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府之中,袁子雄皱着眉头,看着长子袁长虹抱着一个小小的钱箱仔细清点着什么。
不一会,袁长虹将钱箱放到了桌上,恭恭敬敬地对袁子雄道:“父亲,已经清点完毕,一共是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
袁子雄眉头紧锁,喃喃道:“主公手段通天,这第一趣÷阁生意便大获成功,着实令人意外,不过他一次送来二十万两却太多了些。”
袁长虹笑道:“父亲,二十万两虽然不是个小数目,可当年咱家的进项远不止这点钱,那时您眼都不眨一下,如今怎么倒感叹起来了?”
袁子雄瞟了他一眼,冷声道:“为父早就算过,天宝阁这次进项虽多,可扣除之前的巨额开支,利润不会超过六十万两。
咱家在星河集团的股份不过一成,如今已经收了梁国公的那处大宅,按照股本分红最多只能再拿两万两,多出来的十八万两算什么名目?”
袁长虹道:“兴许是徐公子体恤咱家辛苦,这才多送了些钱来,正好咱家要安置家眷,几个小辈也到了入学的年纪,需要请几个有名有才的西席,这二十万两不过堪堪够用。”
袁子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收下两万两,把其他的钱送回去。”
袁长虹一愣:“父亲,如此一来咱家又得过苦日子了,这几个月要没有咱们袁家,徐公子就算千般本事也无从施展,既然他知情识趣,体恤咱们,您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哼!”
袁子雄冷哼一声,盯着袁长虹道:“武镇,你这碗水还浅得很呢。这几个月,你只看到袁家辛苦,却忘了主公点石成金的手段,能将沙子变成玻璃这是人间之法么?”
“这……”
袁长虹一时说不出话,又听袁子雄道:“为父告诉你,没了袁家,主公照样能震惊天下,可要没了主公,袁家便什么都不是。
主公为什么不多不少地送二十万两来?那是因为人家已经把你看得通通透透,知道你就缺这么多钱!
真正可贵的不是钱,而是这钱里存着的交情,现在你用十八万两便把这交情卖了,袁家在主公那里便是钱货两清。
袁家已经苦了三年,不在乎多这几个月,可是袁家复兴的希望尽数寄托在主公身上,真要到了关键时刻,没有这些交情,你用什么让主公帮忙?”
袁长虹脸色一白,抱拳道:“父亲教训得是,孩儿这就把多出来的钱还给徐公子。”
“站住!”
袁子雄道:“什么徐公子?记住了,他是袁家的主公,自打长兴桥一案真相大白,咱们袁家就不祭天,不拜圣,只奉他一人为主。
外面人多口杂,这些话为父怕传出去给主公惹来麻烦,但你是袁家的长房长子,今后四下无人之时只能叫他主公,明白了么?”
袁长虹瞳孔一缩,躬身道:“孩儿明白了。”
“还有!”
袁子雄继续道:“让你家老三做好准备,为父已经和主公说好了,从明日开始,他便跟着主公学那些新学问。”
“父亲!”
袁长虹闻言一惊,忙道:“父亲,老三尚义乃是袁家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在营造一途上天赋异禀,孩儿还打算让他继承袁家道统,怎可……”
“糊涂!”
不等他把话说完,袁子雄便怒道:“主公学究天人,便是连大夫子都赞不绝口,那可是鬼谷之学啊,如果不是你家老三天赋异禀,为父如何可能厚着脸皮向他开口?
你为人一向老实本分,这是好事,可若眼睛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那便成了短视,永远成不了大气候!”
见父亲发怒,袁长虹不敢再说,连忙应了一声,抱着装银票的钱箱出了门。
袁子雄望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武镇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木讷了一些,老夫年事已高,得快些培养几个得力的人才是,否则一旦跟不上主公的脚步,袁家复兴的希望便要落空了……”
与此同时,王顺德的签押房里,曹公公也抱着一个钱箱,恭恭敬敬地递给王顺德。
“这是徐锐徐大人托我给您带过来的分红,他今日实在太忙,不好过来。”
王顺德接过钱箱,看也不看便顺手放在一边,笑道:“不来也好,少些接触总是少些因果,还是徐大人想得周到呐。”
曹公公脸色一变,正要开口,王顺德却摆了摆手。
“曹安,和你说句实话,泾阳一战是你的机缘,这份机缘可是大到令咱家眼红呐,须知参天大树都是由小小的种子生根发芽而成的,但在它真的长成之前,你可得好好浇水照看才是。”
曹公公微微一愣,顿时会意道:“公公说得是,可惜奴婢身子骨娇弱了些,自顾还有些不暇,要照看好这颗小苗,还得公公多费心思。”
王顺德满意地笑了起来:“言重了,你是咱们御马监的提督太监,谁敢让你自顾不暇?对了,听说你那干儿子在司礼监被人欺负,咱家已经自作主张把他调到了咱们御马监来,你不会怪咱家吧?”
“真的?多谢公公!”
曹公公惊喜地跪了下来。
王顺德拍了拍他,笑道:“起来吧,咱们御马监可不是谁都能拿捏几下的软柿子,好好干,总会出头的。”
曹公公眼底闪过一丝狂喜,他明白从此刻起,他才终于算是融进了御马监这个大集团,一扇崭新的大门向他敞开了。
回到自家宅子,曹公公仍然心绪难平,他肯定徐锐一定能帮他破局,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彻底。
王顺德说得很对,徐锐迟早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他已经靠上了这颗大树,但越来越多的人也会靠上去,他必须牢牢抓紧,以免掉队。
可要如何抓紧呢?
曹公公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突然看见曹婉兮路过庭中,顿时福至心灵。
他原本早就想把自己侄女介绍给徐锐,可没想到徐锐突然声名鹊起,求亲之人踏破了门槛,曹公公怕贴得太紧反而不美,这才暂时熄了心思。
眼下一见曹婉兮,撮合二人的念头顿时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毕竟若是能用裙带拴住徐锐,曹公公便再也不怕这颗大树会离他而去了。
“婉兮!”
想到这里,曹公公连忙抓起桌上的一个食盒,冲出去叫住了曹婉兮。
“叔父找我?”
曹婉兮诧异地停住脚步。
曹公公笑盈盈地将食盒递给她,说道:“你做的桂花酥着实不错,稍后替叔父送些给徐锐去吧。”
曹婉兮脸颊一红,说道:“可侄女又不认识他,贸然登门岂不唐突?”
曹公公摆手道:“不唐突,不唐突,一回生,二回熟,都是年轻人,有什么打紧?”
曹婉兮脸颊更红,细声道:“侄女下午已经答应了恒诚郡主一同出游,要不晚些?”
曹公公一愣,笑容更盛:“晚些好啊,晚些天凉下来你们还能多说说话不是?”
“叔父!”
曹婉兮娇呼一声,羞怯地逃开去了。
曹公公望着侄女玲珑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
同样的钱箱还出现在裕王、肃王、刘异和黄正元的桌案上,每个股东都按照股本比例拿到了第一趣÷阁分红,有的甚至一趣÷阁便赚回了成本。
为了给袁家安置家业,徐锐除了留下足够的周转资金外,甚至把本该属于自己的十五万两都拿了出来,弄得自己反倒荷包空空。
“我可真是个散财童子啊……”
望着空空如也的荷包,徐锐苦笑着感叹了一句。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活泛了起来,只有建立一条牢固的利益链条,才能将所有人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所谓整合资源不外如是。
这第一步迈得还算不错,不仅白赚了一座工厂,还收获了不少人情,等到大家都尝到了甜头,便再难离开自己。
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了些,可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这些人就能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能量,这便是徐锐在这个世界的依仗。
徐锐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他不着急。
收到第一趣÷阁分红之后,几个股东自然大为振奋,特别是裕王、肃王和黄正元。
他们本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强行凑了这趣÷阁巨款,本以为最好也要到明年兵部验收了那批劲弩之后才会有进项,没想到徐锐的分红会如此之快,如此之多。
到底是年轻人的脾气,收到巨款之后,黄正元当即提出做东,邀请裕王、肃王和徐锐到问天阁小聚,说是为徐锐庆功,实际上便是找借口攒个局,胡闹一翻,顺便加深一下感情。
大喜之下,受邀的三位自是欣然赴约,四个年轻人在问天阁三楼雅间坐定,点了满桌上乘酒菜一顿狂吃瞎侃,聊着天南地北意气风发,气氛好不热闹。
就在酒酣耳热之际,雅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喧哗,像是看杂耍时大声叫好,又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发出一阵惊呼。
“咦,出了什么事?”
徐锐放下筷子,向雅间外张望,裕王和肃王也是一脸狐疑。
“你们竟然不知道?”
黄正元惊讶地问。
“我们该知道什么?”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当然是好事,否则我怎会特意选在这个地方与三位小聚?”
黄正元哈哈一笑,望着三人的眼神顿时变得暧昧起来。