皱眉。
师兄道:“此事事关祖宗基业,比报仇重要,其他事情我都由你,唯独此事师妹不可再任性。”
见他说得郑重,女子心中虽是不愿,却还是咬了咬牙压下了就地斩杀要离的心思。
另外一边,白筱晗再顾不得追击徐锐,纤足在地上连点几下,身体顿时闪电般飘飞而出,赶在要离落地之前将他搂在了怀中。
见要离气若游丝,浑身是伤,白筱晗顿时脸色一变:“是谁把你伤得这么重?”
要离艰难地开口道:“武圣洪广利!”
白筱晗瞳孔一缩:“你怎么惹上了他?”
要离面无表情道:“意外而已。”
说着,他艰难地从白筱晗怀里挣脱出来,说道:“不要管我,快去追他,暗棋在长兴城十几年的努力都被你用在今晚,要是无功而返,王爷饶不了你。”
白筱晗摇了摇头,扶住要离道:“放心吧,河运提督也是咱们的人,他们跑不掉的。”
要离眉头一皱:“又是一颗大棋子,那徐锐不过是个小人物,真是何苦来哉。”
白筱晗苦笑一声:“你以为他是个小人物,可我接到的命令却是不惜一切代价,或生擒,或格杀!”
船舱之中,影俾重重地倒了下来,曹婉兮吓得面色惨白,安歌负责摇橹不敢分神,徐锐却一个反身将影俾搂在了怀里。
要离射出的这一箭势大力沉,虽然相隔数百米,力量有所减弱,却还是深深扎进了她的右胸,想来已经刺破了肺叶。
想起方才若不是影俾舍身相救,自己十有八九已经没有命在,徐锐又是后怕,又是心痛。
“少主……”
影俾虚弱地唤了一声,嘴角竟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仿佛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心神一阵解脱。
“你不要说话。”
徐锐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到船舱里,连忙解下背在背上的木箱,轻轻一按箱顶的开关,木箱顿时弹开,分作了七层,其中的一层装满了瓶瓶罐罐和一套简易的手术工具。
“少主!”
影俾伸手抓住徐锐的衣衫,徐锐回过头,只见她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少主,这些日子,是影俾最快乐的日子,谢……谢谢您……可惜奴婢……不能陪您了……”
徐锐摇了摇头:“说得什么傻话,既然快乐就好好地活下去,你忘了我在徐方坟前发过誓,绝不会再让关心我的人离我而去!”
影俾开始口鼻溢血,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徐锐心急如焚,连忙从箱子里掏出一瓶酒精,一口咬下瓶塞,一股脑倒在自己手上冲洗消毒。
“少主,那本无名剑法着实强悍……可惜……可惜奴婢练……练不了,回去之后您一定不能偷懒……要……要好好修习……”
影俾呢喃地说着,仿佛是在交代后事,徐锐不住地点着头,手上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快。
“你放心,回去我就练,绝不偷懒,但我从未练过功夫,你得教我,也不许偷懒,知道吗?”
影俾咳出一口鲜血,艰难地点了点头。
徐锐洗完手,挑出几件工具,麻利地准备好,然后又拿出一瓶酒精,柔声道:“没有麻药,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影俾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渐渐的没有了反应。
徐锐把一块纱布递给曹婉兮道:“你按着她,别让她乱动,一会儿等我把箭拔出来,就用纱布捂住胸口,听清了吗?”
曹婉兮面色惨白地点了点头。
徐锐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懂了,一把撕开影俾胸口上的衣服,把酒精倒了上去。
影俾顿时浑身一颤,剧烈地抽搐起来,曹婉兮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可她一个整天吟诗弄月的大家闺秀,哪见过这副场面?身体竟抖得比影俾还要厉害三分。
“稳住!”
徐锐历喝一声,双手握着箭杆用力往外一扒,鲜血顿时从拇指大小的血洞里喷涌而出。
“快捂住他的伤口。”
徐锐又是一声历喝。
“哦哦。”
曹婉兮木讷地点头,连忙用双手将纱布按在伤口上。
纱布瞬间便被鲜血染红,曹婉兮能感觉到鲜血还在像喷泉一样往上涌,好似她的生命也在疯狂流逝,心里怕得要命,两只手却不敢松开,死死往下按着。
“好了,现在放开,然后按住她!”
徐锐扔掉箭杆,拿起刚刚准备好的勾针和缝合线,低呼一声。
曹婉兮连忙挪开纱布,暗红的鲜血又一次溢了出来,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双手死死按住影俾的肩膀。
徐锐用酒精冲开血污,趁着鲜血还未溢出的空档连忙伸进手去,先用勾针将他损伤的肺叶迅速缝合起来,避免不可控制的内出血。
接着,他用嘴叼着装酒精的瓶子,时不时地歪头倒出酒精冲洗伤口,然后再趁鲜血流出之前缝上几针。
等伤口缝合完毕,他又在伤口表面涂上伤药,打了一针青霉素,最后扯出一根绷带,整整齐齐地把伤口包扎起来。
从拔箭之后,曹婉兮便再也插不上手,尽管她一向爱洁,此时却对满身鲜血视若无睹,只是静静望着徐锐独自忙碌。
徐锐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曹婉兮心惊肉跳,可他这般专注的模样却好似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让曹婉兮挪不开眼。
这一刻好像影俾便是他的全世界了,怪不得这个女人肯替他去死……
曹婉兮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不知为何,心里竟觉得有些酸溜溜的。
徐锐自然不知道曹婉兮的感叹,他用最快的速度帮影俾处理好伤口之后,又用最后的一点酒精清洗掉手上的血污,然后伸手摸了摸影俾的颈间动脉。
动脉的跳动有些弱,不过还算平稳,陷入昏迷之后,她的呼吸也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可即便如此,她仍然面临着内出血、伤口感染或者失血过多等无数风险。
她这次受伤很重,在有限的条件下,徐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要是我练了那本剑法,会不会就能自己躲开那支箭了呢?”
徐锐叹了口气。
影俾实在受了太多的苦,看见她这个样子,徐锐有生以来第一次后悔,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及时去练那本无名剑法。
另一个世界的烙印总让他觉得只有大脑才是解决一切的根本,却忘了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星际舰队的指挥官,必须拥有自保的能力。
不过眼下还不是自责的时候,虽然已经出了水门,但徐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强行将这些杂念抛出脑海,走到正在船尾摇橹的安歌身旁。
“附近的驻军有可能潜伏着暗棋,敌我不明之下,原本少爷我是想往山沟里一钻,等天亮之后再做打算,但眼下影俾的情况不太好,少爷必须要走一步险棋,你怕不怕?”
安歌坚定地摇了摇头:“少爷放心,不管有多危险,安歌都陪着你。”
徐锐点了点头:“一会儿你偷偷潜入水中,先逃吧。”
安歌一惊,连忙摇头:“不行,要逃一起逃。”
徐锐失笑道:“没办法一起逃啊,一来若没有我继续架船掩护,即便真的逃上岸去,也不过是快些被发现而已。
二来,影俾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三来,只有你先逃走,为我送一条口信给刘老将军,我们几个才有逃出升天的希望,你的安危维系着大家的性命,明白了吗?”
安歌懵懂地点了点头,又郑重地朝徐锐鞠了个躬,沉声道:“少爷放心,我一定会将您的口信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